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故事

青荷6681016

<h3></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文 ∕ 图 : 青荷</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父亲的故事》</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父亲的心愿 深深埋藏50年</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亲1925年出生于湖南衡山(现衡东县),1948年考入广州大学。内战爆发后,他投笔从戎,参加了由王强毅司令员、罗湘(罗荣桓胞弟)政委负责的部队。1949年9月,他在南岳报考军政大学,继续他的军旅生涯。军政大学毕业后,父亲被分到炮兵第二师北戴河的团部。</p><p class="ql-block"> 朝鲜战争爆发后,父亲随部队调到东北本溪做抗美援朝出国作战的准备。并随即奔赴朝鲜战场。刚去朝鲜时,父亲和刘淑涵都是连队的文化教员,刘淑涵湘乡人,军政大学毕业,与父亲一同分到炮二师。刘淑涵入朝前已经结婚,与妻子谢静芳有了一个女儿,夫妻二人与父亲都是湖南老乡。入朝后不久,刘淑涵当了炮排排长。既是同乡又是一个连队的战友,他们之间有许多共同语言,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一次修筑炮阵地,敌机前来轰炸,这时父亲正在和刘淑涵一起挖工事,突然敌人的一颗炮弹飞过来,落在阵地上方,将一块约两米长,一米宽,一尺多厚的石块,从两米高的山坡上炸下来,刘淑涵躲避不及,正好压在他身上,大家慌忙抢救,由于石头太重,搬不动,不得不用钢钎扎开,等到扎开石块时,刘淑涵四肢已不能动弹,父亲毫不迟疑的俯下身为其做人工呼吸,将其口里的血沫一口一口的往外吸,吸出了好多血痰,由于伤势严重,尽管竭尽全力抢救,刘淑涵还是牺牲了。亲眼目睹好友身亡,父亲心中十分悲伤,几天来不茶饭不思,只想着奋勇杀敌,为亲人报仇。当时刘淑涵的妻子谢静芳在北京矿业学院教书,得知这个消息后,万分悲痛,她给部队领导和丈夫的战友们写了一封信,写的十分感人,读信时大家都流下了眼泪,父亲从此记住了这位有知识的谢阿姨。并以同乡战友的名义当即给她回了信。从此,父亲就和从未谋面的谢阿姨经常保持通信联系,鸿雁传书,他们的友谊也逐渐加深。并希望有朝一日能去看看好友的妻子和女儿,给予她们一些帮助。</p> <h3>(父亲的退休生活)</h3> <h3>刘淑涵牺牲后,曹明调来父亲连队任指导员,大家同处异国他乡,亲如兄弟,在战场上一起出生入死,经历很多次战斗。父亲和曹明都曾参加了朝鲜战场上最著名的上甘岭战役,并且同时在上甘岭战役中立功受奖,结下了战友之间最纯洁和高贵的情谊。当时曹明也知道刘淑涵和谢静芳的事情,并表示了对谢阿姨的敬佩和好感。</h3><h3>1953年9月,朝鲜战争结束两个月后,父亲回国在许昌某部队待了一年,之后转业到了信阳潢川,其间一直想找到机会看望烈士的妻子女儿,都未能如愿。</h3> <h3>面临工作、生活的诸多压力,父亲心里一直在牵挂着烈士的遗孀和女儿,想念好友曹明。回国后,他把刘淑涵的遗物寄给了谢静芳。征得谢静芳的同意留下了烈士的一本笔记本作为纪念。那本笔记本是谢阿姨1952年送给丈夫的,首页上有谢阿姨的题字:“淑涵同志:为了祖国,为了人民,为了全世界的自由和平,你应该牺牲一切英勇斗争!我不用你挂念,也不用你关心,你所关心的该是:奋勇冲锋,彻底消灭人民的敌人。望高度发挥爱国主义国际主义精神,做个革命的好战士!做个人民的英雄!静芳于1952年2月2日,中国矿业学院”。娟秀的笔迹,简短的话语,寄托了一个妻子对丈夫的希望、鼓励和无限深情,从此,父亲对那本笔记本爱不释手,完好的保留至今,每每夜深人静之时,便会拿出来看看,怀念那段艰苦难忘的岁月,怀念多才多艺高大帅气的战友刘淑涵,并经常写信给曹明和谢静芳述说自己的思念和牵挂。