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之美

姚征

<h3>  因欣赏了一位美篇笔友学奏古琴曲《阳关三叠》的文章和录像,忽然想听听昆曲。我有几张昆曲唱谍和影碟,便找出一张《玉簪记》影碟。由上海昆剧团演出,生旦两角是著名演员岳美缇和張静娴。因不能出门便细细欣赏,感到唱词、曲调和画面都非常优美,便记录下来编辑一下与大家分享,并谈点自已感想。</h3> <h3>  中国传统戏曲许多是才子佳人故事,此剧也一样,佳人名叫妙常是位道姑。书生潘必正上京赶考铩羽而归。感觉无脸归家,就躲到姑妈掌管的道馆内自已“复读”,等着下届“高考”。遇到了美丽的女道士,两情相悦,私订终生。最终遭姑妈捧打鸳鸯,以远别离的悲剧告终,与西厢记有点相仿。</h3> <h3>  昆曲之美主要在于词和曲,两者都凝聚了传统文化的精髓,然而此剧的舞蹈也很出色。玉簪记的故事最精彩在末场《秋江》。潘必正在姑妈催逼下,仓促登船赴京赶考。妙常闻讯后雇小舟急追,终于赶上,这时剧情达到高潮,配合着舟船随波起伏,两人边唱边舞,在传统戏曲中堪称一绝。在互诉衷肠后终究分别,结尾场面充满感伤,十分动人。</h3>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 琴挑 🌿🌿🌿🌿</p> <h3>  第一场《琴挑》。妙常抱琴登场,正撫琴解闷,潘必正路过,闻声过来,彼此一见生情,用操琴互相挑逗。两人登场的唱词都很优美典雅。</h3> <h3>   妙常的出场唱词: <br> 粉墙花影自重重 <br> 帘卷残荷水殿风 <br> 抱琴弹弦月明中。<br> 香袅金猊动 <br> 人在蓬莱第几宫?</h3> <p class="ql-block">   潘必正的唱词: </p><p class="ql-block"> 步虚声度许飞琼 </p><p class="ql-block"> 乍听还疑别院风。</p><p class="ql-block"> 听凄凄楚楚那声中 </p><p class="ql-block"> 谁家夜月琴三弄? </p><p class="ql-block"> 细数离情曲未终 </p><p class="ql-block"> 朱弦声杳恨溶溶。</p> <h3>  清风徐来,皓月当空,竹影婆娑。如此良宵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两人从切磋琴艺,到言语挑逗,一来二去已互通款曲。</h3> <h3>  此片拍摄估计是在九十年代,张静娴已四十多岁,扮相仍很佳。当时上海昆剧团人才济济。她和岳美缇等都是五、六十年代的上海戏曲学校毕业生。被十年动乱担误青春,至八十年代人到中年,才迎来文艺的春天。同一代上昆名角还有计镇华、张询澎、梁谷音和华文漪等。</h3> <h3>  妙常身在空门,尘缘未断。日日为青春虚度而烦恼。今日遇到了心仪郎君而十分高兴。<br></h3> <p class="ql-block">  🌿🌿🌿🌿 问病 🌿🌿🌿🌿</p> <h3>  第二幕《问病》,潘必正为情所困,神不守舍,得了相思病。原本来复习备考,却生起相思病,可见此君不像是个读书的材料。妙常来探病撞上姑妈,姑妈当然看出倪端,便有所防范。</h3>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 偷诗 🌿🌿🌿🌿</p> <p class="ql-block">  第三幕《偷诗》,妙常感到俩人感情之路困难重重,内心烦闷,唱起了“咏叹调”: </p><p class="ql-block"> 难提起 </p><p class="ql-block"> 把十二个时辰付惨凄。</p><p class="ql-block"> 沉沉病染相思 </p><p class="ql-block"> 恨无眠残月窗西。 </p><p class="ql-block"> 更难听孤雁嘹呖堆积 </p><p class="ql-block"> 我几番长叹空自悲 </p><p class="ql-block"> 怕春去留不住 </p><p class="ql-block"> 少年颜色。 </p><p class="ql-block"> 空辜负莺消燕息 </p><p class="ql-block"> 只落得向幽窗 </p><p class="ql-block"> 偷弹珠泪。 </p><p class="ql-block"> (曲牌《绣带儿》)</p> <h3>  为了排遣烦闷,妙常写了首感怀诗,诉说自已寂寞和期盼。写着写着就睡着了。恰好潘郎又适时溜过来看她。偷看到这首诗,完全明白了妙常心意。待她醒来,戏耍一番后,便打开天窗说亮话,两人于是对天盟誓,私订终日。</h3>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 催考 🌿🌿🌿🌿</p> <h3>  第四场《催考》。姑妈发觉苗头越来越不对,怕弄出乱子,当机立断,令潘必正立马乘船去临安赶考。“考期还早着呢。” “快去,快去,上那儿复读去,你留在这里反正也读不进书了!” 把个潘郎委委屈屈地赶上了船。</h3> <h3>  <br> 🌿🌿🌿🌿 秋江 🌿🌿🌿🌿</h3> <h3>  接着便是最精彩的末场《秋江》。妙常闻讯急急赶到江边,请求船娘送她去追舟。船娘讲苏白:“倷要吾追俚只船,船钿要吾讲了算。” “就由你讲。”