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话当年

雄熊

<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七十年代,是我们这代人上小学的时候。对于自然环境来说,七十年代跟之前的年代基本没什么区别,星星还是那个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一切都放归自然,纯粹的农村风貌。</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幼儿园“毕业”后“直升”小学,那时的小学校舍十分简陋,教室星罗棋布地分散在附近的小屋或祠堂里,一至三年级在比较正统的“礼堂”教室,礼堂的一部分间隔成教室,这个摇篮一样的学区启蒙了我们的集体意识。随着年级的递增,我几乎坐过所有的分散教室,那些教室有个别较远,有点像“附小”的感觉,完全开放的学校,融合在你家我家的隔壁。学校操场是泥沙地,大风一吹尘土飞扬,真难为体育老师,每天在烈日下操练学生,寒来暑往,不曾离开他的操场,骄阳晒得黝黑的脸掩藏着火红的心。</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那时候,读书是什么呢?每个学生都有自己的理解,因为除了读书,他们家有大把的农活儿,所以,逃学旷课的学生不在少数,有些是贪玩怕上学的,而有些是家长默许的,忙不过来的时候,学生也是劳动力。除了正编的老师,也有为数不少的民办教师,这些民办教师本身也是农民,对于不爱上学的学生也许理解,他们改完作业还得去田里淋水翻地除草。</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放学了,来不及回家放下书包,直接去田里帮家里干活。光着的小脚丫跑在布满小石的路上,你先不要打寒颤,习惯了根本没感觉!那时的村子,到处都有水塘,去大围的路一边是鱼塘,另一边是水涌,水涌两旁长满竹子,在未通自来水的时候妇女们就在这水涌里洗衣服。前面横着一条铁路,这就是国家的大动脉京广铁路了,列车次数并不频繁,有车来了,看闸口的铁路工人就把闸木放下来,列车过去,起闸放人。过了铁路再往前走,这条被称为“大海”的石井河当初宽阔得可以赛龙舟,“大围桥”是村里去下田的主要通路,很远的北面还有一条“二道桥”,这条大围桥承载了多少劳作的艰辛和收获的喜悦!</p><p class="ql-block">&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我和小伙伴追追逐逐地一路撒欢,大围就是大片的农田,最喜欢的是稻谷成熟季,风吹稻浪,金黄的稻穗摇头晃脑像吟诗的老学究。收割的时候,光着膀子的壮男双手抓住禾把,用力打在禾桶里,蓬蓬的声音铿锵有力,像极了交响乐中的定音鼓。是的,这样的丰收画面本来就是一曲富有农耕气息的田园交响乐!“打铁基”是我们常去玩耍的地方,大片的竹林吞没了我们的课外时间,也锻炼了不羁的孩子想做就去做,竹林里有荔枝、龙眼、鸡屎果,竹林外有甘蔗、黄瓜、番薯……</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放假的时间很充裕,“大海”涨潮,水位上涨,调皮勇敢的孩子就在水里游泳,运货的木船就在他们身边擦过,旱鸭子的我就站在大围桥上看热闹,没有大人看的时候就去果基摘鸡屎果,未成熟的鸡屎果一口咬下去像石头一样坚硬。回到桥上接着看热闹,大围桥周围空旷,能清楚地听到村里的大喇叭广播,这时,最动听最激动人心的通知在空气中扩散:“各位社员,今晚在大队部门口地堂放映电影《南征北战》。”有孩子的地方就有欢呼,大家奔走相告,都好像是自己第一个听到的消息,其实,这条消息会重复广播的,只是每听一次心情就澎湃一下!</p><p class="ql-block"> 果基的西边有一座厂房,那是村办企业漂染作坊,跟村里的纱厂和蜡线厂是互动企业,漂染房的漂水气味不好,不喜欢到那里去玩。</p><p class="ql-block"> 我家没有田地,所以童年的记忆大多只是玩耍,偶尔跟小伙伴去下地,拔草、收菜、浇水,觉得很有趣,不过,自从在水田里被蚂蝗叮过就有了一朝被蛇咬的顾忌。那天帮小伙伴的菜地拔草,要站在水沟里移动,慢慢觉得小腿有点痕痒,用手摸了一把,突然发现一条鼓鼓的蚂蝗黏在小腿肚!吓得我连忙跳上田基,也许是惊慌失措也许是蚂蝗用情太深吸得太紧,怎么也不能把该死的蚂蝗弄下来,我紧张得大喊大叫,大人过来朝蚂蝗吐了一口口水,用锄头把蚂蝗刮了下来,再用水洗干净伤口,伤口还继续流着血,我哭着跑回家,后来再下水田也小心翼翼的。