曹明谢静芳也及时回信,回忆当年的战斗友谊。并分别向父亲打听对方的情况。原来曹明回国后,一直写信给谢阿姨,表示了他的爱慕之情,有了和谢阿姨组成家庭的意思。当时曹谢二人都没见过面,不太了解对方,曹明觉得谢阿姨有文化,是自己理想的伴侣,父亲和她是老乡,通过父亲牵线搭桥,介绍情况促成这段姻缘。其实父亲也没见过谢阿姨,他对谢的了解是通过她的那些信件,娟秀的文字,娴熟的文笔,感觉她是当时不可多得的知识女性,也很想为他们促成这段好事。1955年后,由于种种原因,他们都失去了联系。父亲一直未能得知他的努力是否有了结果,曹谢二人是否组成了家庭。五十多年来,父亲无时不在打听他们的下落,一直都想见见烈士的遗孀谢静芳和他生死之交的战友曹明,茫茫人海,到哪儿能寻找到他们的消息呢?</h3> <h3>(谢阿姨送给丈夫的日记本)</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  网络曲折 有意栽花花终开</h1><h3><br></h3><h3></h3><h3> 那天打开红袖添香文学网站我的个人文集留言版,网名为“水渠柳”的一则留言让我喜出望外:“颜姐,你好!我叫曹群杰,看了你父亲的回忆录,感动中发现我父亲就是当年的指导员,你问问你爸,曹明还认识吗?还有我母亲谢静芳。联系电话:※※※。</h3><h3> “是吗?那太好了,我马上给父亲打电话,有消息立即告诉你!如果是,那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h3><h3> 回复完留言我赶紧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爸,你还知道你的老战友曹明么?还有他的妻子谢静芳。”八十多岁的父亲几乎没加思索地回答:“记得,记得,但我不知道谢静芳和曹明终于成了一家,他们在哪儿?你怎么会问起这?”</h3> <h3>(谢阿姨送给丈夫的日记本扉页)</h3> <h3>  原来曹明的儿子也受父亲的委托以各种方式多方寻找老战友的下落,曹明卧病多年,生命已经在倒记时,这个心愿儿子千方百计的想给予满足。无论出差还是上网,儿子曹群杰(水渠柳)无时无刻不在找寻一切可能的线索。那天他上网搜索“炮二师”几个字,无意中发现了我发在红袖文集上父亲写的回忆录,看完后,猜想回忆录中叙述的在抗美援朝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指导员曹明可能就是自己的父亲,为了得到证实,就在文集的留言版上留了言,并留下了他父母的联系方式。</h3><h3>  我把事情的原委简单地向父亲说了一下,把水渠柳留下的电话号码告诉了父亲,父亲很高兴也很激动,一连声的说:“真是想不到,真是想不到,我已经寻找了五十多年呵,没想到能在网上查到线索,当年曹明谢静芳寄给我的信件和照片我都还保留着呢!”</h3><h3> 我说:“爸,你找出来,我马上去你那儿用数码相机翻拍下来,传给你老战友的儿子。”</h3><h3> 爸说:“太好了,真是意想不到呵,我马上给他们打电话。”</h3> <h3>(谢阿姨送给丈夫的日记本扉页上写给丈夫的文字)</h3> <h3>  关了电脑,我匆忙拿起相机,就往父亲那儿奔去。等我到了父亲家,他正在和已失去联系五十多年从没谋面的谢阿姨通电话。尽管他们还只是通过半个世纪以前一段通信文字认识的对方,但彼此却象多年的老朋友,父亲显得异常兴奋,拿着话机的手颤抖着,声音激动,眼睛有些湿润,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我等了足足半个多小时,父亲才放下电话,然后拿起刚记的地址,像个孩子似地大声呼喊:“我终于找到他们了!终于找到了!他们住在淮南的八公山矿区,我要去看看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急切地从一个年代久远的小药箱里取出他保留了半个多世纪,十分珍贵的几样东西:一本笔记本、一张发黄的老照片和一沓已经霉变的信件。我小心翼翼地把一些信件摊开在桌子上,一张一张的翻拍下来。