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回忆录

马平安

<p class="ql-block">热土(三十七)</p><p class="ql-block"> 《不能不管》</p> <p class="ql-block">  2001年回延安看望曾经一起工作的好友时,在宝塔山上合影留念。左起:张安全,马平安,许延圣。</p> <p class="ql-block">  在我们窑畔下面住着一户外姓人,朴实憨厚的两口子膝下有两个儿子,小儿子十五六岁,在县城中学读书。</p><p class="ql-block"> 大儿子叫个有钱,人长得挺精神,四方脸浓眉大眼,身体也挺结实。一年四季他头上总是扣着一顶褪了色的蓝帽子,听说是小时候得过一场病,治好了以后头发却变得残缺不全了。</p><p class="ql-block"> 就因为这点儿缺陷,有钱虽然已经到了娶妻成家的年龄,却始终说不上个媳妇,急得他见到姑娘、媳妇不由得总要多看上两眼。</p><p class="ql-block"> 老两口为这事儿愁得像丢了东西似的整天没个笑脸。</p> <p class="ql-block">  一天我们在玉米地里除草,烈日当空,脚下的黄土地被晒得热烘烘的,强烈的紫外线照在皮肤上,那滋味就像是坐在火炉边被烧烤似的难受。</p><p class="ql-block"> 地上泛起的热浪打在脸上让人感到头昏眼花,被汗水阴湿了的小褂不时地往鼻腔中灌着一股汗碱的酸味。玉米叶上的毛刺不时地刮在手臂上又疼又痒。</p><p class="ql-block"> 大家口渴得厉害谁也没心思说话,每人占着两垄地,一个挨一个地跟在队长身后只管往前锄,谁也顾不上东张西望。</p><p class="ql-block"> 正当人们感觉睏乏、烦躁,求助无方的时候,北面的天空中出现了一片乌云,逐渐地向我们头顶上方慢慢地移动,天色渐渐地昏暗下来,随之而来的微风吹在身上感觉格外的凉爽。</p><p class="ql-block"> 人们兴奋得停下手里的锄头,仰望着那乌云翻滚的天空纷纷挥舞着手臂。</p><p class="ql-block"> 不多时蚕豆大的雨点儿突然从空中飘洒下来,人们欢呼着、喝彩着,喜悦的笑容绽放在脸上。雨滴越下越大,人们站在玉米地里谁也不去躲闪,小伙子们索性把上衣脱了,享受着天然浴场的滋味儿。</p><p class="ql-block"> 雨滴来得是那么突然,那么适时,它出人意料地给人们带来了惊喜。</p> <p class="ql-block"> 雨滴打在脚下干枯的土地上,泛起阵阵泥土的芳香。雨滴落在被晒得卷曲了的玉米叶上,犹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被滋润了的玉米叶子时时发出“吱吱”的拔节声。 </p><p class="ql-block"> 雨滴落在我的身上,浸透了衣裳,清醒着我的头脑,冲刷着心中积蓄的烦躁,滋润着我的心田。</p><p class="ql-block"> 伴随着耳边刷刷的雨声,我追溯着往事,体会着大自然为人类的生存带来的勃勃生机与快乐。人们借助着雨水搓洗着身上的汗渍,就连平日穿着体面的几个女生,此时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她们紧紧地围在一起,任凭雨水淋乱了头发,打湿了衣裳,她们尽情地嬉笑着,享受着上天赐给人类的恩泽。</p> <p class="ql-block">  李队长见势急忙招呼着大家:</p><p class="ql-block"> “咋,回刻(下工)啦。”</p><p class="ql-block"> 社员们听到喊声,纷纷扛着工具往村里跑。我们几个知青跟在人群后面慢悠悠地溜达着,反正衣服也全都湿透了,难得能够有这样漫步雨中的机会,何必不好好地享受一回呢。</p><p class="ql-block"> 平时收工以后,一个个灰头土脸满身的汗味。由于村里只有一口水井,谁也没想过洗个澡舒服舒服,这个想法对于我们来说简直是太奢侈了。</p><p class="ql-block"> 每天下工后每个男生半盆凉水,放在灶房前面的石阶上摆成一溜儿,洗完脸再擦身上,然后用这盆泥汤水洗脚。</p><p class="ql-block"> 村里的婆姨女子们见了捂着嘴,躲在一旁指手画脚地取笑着,那些不懂事的娃娃围在我们的四周,又是蹦又是跳地看着好玩。</p><p class="ql-block"> 相比之下女同学们可就没有我们这么自在了,由于受客观环境的限制,她们只能等到天黑以后躲到屋里梳洗了。</p><p class="ql-block"> 难得今天遇上这么个机会,谁不想享受一下呢!快到村口的时候,我看见一小队的社员一个个湿漉漉地也从地里回村了,燕子大声地向英子招呼着:“到我那儿去洗洗吧。”</p><p class="ql-block"> 英子笑着向她点点头,拉着华子的手一起向燕子的窑洞跑去。