苇鹀的家园

大漠独行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无论哪一个项目的开发,都要以保护生态为前提,否则,涸泽而渔,没有任何意义……</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题记</b></p> <p class="ql-block"><b>  今年能够拍到苇鹀( </b>wěi wú<b> )属偶然,完全出乎意料之外。</b></p><p class="ql-block"><b> 和苇鹀结缘有四五个年头了,开始是朋友偶然发现,急急赶过去,并没有抱着出好片的希望,在拍摄中却是收获满满,不仅仅拍到心仪的镜头,也领略了无畏的母爱,让人对这种没有什么颜值的小鸟刮目相看。正是因为这样,每年都渴望有机会拍到苇鹀育雏的镜头。</b></p><p class="ql-block"><b> 4年前,苇鹀的家园草原多于稻田,短短四年的时间,苇鹀的家园几乎没有草原可言。她们的家园,由草原过渡到小村边缘,小村边缘被牲畜占领,苇鹀只好在水稻田的沟渠边无奈安家。</b></p><p class="ql-block"><b> 随着盐碱地开发,有识之士一窝蜂涌向盐碱地草原。4年前去拍苇鹀,目力所及之处还是草原,虽然是盐碱地,大面积还是被草所覆盖。姜家围子周边的草原是姜家甸子草原的延伸部分。仅仅4年的时间,那里的草原都变成了稻田地。</b></p><p class="ql-block"><b> 4年前,姜家围子周边的草原野生动物还是种类繁多,狐狸是随处可见的动物。每每和朋友谈起野生动物拍摄,朋友随口可以说出几处狐狸的巢穴。今天走进苇鹀昔日的家园,几乎都是待成熟的水稻田。原来在那片草原生存的动物也没有了立足之地。前些日子朋友找到一处狐狸的家园,在一个桥头的斜坡上,本来在草原育雏的狐狸,像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繁衍自己的后代。想拍到狐狸幼崽在草原上奔跑的镜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b></p><p class="ql-block"><b> 多年一直为我拍苇鹀助力的朋友,今年一无所获。苇鹀一般都在深草里筑巢,稻田开发以来,不仅占去了绝大部分空间,每年春天稻田地都要用火焚烧杂草,高草随着熊熊大火化作灰烬,苇鹀的巢穴无处安放,她们绝大多数悲伤地离去。朋友说他几乎翻遍了所有的高草地,别说苇鹀的巢穴,就连多年前随处可以听到的苇鹀叫声都彻底消失了。正是有了这样的现状,感觉今年拍苇鹀已成为不可能。</b></p><p class="ql-block"><b> 一天,20年前的学生打电话询问一个朋友孩子的学习情况,谈完那个学生的问题,我给他下达了一个任务——帮助找鸟窝。当时并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广种薄收而已。几天后学生发来图片,说是找到了几个鸟窝,在他用手机录的视频中,发现了苇鹀,很是欣喜。学生遗憾地说有两只雏鸟死了,不知什么原因。今天赶到苇鹀筑巢的地方,看到被牛践踏过的渠道,苇鹀的巢穴在繁乱的牛蹄印中苟活,难怪有两只雏鸟一出生就夭折了。</b></p><p class="ql-block"><b> 姜家围子土地资源有效,加之土质偏于碱性,靠耕种土地收入有限。那里的人们一直靠养殖业增加收入,盐碱地开发以来,农民养殖的牲畜无处可去,只能在边缘地带求生存,刚好和野生动物抢夺生存空间。朋友家先是养羊,后来养牛,他说现在不得不打算卖掉所有的牛。没有草原放牧,养牛成本会大大增加,再养下去已无利可图。</b></p><p class="ql-block"><b> 我问起种水稻的收入情况,他随口说出:“和谁结仇不用报,赶紧劝他种水稻。”他说周边种水稻没有赢家,都是拿赔头。中午吃饭时,村里的会计说种稻田的大户还有近百晌地插不上苗,主要是小工钱拿不出来,雇不到临时工,急得满头冒火。当地对于盐碱地开发,应该有规划,边开发边总结,逐渐推进。