</p><p class="ql-block"> 农忙时学校组织助农,记得有一次割禾,锋利的镰刀把手指也割破了,那时没有创可贴,老师拔了些野草揉碎帮我敷在伤口上,虽然伤口不大,但心理阴影是有的,阴影的面积肯定比伤口大。</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村在附近也算得上大村,由梁家、黄家,李家、赵家、何家以及岗贝、祥岗等自然村落组成。合作社(商店)是村里的商业旺地,也是村中心,整个村子的日用、副食品都由这里供给,药材铺就在对面。合作社门前的石板路被一代又一代的先人用木屐和脚板磨碾的光光亮亮,我总喜欢站在柜台前,想象着有钱的时候能买点什么,哪怕买个西樵大饼也好,发愣够了才想起我是来打酱油的,刚才想的一笔勾销!沿着来时的路回家,此刻正下着雨,雨点打在莲藕塘的荷叶上,粒粒珍珠聚集在一起,荷叶撑不过雨水的重量,只好低下高傲的头,哗啦啦把雨水倾倒掉,再次趾高气扬地仰天长望。</p><p class="ql-block"> 你我他和她的家都是青砖瓦平房,除了偶尔的女强人们争斗口才,村子大致是安静祥和的,睦邻友好,鸡犬相闻,大人小孩天天玩过家家,托着饭碗去街上吃饭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吃完饭回家下雨了,把饭碗往头上一盖,还能遮风挡雨呢!最早的时候大家都用井水,后来自来水进村了,水站是男孩子们展现肌肉的最佳场所,傍晚在这里冲凉简直爽歪歪有没有。</p><p class="ql-block"> 能去省城的机会真的不多,广州市区近在咫尺,可我总觉得远在天边,狭窄的广花路只有21路公交车一条线,车站旁边的村口有个猪肉档,这是人皆向往之地,每到春秋季后,肉档后面的碾米机就轰轰隆隆响个不停,米尘的香味年复年,鲜肉的香味日复日。这样无欲无求的日子人人过得舒坦,也许,简单的生活就是最平静的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自古以来的规律,偶尔有肉吃也能掀起生活的涟漪。男人劳累一天回家吃饱要么倒头睡觉,要么找个人多的地方天南地北胡侃海吹车大炮,而大多数女人白天干同样的活,晚上还得整理所有家务,还要应付一堆孩子的纠缠,那个年代的女人个个都是英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春风吹过,吹走发黄的旧历,带来一阵一阵的甘霖,我们迎来了崭新的时代,八十年代,一切都开始生动起来了,青砖瓦房有了水泥天台,黄泥路变成了水泥路,合作社有了竞争对手,电视剧的吼声掩盖了黄泥塘的蛙鸣,摩托车缩短了进城的路程。而我们也长大了,记得最后一次去京广铁路边玩,攀上缓慢的火车货箱,用相机定格了八十年代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风继续吹,越来越猛烈的春风。九十年代,翻天覆地的变化有点令人难以置信,昔日的村路改造成宽阔的大路,小学校也变成教学楼,民房建高楼,村里也建起商业楼了,有数不清的厂房村企,村民们的生活多姿多彩,与过去平淡的生活永久作别。当时跟朋友回忆起过去的日子,仿佛在谈论久远的历史,掐指一算原来才匆匆30多年,时间短的好像做了一场梦。</p><p class="ql-block"> 千禧之年,深化改革,越来越美好的生活深入到每家每户,京广线再也不用等闸口了,一桥飞架,连通西东,部分村民住进了公寓楼,这个昔日连梦都不敢这样做的大好福利,如今实现了。</p><p class="ql-block"> 那天翻开旧相册,一张在大围桥拍的照片勾起我对往事深深的回忆,岁月改变了我们的容颜,也改变了村貌。令人欣慰的是我们曾经就读的小学,教育质量也有了质的飞跃,在区级小学里面名列前茅,如果可以时空转换,光阴倒流,真希望能再次入读母校,再次聆听老师的教诲,我保证不逃学!</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德康桥横跨铁路,桥顶可以尽揽京广线,京广线已经由很多路轨组成强大的运输线。往北望去,是一个巨大的工地,那片土地是村民过去世代赖以生息的沃土,那片沃土完成了千百年来最初级的耕种任务,新时代将要重新激活她,在不久的将来,一座世界级的火车站从这里诞生,老村也将华丽地蜕变成现代都市的一部分。</p><p class="ql-block"> 一列高铁从桥下飞快地向远方疾驰而去,时代的变革就像高铁一样高速向前,留下的只有滚滚的车轮声。紧接着另一列高铁从远方飞奔而来,仿佛带着所有的美好越来越近了……</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