谢阿姨的字写的很漂亮,小巧秀气,却不乏刚劲有力,这使我联想到一个温柔,美丽,知书达理的女性。</h3> <h3>(来自战地的照片)</h3> <h3> 父亲抚摸着那个笔记本,凝视着谢阿姨寄来的已经发黄的那张与刘淑涵在辽阳的合影照哽咽地说:“当时真想去看看你这位很有文化修养的老乡阿姨,但始终未能如愿。五十多年了,现在终于知道了他们的下落,我要去看他们,马上去!”父亲重复着这句话。父亲心脏不好,我害怕他太激动,影响身体,又担心他说去就去,身体受不了,赶紧说:“去,是一定要去!但别忘了,现在快过年了,天又这么冷,你年纪大了,需要有人陪你去,等过了年天气暖和点,我陪你去,还可以给你们拍照呀。”父亲点了点头,兴奋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自言自语地说:“还要等那么久啊?”</h3> <h3>(父亲的晚年生活)</h3> <h3>  后来,和水渠柳在网上的几次聊天中了解到他们家的一些情况:刘淑涵和谢静芳婚后的女儿现在叫曹特玲,刘牺牲时,女儿刚刚三岁多。曹明回国后就去找了谢阿姨,几经周折结了婚,1958年两人响应党的号召带着女儿(曹特玲)去了北大荒,在北大荒又生养了四个儿女,直到1985年退休才回到曹明的老家淮南。这中间发生许多催人泪下的故事。他说,二老的经历写成剧本,能超过《激情燃烧的岁月》,他说:“老爸在战场上、在北大荒由于过度劳累留下了病根,身体一直不好,躺在病床上已经五六年了,医院多次下了病危通知,他却一次次地又活过来了,他是寻找战友的心愿未了啊!清醒的时候他不停地跟家人唠叨,让我们尽快打听战友下落,我做了许多努力都没找到,没想到在网上找到了他战友消息。妈妈也已经80岁了,身体也不是很好,她的许多经历可写几部催人泪下的好书!”</h3><h3>  这以后,父亲经常与谢阿姨通电话,还专门买了一个精美的文件夹,每天都抽出时间把那些纸张已经霉变摸不上手的信件小心翼翼地粘好,连同照片和笔记本整理成册,每一页还附上说明与感言,一举一动,一笔一划都倾注了父亲半个世纪的思念。他说:只要天气转暖我就带着这些珍贵的历史,去看我的指导员和半个世纪前就想见到的才女。</h3><h3> 我也告诉水渠柳:“告诉你的父亲他最好的战友找到了,让他坚持住,等到他们重逢的那个时刻!”</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双手紧握 战友情缘终再续</h1><h3><br></h3><h3></h3><h3> 留下了网友水渠柳的电话,我们之间就父亲去淮南看望曹叔叔和谢阿姨的事情沟通了几次,他说:父亲经常神智不清,听说了这件事情后,精神好了许多,说起朝鲜战场上的事情,他一点都不糊涂,知道你父亲要来,他十分高兴,竟能下床走动几步了,我父母和全家都盼着你们的到来呢!</h3><h3> 身边的朋友和同事听说了这件事情,也都十分感动,不少人都说,现在正宣传“八荣八耻”,提倡社会主义的荣辱观,这可是个难得的好题材呢,和媒体联系一下,拍下他们见面的场面,跟踪采访,肯定能感动许多人!可我觉得,父辈们年事已高,身体都不好,还是别打扰他们,让他们安安静静地述说几十年的思念与各自的故事,享受久别重逢的激动和幸福!</h3><h3> 2006年4月9日晚上9点,我陪同父亲登上了开往淮南的火车。出发之前,谢阿姨把现在长沙的刘淑涵妹妹刘善涵和现在北京的大女儿曹特玲的电话给了我们,也把我们的电话留给了她们俩,说她们得知这件事情后,也要来淮南相聚。</h3> <h3>(父亲的毛笔字)</h3> <h3>原来刘淑涵牺牲后,谢静芳和刘的家人始终保持着紧密的联系。即使在谢静芳与曹明结婚和生了四个儿女之后,刘的家人还是把曹明一家当作自己的亲人,在他们困难的时候给了曹明一家很多帮助。烈士的妹妹刘善涵如今也是60多岁的人了,当得知哥哥的同乡战友和嫂子联系上了,并决定去淮南,刘善涵就从长沙的家里往淮南赶。她在武汉下车换乘时,问清了我们的车次车厢,买了和我们同一车次的车,在火车上提前等我们。我们上车的时候,刘善涵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站在了车厢门口,车厢门刚打开,他们就像多年的老熟人一样,相互认出了对方。