盲目大开发,是必造成草原消失,水稻田因为没有利润而闲置。我只是从农民养殖和野生动物生存角度谈问题,至于盐碱地水稻开发不在我的讨论范围之内。</b></p> <p class="ql-block"><b>  为了拍苇鹀,今天(2022年6月11日)早早出发,奔赴拍摄场地。途中经过经常拍摄的一小片湿地,不得了一下涌进了三十多只白鹭和苍鹭。整个春天,来这片湿地的白鹭和苍鹭有限,一下来这么多鹭鸟有何深意?细思极恐,几天前去那片湿地拍反嘴鹬育雏,发现几对反嘴鹬育雏的地方多了几只白鹭和苍鹭,二十几只反嘴鹬奋起反击,最后把白鹭赶出那片湿地。当时只是觉得偶遇,她们在争夺领地,没有多想。现在想想,是不是鹭鸟来到湿地捕食反嘴鹬、黑翅长脚鹬、白骨顶的雏鸟。记得看过苍鹭吞噬雏鸟的视频,如果是那样,湿地里的雏鸟各个岌岌可危,她们健康长大成了让人忧虑的事情。</b></p><p class="ql-block"><b> 连续三天冷雨后,我担心湿地里的反嘴鹬雏鸟有没有受到伤害,天气刚刚向晴,我牺牲午睡时间,去湿地碰运气,有三对反嘴鹬成鸟和十只雏鸟,近距离拍到成鸟和雏鸟同框的镜头。本来想第二天拍日出红光,如果能拍到成鸟和雏鸟同框的镜头,那该是难得的画面。第二天去时,原来的三对反嘴鹬不见了两对,剩下的一对也把雏鸟带离了那片湿地。当时很是疑惑,以为反嘴鹬和雏鸟会在那片湿地停留一段日子,毕竟雏鸟短时间内不会飞行。是不是鹭鸟的到来,对反嘴鹬雏鸟构成威胁,还是鹭鸟已经伤害到了雏鸟。鹭鸟大批集结来到湿地,究竟什么意图?她们来湿地绝不是为了筑巢,只有一种可能——觅食。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季节湿地里的青蛙多起来,它们也是鹭鸟捕食的对象,鹭鸟大量集结,说明湿地里的食物资源丰富。</b></p><p class="ql-block"><b> 看看渐渐萎缩的那片湿地,周围不断有项目投入:养鱼塘、石料厂、养殖基地……养鱼不知有没有效益?养殖场大部分闲置,石料厂应该有用武之地,主要是堆放沙石,小城街道扩建,沙石应该有用武之地。这些商人来势汹汹抢占湿地,是合法创业?还是违规操作?不得而知,在他们大刀阔斧地向湿地挺近的时候,考没考虑给湿地里栖息的水鸟留下一块生存的空间?或是当地政府在用地规划中,有没头考虑湿地里生存的鸟类?</b></p><p class="ql-block"><b> 急急赶到朋友家,朋友割牛草还没有回来。问起这个季节应该是草肥美的时节,养殖的牛多是散放,怎么还要割草?朋友的妻子说,下牛犊的母牛要喂上一段时间,原来的甸子所剩无几,牛羊很难吃饱,只能到水边割芦苇喂牛。放牛的一般不敢在湿地里放牧,怕牛陷进泥塘,所以水边的芦苇相对还算茂盛。等了二十几分钟,朋友拉着芦苇草回来,估计男人一大抱就能全部抱走,看来水边的芦苇也不是遍地都是,毕竟每天割牛草的不是朋友一个人。</b></p><p class="ql-block"><b> 在去往拍摄场地的路上,看到许多人都在忙着运稻苗,但是,在地里插秧的人并不多。绝大多数稻田还只是蓄水阶段,稻田里还没有稻苗。仔细打听,才知主要是稻田开发面积过大,劳动的人手有限,估计十几天内不能完工。听说松原那边田里的水稻已经很高了,这边的稻田有很大一部分还没有稻苗。这应该是开发速度和雇工能力不匹配,导致大面积水田插秧滞后。这样的推进,导致的结果是草原大面积消失,稻田因为耕种的费用高,产量有限,而最后大面积闲置荒芜。牛羊没了家园,水稻的家园板结,这是盐碱地水稻开发亟待解决的问题,也是科研工作者要不断深入探索和研究的课题。</b></p> <p class="ql-block"><b>  到了苇鹀筑巢的地方,可以用满目苍痍来形容。苇鹀选择了一处沟渠的阴坡,那里有一段野草相对高的地段,面积实在有限,可见那是苇鹀的无奈之选择。弯下腰细看,牛蹄印、羊蹄印,叠加了几层,就是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巢穴,也早被动物踏平了。奇迹就这样发生了,剩下的两只苇鹀雏鸟安然无恙地活着,如果用数学概率计算,她们生存的几率应该少得惊人,她们就是在铁蹄践踏下艰难求生的生灵啊!