</p> <p class="ql-block"> 燕子和我是一个大队的知青,上学时我们是同年级的校友。由于受大环境的影响,男女生之间接触十分谨慎,彼此虽然相识,却从来没有说过话。她身材很好,将近一米七零的个头,细腰身窄胯骨,两条修长笔直的腿,走起路来挺胸抬头,尤其是从背后看那姿态显得十分曼妙,活脱脱一副舞蹈演员的身段。</p><p class="ql-block"> 一头乌黑的秀发梳成两条齐胸长的大辫子,白白净净的鸭蛋脸鼻正口圆,乌黑的柳叶眉下面长着一双传神的眼睛,高高的额头给人一种聪慧的感觉。听她班上的同学讲,燕子小时候是在农村长大的,后来转到了北京,耽误了上学年龄,为此她比同年级的同学要大几岁。</p><p class="ql-block"> 插队以后她分在一小队,她们队的同学年龄普遍偏小,无论是兴趣与阅历,还是习惯与爱好,都和她有着一定的差距。为了减少同学之间的矛盾,队里安排她到一户叫刘二的社员腾出的窑洞里居住。</p><p class="ql-block"> 回到宿舍后雨也停了,我急忙脱掉身上的湿衣服,准备烧点儿水擦洗一下身子。没想到灶膛里面潮气太大,浓浓的黑烟不往烟道里走,反倒一股股地往窑洞里面倒灌,呛得我睁不开眼睛,我索性不烧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准备下山到知青灶去暖和暖和。</p><p class="ql-block"> 只要一下雨,山上的路就是一步一脚泥,简直没法走,滑得利害。我小心翼翼地踩着路边的草地往山下走,快到有钱家的时候瞧见他刚好从窑洞出来也往山下去了。</p><p class="ql-block"> 顺着这条小道下去,在山脚处有一个岔路口,往左走是通往村中心的路,往右走没多远就是去外村的路了。</p><p class="ql-block"> 刘二就住在右边的一处院落里。他家人口不多,善良勤奋的刘二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条。他见队里在安排知青住宿的问题上遇到了困难,于是就主动腾出了一间窑洞给知青住,燕子就是这样住进这个院的。</p> <p class="ql-block">  有钱走在我的前面快到岔路口的时候,只见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然后朝刘二家走去。</p><p class="ql-block"> 我继续往山下走,快到岔路口的时候我无意间朝右边看了一眼,没想到这时有钱刚好回头,当我们俩的目光撞击在一起的时候,他立刻下意识地把头扭了回去。他这种心虚的表现让我感到很纳闷,要在平时有钱早就和我打招呼了,今天他这是怎么了?我心里一边琢磨着,一边往知青灶走。</p><p class="ql-block"> 走着走着我猛然想起下工时,燕子在这个路口招呼英子去她那儿洗澡的事儿。莫非有钱在打她们的主意吗?</p><p class="ql-block"> 我反问着自己。想到这儿,我急忙停住了脚步,看来今儿这事儿还真得弄个水落石出不可。</p><p class="ql-block"> 于是我顺着原道往回走,快到刘二家院门口的时候我有意放慢了脚步,院子的门口有两棵高大的梨树,顺着墙边往院子里面一看,只见院子的正面有三孔窑洞,窑洞的窗户下面有一个鸡窝,几只草鸡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地寻食儿吃呢。</p><p class="ql-block"> 有钱站在左边的那孔窑洞门前低头猫腰、手搭凉棚,隔着门缝正朝里边看呢。</p><p class="ql-block"> 窑洞的门缝上方往外冒着一缕一缕的水蒸汽,里面的说笑声隐隐约约地顺着门缝传到了院子里。</p> <p class="ql-block">  眼前的一切验证了我的猜测,我马上意识到这将意味着什么。如果我大声制止的话肯定能抓个现行,可是那样的话势必会惊动窑洞里面的姐妹,事情一旦传扬出去了肯定会给她们带来意想不到的伤害。</p><p class="ql-block"> 同时对有钱来讲,别看就因为这点事儿,在那个极左的年代很有可能让他从此抬不起头来,甚至会遭到灭顶之灾。</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个当口,我看见一只草鸡正顺着墙边寻食吃呢,于是俯身从地上拾起一块土疙瘩朝草鸡投去。</p><p class="ql-block"> 受到惊吓的草鸡“咕咕、咕咕”的叫声惊醒了有钱的好奇,他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回过头来刚好和我的目光碰撞在一起。他顿时紧张得不知所措,我连忙向他招手示意赶紧离开这个院子。</p><p class="ql-block"> 在远离院子的岔路口我停下了脚步,有钱胆怯地看着我。