父亲第一眼就认出了她,说她“长得像哥哥”。善涵姑姑也说:八十多岁的人还这么精神,我想着就是你。两位老人很高兴,一坐上车,话就说个没完,父亲向刘善涵讲述了她哥哥在朝鲜战场上好多感人的事情。我看到善涵姑姑眼里含着泪,听的很仔细,还不停地问这问那,想多知道一些哥哥的故事。哥哥牺牲时,她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呢。车上整整4个小时,他们一直不停地说,我不忍打断他们,但又担心他们这么兴奋,身体会吃不消,其间多次劝父亲休息一会儿,他都不听。刘善涵告诉我们:静姐(谢静芳)与哥哥的女儿已经到淮南了,父亲听说后,更是激动地满脸放光。‘</h3> <h3>(当时邮寄信件的信封)</h3> <h3>  凌晨两点火车快到淮南的时候,我赶紧给网友曹群杰打电话,告诉他我们下车后先在宾馆住下,第二天再去家里见曹叔叔谢阿姨,这么晚了,我怕三位老人见了面太激动,身体又都不好,别出现什么状况。曹群杰刚开始答应了,但是不一会儿打电话过来说:父母怎么着也不同意,父亲知道你们要来从医院里硬要回家,这不,下午接回家到现在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呢,父母亲一点睡意也没有,还有我大姐特玲,哥嫂们都在盼着早点见到你们呢!没办法,我只好被迫同意连夜赶往曹家。</h3><h3> 下火车已是凌晨两点半左右,曹群杰已经找好车在火车站等候多时,我们坐上车就往曹家赶。曹明虽是战斗英雄,谢静芳也是烈士妻子,但他们不愿给国家添麻烦,退休后住在远离市区的八公山矿区工人村,大约40多分钟后,终于到达矿区。</h3><h3> 下车后,走进矿区坑坑洼洼的小胡同,灯光很暗,路上还有积水,父亲根本没有在意这些,大步流星,我都有点赶不上他,哪儿像是八十多岁的人啊,看他激动急切的样子,我真担心他们见面的那一刻啊!</h3> <h3>(当年刘叔叔牺牲后,谢阿姨写给烈士战友的信)</h3> <h3> 夜静悄悄的,人们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仅仅一户亮灯的窗口,门敞开着,不用说,那一定是曹叔叔的家了。我急忙赶上父亲,挽起他的胳膊朝屋里走去。进屋的那一刻,曹明老人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患有疾病的腿勉强支撑着身体,手也不停地哆嗦着,谢阿姨和儿子赶忙上前扶住了他。父亲一个大踏步来到他的身边,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双手,两位老人的目光都紧紧地注视着对方,眼睛也慢慢湿润起来,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h3><h3> 父亲眼睛红了,曹叔叔有泪滴下来,谢阿姨哭了。</h3><h3> 五十多年啊!当时年轻的小伙子,漂亮的姑娘都已经是两鬓斑白风烛残年的老人了,半个多世纪的等待和思念真是太长太长了!如果不是网络,这辈子的心愿只能带进天堂啊!</h3><h3> 过了许久,父亲才缓缓地哽咽着说出了50多年后见面的第一句话:“我来看你们了。”此时所有的人都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默默地擦拭着眼泪。谢阿姨含着泪说:“我们终于见面了!”父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慨叹道:“50多年了。”说完后,抽出曹叔叔还在紧握的双手与谢阿姨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h3> <h3>(谢阿姨写给烈士战友的信)</h3> <h3> 待三位老人坐下后,晚辈们因担心他们的身体,都劝其先睡觉第二天再聊,但三位老人说什么也不肯。