</b></p><p class="ql-block"><b> 开始并没看见成鸟,也没有听到鸟的叫声。学生以为他记错了,走了一段路又折回来,学生一下车惊喜地说:“大鸟回来了,小鸟应该还在。”看到坡地上密密麻麻的牲畜脚印,哪还敢想小鸟的生存。学生忙着指挥稻田里的劳动,匆匆离开。我和朋友观察了一下,朋友很容易就找到了鸟窝。他很感慨地说:“这个地方我放牛来了无数次,怎么没有看到苇鹀呢?”由此可想苇鹀是多么智慧,躲过无数劫难,才让两只雏鸟存活下来。两只雏鸟能不能长大还是未知,大雨、食肉动物、家畜……她们随时都可能夭折,安全长大,对于她们实在是太艰难啊!</b></p><p class="ql-block"><b> 拍摄还算顺利,但是雄鸟一上午没有给雏鸟喂食。以往的拍摄,雄鸟很是勇敢,他们不仅首先来喂食,喂食的次数明显比雌鸟多。这一次拍摄,一直没有拍到雄鸟喂食的镜头。每次雌鸟来喂食,雄鸟尾随在身后,就是嘴里没有叼食。朋友开玩笑地说:“没有担当的父亲,有点吃的都自己造了。”对于这一现象,我们做了理性的分析。一窝苇鹀雏鸟正常有四只,采食量大,由两只成鸟共同完成。由于动物的破坏,这一处苇鹀只剩下两只雏鸟,喂食的任务不重,雌鸟自己就可以独立完成,这样雄鸟喂食的机会就不多了,养成了“游手好闲”的坏毛病。看来好父亲、好母亲,都是生活逼出来的,有优越的生活,谁还愿意多付出一份辛劳呢?</b></p><p class="ql-block"><b> 苇鹀的家园极不宁静,忙着运送稻苗的车辆冒着黑烟、喘着粗气、步履蹒跚、一路狂吼……在并不平坦的土路上横冲直撞。车上的人大声说话,加上哒哒的马达声,很是喧闹。目力所及之处,育苗的塑料大棚占据不小的空间。偶尔会有白鹭和苍鹭在天空飞过,她们是匆匆回家?还是在苦苦寻找落脚之地?忙碌的人们来不及仰视天空,只顾匆匆赶路,一派繁忙的景象。</b></p><p class="ql-block"><b> 黑翅长脚鹬、凤头麦鸡、青头麦鸡……一些水鸟自作聪明,在稻田地里筑巢繁衍。如果到了插秧的季节,雏鸟还没有出壳,那就是毁灭性的灾难——蛋被插秧的人全部捡走了。学生之前看到三五窝鸟蛋,今天带领我们一一指正,可是窝里的蛋早已不翼而飞。一边是忙着插秧的人们,一边是惊恐哀鸣的鸟类,我们能为鸟类做什么呢?没有答案,或是在生存面前,更多的人不会让位其他。</b></p><p class="ql-block"><b> 就在我们拍摄苇鹀的时候,一位老哥来给稻田放水,调试放水的闸门。他说几天前开始放水的时候,一个大狐狸领着还没有长大的小狐狸匆匆离开,渠道里的水淹没了她们的家园。有限的空间,无限膨大的抢占,还有多少动物能找到自家可以繁衍的土地?于是,我在想,十年二十年后,要么是盐碱地变成美良田,要么是盐碱地又归荒芜,荒芜的盐碱地植被的恢复可能要上百年。但愿科技的力量,可以为盐碱地的开发插上腾飞的翅膀。不给子孙留遗憾,这应该是水稻开发者们共同的努力啊!</b></p><p class="ql-block"><b> 随着温度的升高,雏鸟怕晒,我们停止拍摄,我决定打道回府。今天的拍摄心情有些沉重,我说的沉重只是指拍鸟而已,不涉及更多人世间的纷繁复杂。也许明年,或是明年的明年,苇鹀在那片草原彻底消失呢。她们会到远处寻找她们新的家园,毕竟她们的种群还要不断壮大,但愿新的家园“没有伤害”,这是对苇鹀最真的祈祷。</b></p><p class="ql-block"><b> 人人都有家,家园里永远阳光普照,这是我们美好的祈愿……</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4年的拍摄,得到宋小子、韩三舅、孙兵、董四等人的帮助,他们在建设家园,他们也在失去部分家园。在那片土地上,他们日出而落,日落而息,平凡的日子孕育无尽的希望,希望他们的家园越来越美好……因为摄影,我会常常走近他们。走近他们,也不完全是为了摄影。</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2022.06.11</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