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站讲台的日子（序）

阮小敏

微信群少了好几个，通迅录疏朗了起来，手机里APP安静了许多。元裕之站了四十二年的讲台，今天不用站了，微蹋的腰挺直了，可是又有些不适应，依旧早早醒来。五点不到，鸟儿开叫，天刚亮，元老师便起床了，拾掇自己，稀疏的白发，用梳子梳了好几次，一根坚硬的白发骄傲地挺立在脑门。从洗漱台的柜子里拿出一把剪刀，颤颤巍巍地剪下四五黑白相间的头发，而那根白发还傲然屹立，用左手食指和拇指捏住那根硬梆梆的白发，右手绕过后脑勺，咔嚓一声，那根白发和两根黑发捏在左手。元老师心满意足地露出笑脸，拉了拉短袖衬衣的领口。

元裕之老师准备到学校参加退休仪式，看看时间尚早，太早到学校也无聊，转老师办公室，不符合元老师的性格，他不喜欢形式上的招乎，出于礼貌的问好。老师之间很少有共同语言，无非是哪个学生聪明，哪个学生有点笨，都在唠叨自己所教的班级差生多，以此来证明自己教学水平高于别的老师。元老师平时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一人一桌一书，很少参与同事们的讨论，大多沉浸在书中，偶尔觉得吵杂，心不能静下来时，便一个人坐在阶梯教室，继续看书。

元老师拿出几张白纸，在纸上摸拟在退休仪式上说些什么？四十二年的重复，让元裕之的脚步变得沉稳，心里变得踏实，性格变得温和。写着写着，却写成退休生活的设想，“不站讲台的日子，可以做些什么？想写一本书，关于教育的书，把自己教书的日子的设想，点滴做法写下来，对于考试分数和死记硬背的关系，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如何能把教育从考试的沼泽中摆渡过去？如何做到对知识真正的理解？”干脆不写了。

魔幻的城市渐渐扩大，连远山也可以看到。阳光打在布满太阳能的屋顶，一缕缕阳光零乱、耀眼。元裕之的心也是零乱，天天盼望不站讲台的日子，真的来了，有些失落，有些迷茫，有些不知所措。不用早出晚归，一天时间不用被作息时间表：十分钟，四十分钟，三十分钟，十五分钟分得稀碎，这样的日子是自由的，生活是奢侈的。有很多的梦想等着去做，旅行、读书、写作，这些梦想突然齐聚，的确难以权衡。可是，又在自我否定，没有说走就走的激情，心中有一丝老了的忧伤。

元裕之同往日上班一样，把一本书《终身成长》、一副老花眼晴和一个手机充电器放进背包，拉上拉链，背上。轻轻地拉开门，走向新买的新能源轿车，“哒！”喇叭声久久地在地下车库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