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音乐为伴

眉色远山

　 护士节那天，下班有些晚，朋友却送来了两张音乐会的票，说是还有半个小时就开演，我顾不上吃饭，打车直奔省艺术中心，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会场时演出已经开始。我随便找了个座位闭上眼睛，立刻被回荡在音乐厅中的乐音紧紧抓住了，我的心是甘愿做音乐的俘虏的，因为我曾经与音乐结下了不解之缘。

我与音乐的亲密接触，得从初中的音乐课说起，我的音乐启蒙老师是一位天津人，原来在工厂上班，后来调到我所上的那所子弟学校，据说是因为校长看上了他的多才多艺，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他拉琴时的投入，亲耳听到他琴声的悠扬，我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看这件事，直到那次音乐课上我被老师那首优美的小提琴曲迷住了……我真不知道那把小小的提琴是怎么奏出和谐优美的曲调的，但我确定自己已经深深地爱上了那个声音。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欣喜若狂，学校要成立小乐队了，我能不能参加？我反复问了自己几百遍，也在心里掂量着自己的分量，我清楚地知道我自己当时的条件：胆小、沉默、没有任何音乐底子、更没有天分……我用什么来通过考试？凭仅有的热爱吗？我在犹豫、坚定、再犹豫、再坚定之间摇摆不定，直到最后时刻，我至今怀疑我是不是中了什么魔法，抑或是被什么力量怂恿着走进了那间音乐教室，总之一向胆小的我居然出现在了那个考场，当时看到满脸横肉，不苟言笑的音乐老师时，我甚至想逃离那里，但我坚持住了，忍住了狂跳的心，稳住了不听使唤的手脚，镇定自若地回答了所有问题，视唱了所有弹出的曲子，然后就是揪心而又漫长的等待。

发布名单的日子到了，我不敢去看，央求好友替我看又不放心，怕她一时看走了眼，终于鼓足勇气走到贴着名单的墙壁前，心里不住祷告着，慢慢抬起头，“怎么第一行没我，第二行也没有，第三行……”我的视线渐渐模糊，不敢往下看，站在身后的好友突然大喊：“看到了，看到了，你在倒数第三个呢！”“哪有，哪有？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急切地按她的指点寻找着，“啊！真的有我，真的有我！”我抱住好友高喊着，一蹦三尺高。

没过多久，录取的欣喜就淹没在了近乎残忍的练习里。每天天不亮，我就得动身，到学校先练半个小时的琴，放学后，要等老师布置好练习曲，检查练习情况后才能走。最可怕的是音乐老师没有一次轻松放行过，不是说音调拉得不准，就是说姿势不好看，他好像没有对任何人有过满意的评价。很多同学因此放弃了，最后只剩下六个小提琴手。我回想那一段日子时，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练琴、练琴，手指尖为此结下了厚厚的茧，下巴肿了老高，倔强的我只为能得到老师的一句肯定。

还记得那是在我们第一次调演结束后，我病倒了，在家休息，音乐老师突然来到了我家，爸爸连忙端茶倒水，我却有些惶恐，是不是老师要让我离开乐队？可我一直在努力啊！我不想放弃。老师好像看出了我的焦急，用手摸摸我的头说：“这个孩子是我见到过的最没有天分的学生，有很多次我想让她离开乐队，但我后来发现她的刻苦是其他有天分的孩子无法比的，所以留下了她。”他又转身对父亲说：“过几天我就要调走了，我希望你不管遇到什么难处也要让孩子坚持练琴，拜托你了。”说完深深地向父亲鞠了一躬。

老师走后，学校的小乐队解散了，又赶上母亲看病需要钱，家里当时没有多余的钱为我买琴、请老师，我的学琴生涯就此结束了。但我对音乐的热爱却像被种在土里的种子一样生了根，发了芽，直到今天还牵动着我的心。

动听的小夜曲把我拉回到音乐厅，而我的内心却沉浸在回忆中，不仅默念道：感谢您，我的音乐启蒙老师，是您赠予我进入音乐圣殿的钥匙，让我能够终生以音乐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