他们仔细翻看父亲带来的精心整理的那些信件和照片,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话匣子一打开,个个都兴奋异常,曹叔叔的话语不很清晰但一直在说,从当年的朝鲜战场,上甘岭战役,扛炮弹,过大同江等等一直讲到回国后的经历,他的儿子曹群杰在身边当他的翻译。</h3><h3> 谈话中得知,当年曹明知道刘淑涵的事情后,就经常以部队和领导的身份关心谢静芳,当得知谢孤身一人还带着孩子时,他更放心不下,经常通信联系。回国后,常常以各种理由给谢静芳一些帮助。但是,谢静芳认为自己年龄比曹明大,又有孩子,担心配不上对方,而曹明却认为自己没有文化,怕高攀不起。就这样,经历了颇多曲折,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走到一起。结婚后,他们响应祖国号召去了北大荒,在那里相濡以沫,度过了一生之中最艰苦的岁月,现在他们的工资还是由北大荒农场发放,比当地的工资低了很多,孩子们有的也下了岗,经济条件不是很好。曹明在死亡线上挣扎了多次,整天胡里胡涂,说不清话,依靠药物延续生命,听说我们要来,这几天竟奇迹般地的好了起来,能站起来了,清醒了,能说话了。</h3><h3> 父亲听后,十分感慨:当年的老战友们都是出生入死,晚年生活大都得到了国家的照顾,而你们却在这条件艰苦的矿区,默默坚守着自己的革命志趣,令人心生敬意!</h3><h3>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了凌晨5点,老人们还言犹未尽,我们不由分说强行把他们“拆散”开。</h3><h3> 我和父亲加上烈士的妹妹和女儿,一下增加了四个人,本来不大的地方显得更加狭小,但谢阿姨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增加了4张床,换了全新的被褥,大家挤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h3><h3> 矿区的住户用的都是公共厕所,走路需要好几分钟,没有路灯,为此谢阿姨特地为父亲买了一个新的马桶,为每一位客人准备了新脸盆,新毛巾。</h3> <h3> 几天里,烈士的女儿——特玲姐,就像个孩子,一有空闲就围着父亲问这问那:我爸爸长得高不高,帅不帅?在战场上他是怎么勇敢作战的,父亲是怎么牺牲的,临死时说过什么没有?说到情深之处,她和父亲都忍不住落泪,特玲姐完全陷入了对父亲深深思念的悲痛之中。虽然记不清父亲的模样,但她还是凭借着照片和听到的这些故事在心里构筑了一个伟大的英雄父亲形象!</h3> <h3>(当年给静芳阿姨邮寄烈士遗物的回执单)</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深情绵延 相见时难别亦难</h1><h3><br></h3><h3></h3><h3> 我们在的那几天,一直离不开医院的曹叔叔怎么也不肯去医院,几位老人每天坐在一起追忆过去的峥嵘岁月,畅谈今天的幸福生活。在我们要离开的头一天晚上,曹叔叔因为几天的激动情绪,身体再度出现不适,不得不强行送进了市里的医院。</h3><h3> 4月13日我们要回去了,夜晚11点多的火车。吃过晚饭之后,我们准备先和谢阿姨道别,再到医院陪曹叔叔说说话,然后去火车站。</h3><h3> 离开曹家的时候,已经快7点了,天也差不多都黑了。谢阿姨拉着父亲的手久久不肯放下,泪花在眼眶中打转,却说不出话来,父亲也是抽泣着沉默着。他们都是耄耋之年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再次相见的机会。继而谢阿姨紧紧抱住了我,颤抖地说:好好照顾你父亲。那个时刻我突然感觉到从小就失去的母爱又回来了!母亲就在我的身边!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我会的,谢阿姨,你也多保重自己,等你能走开的时候,我来接你去我们那儿住住!”</h3><h3> 我们依依不舍地坐上了开往市区的出租车,车要开走的时候,谢阿姨手扶着车门像个孩子似的趴在车窗上往里面张望,父亲隔着车窗,禁不住老泪纵横。