永不褪色的记忆——追思父亲

🌏 黄河老纤夫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什么记忆最深,按心理学讲,情感记忆最深。在我童年、青少年的记忆里,对红色有一种特殊情感。这不仅仅是对颜色本身的认知,而是来自父母及父母的讲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出生在什么时代,必然要经受那个时代的一切。中国共产党应运而生,从诞生起就被革命斗争流血牺牲考验着、磨砺着,在腥风血雨之中艰难成长。为了新中国的建立、建设和发展,为了民族复兴,为了人民幸福,有多少共产党人、仁人志士倒在了前进的路上,赍志而殁。他们前仆后继,用生命捍卫了理想信仰,用热血染红了党旗国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令人最遗憾的是,为了建立新中国,有不少人在迎来曙光之际却献出了宝贵生命。随着岁月流逝,他们留下或没留下姓名,都被湮没在漫漫的历史长河里。但是,他们所沉淀血沃的伟大精神,已经融进了中华民族的基因之中,循环在血液里。我们坚信,红色的记忆将永远不会褪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的父亲,就是无数革命先辈中的一分子,辞世二十多年了。言犹在耳的是——“当官要有民气,不可有官气;做事要记着群众,不能忘了过去”。两句话的教诲,多少年来一直鞭策着我努力去践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记忆的时候,就经常听父母讲述他们的片段经历,印象最深的是与“红色”有关。共产党在陕北领导“穷苦人”起来反抗地主“老财”,开展革命斗争,当地通称为“闹红”。父亲很早就参加了“闹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于1909年4月在陕北神木黄河边的一个小村庄出生,1928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曾有地方和部队工作的经历。他是普通的共产党员,虽微不足道,但曾为党不怕流血牺牲奋斗过;他出身于农民,虽生活在穷僻农村,但曾为争取劳苦大众不受剥削压迫斗争过;他生命终止在改革开放后的十几年,虽享受幸福生活的时间甚短,但也为子孙后代的幸福付出过;他曾是基层领导干部,虽因极左政策和“文革”导致人生遭受波折,但对党的信仰始终坚定不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的童年是在苦难中度过,2岁父亡,4岁母走,成了孤儿,不能上学,靠祖父讨饭抚养至11岁。从这一年始,就给富户打短工、扛长工,直至18岁。也就是1927年这一年,非常不幸,祸不单行,父亲的祖父、叔父和离走另嫁的母亲都接连去世,家族仅留下了他和堂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之后,无依无靠,就秘密参与共产党组织的一些事情。1928年3月,父亲正式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个时期,国民党“四•一二”大屠杀之后,大中城市党组织损失惨重。而在边远的小城市,特别是农村党组织虽有波及,但在交通不便、环境恶劣、穷乡僻壤的黄土高原,尚能坚持开展秘密斗争。主要是针对当地作恶多端、民愤极大的土豪劣绅展开斗争,或“打”或“除”,以鼓舞民心。这样分散、零星、小型的活动一直持续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31年,全国革命仍处于低潮,形势变得越来越险恶,斗争环境更加艰难、复杂。逐渐延伸到小城市及边远农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一年的正月十五,有消息传来,黄河渡口盘塘国民党驻军抓了两位革命同志,准备押送神木县城。党组织得知后,决定进行营救。当时武器简单,大都是自制刀具,有枪支是非常困难的。父亲用90多块大洋买了一支六轮手枪和一些子弹,送给行动领导人杨文谟使用。结果在去往县城的路上守候几天没有等到,未能实施营救。于是,大家商量就地成立了一支游击小组,主要成员有:杨文谟、王宝山、王碰碰、刘培富、刘斗威、刘二,还有父亲。决定拿起枪杆子与敌人进行周旋,继续展开秘密斗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后开展活动多了,在当地的影响也越来越大,引起了国民党驻军的注意,便采取各种手段来搜捕父亲他们。面对白色恐怖紧张形势,随时有被抓住杀头的危险,游击小组决定,采取暂时分散的方式隐蔽生存,以保存实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这一年的冬季,父亲就到山西五寨石嘴头村的一个朋友家边干活、边探消息。干了不久,父亲又悄悄回到本村与组织联系,住在刘羔栓家里。这个同志利用迷信活动方式把父亲掩护好几天。其间,当托人与组织联系未果时,父亲就假扮有人去世外出报丧,手拿“哭丧棒”,披麻戴孝,亲自到五龙铺找王宝山同志接头,联系不上时又返回村里。后几经周折,多种方法,终于找到了组织领导王聚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革命斗争中,党组织最大的问题是缺少枪支弹药。1932年12月,组织又派父亲与刘培富、刘树录等同志到山西静乐县石土活一带去“买”枪。搞到后就送到黄河边,再派人过河接回。