“吾要五钱银子。”</h3> <p class="ql-block">  “好,就与你五钱。” “喔唷唷,早哓得蛮好问俚要一两。” 小船娘是个有趣角色。</p> <h3>  望断秋水,不见伊人踪影,妙常伤心欲绝: <br> 我好似江上芙蓉泣露寒 <br> 只落得冷凄凄 <br> 飘泊芳情断。 <br> 恨清波流急轻舟快 <br> 霎时间水天苍苍鸾凤单。</h3> <h3>  小船娘安慰道:“小师太,阿要吾唱只山歌拨倷听听?”</h3> <h3>  终于见到了远处的赶考船,船娘加速摇橹,精彩的船舞由此开始。</h3> <h3>  大船也闻声掉头,两船相靠近,因波浪起伏,反复碰触。船上人站立不稳,一对恋人悲喜交集。这是五人群舞,生动反映当时情景,在所有传统戏曲中独一无二。</h3> <h3>  两船终于靠稳,潘必正扶妙常过船,两人相扶相携合唱了全剧最感人的一段词曲: <br> 秋江一望淚潸潸 <br> 怕向那孤蓬看也。<br> 这别离中生出一种苦难言 <br> 恨拆散在霎那间。 <br> 都只为心儿里 <br> 眼儿边 血儿流 <br> 把你(我)的香肌减也。 <br> 恨煞那野水平川 <br> 生隔断银河水 <br> 断送你(我)春老啼鹃。 <br> (曲牌《小桃红》)</h3> <p class="ql-block">  两人互诉衷肠,交换信物后,老梢工要开船了,妙常返回小舟,望着船儿远去。全剧在尾声中结束。</p><p class="ql-block"> 《尾声》 </p><p class="ql-block"> 夕阳故道催行晚 </p><p class="ql-block"> 千愁万恨别离间 </p><p class="ql-block"> 暮雨朝云两下单。 </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b>观后感</b> </p><p class="ql-block"> 中国传统才子佳人故事大多以团圆结束。即使王实甫的《西厢记》原作也是张生金榜题名,有情人终成眷属,从而皆大欢喜。所以《玉朁记》这样以悲剧收场,留给观者惆怅和苦涩的回味十分难得。</p><p class="ql-block"> 但很多人依然会习惯性地圆梦,男主角此番赴京必会用功读书,不久便金榜提名,高高兴兴地来接心上人完婚,从而实现大团圆。但如用点脑子想一想,这场悲剧基本也就此告终了。这位潘郎,以其展示的性情和心态,下届“高考”大摡率也是铩羽而归。姑妈决不会再让他到道馆里来“复读”,家庭也决不会允许他娶个“小师太”。对男主而言,山盟海誓,时间一久也就过去了。而对女主则将是一世的痛。 </p><p class="ql-block"> 听昆剧名角的婉转唱腔,看其表演的一颦一笑,一招一式,得多少年的勤学苦练,才能达到这出神入化的地步。然而这些文化艺术的瑰宝却似不可逆转地在从人们视野中淡出。网络上,电视上还能感受到其存在吗?其它戏曲也一样。上海电视台早先曾有个戏曲频道,已消失多年了。据了解上海还为戏曲保留了天蟾舞台等少数几个演出场所,但关键是能吸引多少年青人前去。</p><p class="ql-block"> 八,九十年代戏曲曾有过一段复苏兴旺时期,老演员重新焕发青春,上海戏剧界也出现一批优秀新戏和优秀青年演员,如沪剧茅善玉,孙徐春;淮剧梁卫平等;昆剧新人出现较迟些,九十年代末“昆剧王子”张军崭露头角,后来又有新秀沈昳丽出道,我看过她的专场演出,上昆名家几乎全数到场并登台助阵。现在回顾那似乎是传统戏曲的回光返照,后来不少青年演员(当年的)耐不住冷落而改行了。如已是沪剧耀眼明星的孙徐春也下海经商去了。这是位极有才华的演员,音色唱功和扮相都没得说,跟茅善玉可谓金童玉女,最佳拍档。我最喜欢听这俩人对唱,可惜却半途退出。许多年后,茅善玉已当了上海沪剧团团长。一天偶尔见孙徐春在电视上出现,不是为沪剧而是别的事,除了一些老观众,早没人知道他是谁,下海经商又谈何容易呵!</p><p class="ql-block">  相比之下,昆曲还好一些。”昆曲王子”张军有才华有理想,从1998年开始致力于一场“让昆曲走进青年学生”的行动,他和一批志同道合者,带着昆曲走进学校,公园等年青人聚集的场所,媒体上报导甚多,反应也不错。实际上可视为对昆曲的改革,走出小剧场,接近大众,吸引年青人的关注。从网上报导看,他这一实践延续了约十年,2010后就少见了,如今张军已有一大堆称号和职务,一定很忙碌。沈昳丽仍在一些小剧场演出,网上可以订票,近期在香港演出。</p><p class="ql-block">  现在电视上我只看点新闻和记实节目。手机网络当然经常浏览,但值得关注的其实也不多,总体状况喧闹得很,大致可用“瓦罐齐鸣”来形容。感觉曾经熟悉的并视为美好的一些东西,乡土的民俗的,或是传统的典雅的,在渐行渐远。不知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怎样才能扭转这种趋势。 </p><p class="ql-block"> 2022/6/11 </p><p class="ql-block">文字:姚征</p><p class="ql-block">词曲:摘自昆曲《玉朁记》</p><p class="ql-block">  图:从影像《玉朁记》摄录整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