曹群杰含泪拉开了母亲。车开走很远了,我回头只见谢阿姨的身影还在黑夜里翘首张望。</h3> <h3>(父亲的毛笔字)</h3> <h3>  车行约半个多小时,我们到了曹叔叔住的市医院,见我们来,他强撑着坐了起来,让父亲坐在他的身边,伸手紧握着父亲的双手,很久都没有松开。两位老战友又回忆起了当年朝鲜战场上堵在坑道里几天几夜没水喝没东西吃的情景,回忆父亲是如何在上甘岭战役中荣立三等功等故事。说到刘淑涵和许多战友的牺牲,两位老人黯然伤神,老泪纵横;说到怎么摧毁敌军阵地,打了胜仗,两位老人破涕而笑,病房的人都很受感染,静静地听着两位老人诉说往事。</h3><h3> 曹叔叔说:“多年来我一直在打听老战友的下落,儿子出差的时候,我总会告诉他们留意查找。我知道老战友们大都转业到了河南,就特意让他们多留心。没想到在网上发现了你的回忆录!”那个时候,曹叔叔很清醒,除了吐字有点含糊之外,完全看不出来是个重症病人。最后,他说:这是我们的最后一面了,我不定什么时候就先走了,以后再没有机会见到你了。</h3> <h3>(父亲写的小楷)</h3> <h3> 我们起身要走的时候,曹叔叔忽然大声说“颜教员,抱一下!”声音是如此清晰。身边的人都楞住了,父亲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急切地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的指导员!当年战场上出生入死结下的纯洁而真诚的友谊、找寻了半个多世纪的战友情缘,在这一深情的拥抱中绵延!没有人说话,没有人打扰两位战士的激情!他们就那样一直抱着,家人、病人、护士,病房里所有的人都留下了感动的泪水,两位老人的身体在颤抖,两只手相互拍打着对方的背,任泪水滴湿了对方的衣裳。十几分钟都没有松开。</h3><h3> “爸,颜叔他们要赶火车呢!”在曹叔叔大儿子的几经劝说之下,老人才松开手。出门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刚才完全沉浸在两位老人的激动情绪中,只顾感动流泪了,那让人难忘的一幕,我竟然没有拍照,竟然没有为两位老人一生中最珍贵、等待最长久的最后拥抱留下记录。不过它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h3><h3><br></h3> <h3>(《文化时报》整版刊发)</h3> <h3> 50多年后的今天,当人们回首那段烽火连三月的战争风云和战场上的高贵情谊时,心中会多几分感慨。如今,当两位风烛残年见证当年岁月的老战友白首再相聚时,历史便又多了几分沧桑和沉重。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回忆也将消逝,但是他们的纯洁而真诚的情谊却永远深深地扎根于我们心中。</h3><h3> 如今父亲和曹叔叔都已去世。谢阿姨也九十多岁了,一直与儿子生活在一起。</h3><h3><br></h3><h3></h3><h3 style="text-align: center;">(此文曾在《文化时报》整版刊发)</h3> <p class="ql-block">个人简介:</p><p class="ql-block">青荷 女 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其创作的500多篇散文、随笔、诗歌、小小说等作品先后在《中国社会报》、《河南日报》、《大河报》、《文化时报》、《女子世界》、《新家庭》、《大众商务》、《小小说》、《中国职工教育》、《科技进步与对策》、《新一代》等全国几十家报刊发表、转载。有20多篇文章被收录出书。出版有个人文集《秋在秋天》一书。</p><p class="ql-block">中国民俗摄影家协会会员,热爱摄影,特别喜欢微小事物的拍摄。</p><p class="ql-block"> 🍀 🍀 🍀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