“买”枪期间,父亲几人一直没有回过家。1935年6月始,敌人开始追查在山西的外地人,他们在石土活一带难以躲藏,便准备返回。路途中,父亲与刘树录同行,走到山西兴县龙王沟村,买了两只羊,制作了“浑脱”(取下完整羊皮,充气渡河浮游使用),计划避开国民党已经封锁的黄河渡口,偷渡过河。此时,不料被龙王沟村的一个地痞发现告密,当地的国民党驻军当晚就抓捕了他俩,连同准备的“浑脱”也被拿走,押至康宁镇审讯通夜。问及制作“浑脱”的用途,父亲俩人一口咬定是贩大烟做买卖的,卖了大烟回家过河使用。录完口供后,次日把他们送到兴县伪政府。伪县长李大肚多次拷打审问,父亲俩人始终以贩大烟回答。当时只要说出一点有关共产党的事就被杀头。当审讯无果,就把他们未划为“政治嫌疑犯”。在兴县国民党监狱里,见不到阳光,潮湿阴冷,每饭吃得很差也给得很少。监狱期间,见到不少被打残或病饿致死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年后,由于未暴露身份,于1936年7月被释放。一起的出狱的同志有王立光、乔殿中、段之进、高柿子、刘树录等。出狱后,无法生活下去,父亲就在一家饭店打工为生,这一段时间,偶遇当时给国民党当号兵的堂弟。父亲纳闷,他在“红三团”当兵,怎么会在国民党这里?经问才知红三团随红28军到山西作战,17岁的堂弟生病掉队,讨饭到兴县,被国民党军队抓了“壮丁”。由于只说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就当上了号兵。其间,父亲引导动员偷逃,后来仍参加了革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打工一段时间后,攒了一些钱,就买了“油篓”(柳条编制,外边塗上油脂防漏,可装油储粮,也可渡河使用),与刘树录一起,带上堂弟游过黄河回到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此时,父亲离家近五年时间,家人以为早就不在人世了,已经用“衣冠”立了墓冢。半夜突然回来敲门,吓坏了家人。开门见面知道还活着,转悲为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到家后,父亲进入神府苏维埃政府工作,曾担任民兵连长,之后入伍,担任侦察员,负过伤。因身有伤残又到盘塘防河司令部担任查河员,负责查河工作。1952年8月按三等甲级伤残军人正式转业到地方工作,曾在府谷县庙沟门、老高川、孤山区先后担任副书记、区长、书记等职务。1962年,又因身体不能从事繁重工作而提前退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退休后又被组织安排力所能及的工作,担任了神木县尔林兔公社贾家梁大队支部书记。记得这个期间父亲很少在家,经常忙于工作,家里也经常有人来拉话、吃饭,交了不少农民朋友。以至数年后,至今给当地留下了好的口碑。</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文革”开始后,父亲一夜间被戴上了“叛徒、特务”的帽子,也遭到造反派的多次批斗,子女被株连,家庭也受巨大冲击,家人遭歧视。当异乡无法正常生活时,于1969年春迁回老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四人帮”打倒,“文革”结束,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父亲的待遇得到落实,全家也恢复了城镇户口,子女按“插队知青”对待,相继有了工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记忆最深的还有,父亲经常说没有文化太“吃亏”,这也是他所有经历中的深切体会。因而家里困难再多、生活再苦,也要让儿女一直上学。多少年来,作为儿女,一直怀揣刻骨铭心的感受和无限的追思——父爱如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一辈子听党的话,服从组织安排,对工作认真负责,对家人一贯要求严格。他把朴实、善良、严谨、勤奋的品质留给了后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style="text-align:center;">五</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抚今追昔,正是无数革命先烈先辈为民族解放、人民幸福用流血牺牲的贡献,换来了新中国的诞生,一代代中国人,永远不能丢失红色的记忆。共和国的旗帜,是无数革命先烈先辈用生命、鲜血染红的,一代代中国人要永远赓续红色精神血脉,永远坚定为民族复兴、为人民幸福而奋斗的崇高信仰。</p><p class="ql-block"> 让人最不能忘记的是,父亲曾经多次念叨与他并肩战斗过的战友、同志。一起参加革命,一起工作的同乡、上级、同级。提到的有:刘秉刚,贺道新,王善继,刘培富,段之进,王聚英,马学义,贾兰枝,刘吉甫,白应南,白明元,郭亮明,王进成,黄进山,崔如宾,杨甫仁……等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他们都是当年为了革命斗争、建立新中国热血奉献的最可敬的一代人。他们虽然随着岁月推移先后离世了,但是生命不在,灵魂永存!我们一代代人,本应无愧先辈,不负人民,让革命精神发扬光大,让红色记忆永不褪色!(2022.6.19.父亲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