</p><p class="ql-block"> “你常来看吗”?</p><p class="ql-block"> 有钱羞愧地低着头,对我说道:</p><p class="ql-block"> “不!是第一次,甚(什么)还没看到呢,你就来了,求你别把这事儿给俄(我)说出刻(去)。”</p><p class="ql-block"> 听他这样一说,我心里踏实了,为了姐妹们的尊严这也是我所希望的。</p><p class="ql-block"> “你给我听好了,你欺负她们就等于欺负所有的知青,我念你平时表现还不错,又是第一次,今儿这事儿就算过去了。”</p><p class="ql-block"> 有钱听完我的话,目光中透出一种感激,连忙点头对我说道:“俄(我)保证以后再不敢了。”</p><p class="ql-block"> 我望着他那悔恨的样子,心想,这小子也够倒霉的了,出身也好,身体也好,平时也没有什么恶习,这么大岁数了就因为没有头发就娶不上个媳妇。</p><p class="ql-block"> 我对他说道:“你平时为人和劳动都不错,如果以后有合适的,我帮你说去。”</p> <p class="ql-block">  “真的?今天这事儿你没收拾俄(我),反倒愿意给俄(我)帮忙说媳妇,以后俄(我)该咋价谢你呢?”他边说边用那双长满老茧的手握着我的手。</p><p class="ql-block"> “不用谢,人活在世上谁都有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只要你好好劳动,诚信做人,总有一天你会如愿以偿的。”他听完我的话,眼角上渗出了一滴泪珠。</p><p class="ql-block"> 让人感到庆幸的是,经人介绍他娶上了一位既年轻秀丽,又聪明活泼的女子。姑娘身材匀称,鸭蛋脸,两只眉清目秀的眼睛炯炯有神,这个女子因小时候得病成了聋哑人。</p><p class="ql-block"> 结婚以后有钱十分疼爱自己的媳妇,他媳妇也特别的能干,一点儿也不娇气,对待公婆十分的孝敬,博得众人的一致好评。从此以后有钱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p> <p class="ql-block">  下面的照片是我和插队时的同学,以及与在延安工作时的同事,一起合影留念的照片。</p> <p class="ql-block">  2014年同学们聚会时,我和《热土》回忆录里的华子姐姐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  1983年陪同好友张安全游览北京颐和园公园时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  2019年回延安时,好友张安全陪同我在清凉山参观游览。</p> <p class="ql-block">  2011年去陕西省化肥厂,看望曾在延安东风化肥厂一起工作过的好友井圣杰及朋友,他们陪同我去游览华山脚下的玉泉院时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  2019年回延安时,好友张安全陪同我游览王家坪,革命纪念馆时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  2001年邀请曾在延安一起工作的好友,许延圣,呼琳和伯母来家里相聚一堂。</p> <p class="ql-block">  2011年去陕西省化肥厂,看望好友井圣杰时,在他的办公室里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  2015年去渭南看望曾在一起工作过的好友时,薛梅陪同我们夫妇参观法门寺时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  2011年好友井圣杰陪同我,参观浏览华山时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  2015年邀请延安好友井圣红夫妇来京旅游时,在家里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  2014年回延安时,与好友井圣杰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  2015年回延安时,好友井圣杰陪同我游览西安名胜古迹时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  2015年邀请曾在延安一起工作的好友,在家中聚会时合影留念。后排左起:张仲豪,马平安,马铁钢,刘和明,王燕威,梁伯基,李明。前排左起:张春萍,陈小曼,王志兰,呼琳的孙女,呼琳,许延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