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平凡

简单过客HJ

<p class="ql-block">在时间的长河里,平凡的父亲犹如河滩上一颗普通渺小的沙砾,不闪烁不起眼,只是默默地证明自己来过了……</p><p class="ql-block">父亲1926年出生于四川西昌,十四岁就背负着长子的责任,从西昌投奔昆明的舅舅。曾听父亲说,当年他肩扛一条送礼火腿,脚穿一双破旧布鞋,跟着有钱人家的滑杆队(轿子队),艰辛徒步走到昆明。幸亏还背着几双奶奶亲手做的布鞋,一路换了好几双鞋才走到了昆明。</p><p class="ql-block">从学徒做起,凭着勤奋和智慧,只读过两年私塾的父亲,在解放前夕就已成长为昆明南屏街(解放前昆明最繁华街区)某银行的白领。</p><p class="ql-block">父亲去世二十年后,才从叔叔讲述的何家故事里知道,父亲一辈子在银行业就职,可能是因为何家的先辈曾经在西昌老家开过钱庄,是因为血液里流淌着何家的优良基因。难道这就是因果关系使然?</p><p class="ql-block">看过照片的朋友都说,我没有父亲长得帅,我认了。</p> <p class="ql-block">那些年,父亲一直专心照顾多病的母亲,却不知道自己得了绝症并已是晚期。最终,父亲的生命定格在1996年2月6日,享年70岁。</p><p class="ql-block">记得那天,大妹妹打来电话告知父亲不行了,平静的生活瞬间变得不再平静了。我立即向上级请了事假,向下级交待好工作,并安排了前妻带着女儿次日乘飞机回思茅,自己则乘夜班车从昆明连夜赶回家。</p><p class="ql-block">当我次日晨赶到思茅见到父亲时,已是在殡仪馆的追悼会上了。追悼会开始,作为长子我戴着黑纱和白花,率先缓步走到父亲遗体前,最后看一眼父亲的模样。</p><p class="ql-block">父亲躺在那里,几年来被肠癌疾病折磨瘦得不成样,但表情安详看不出痛苦,只是睁着一双呆滞的眼睛。我知道父亲在等我,我知道父亲想什么。于是,我伸出右手慢慢地从父亲的脸上抚过,父亲的眼睛终于闭上了……顿时哀乐响起,追悼会进入了高潮,前来送行的好友同事不约而同哭泣起来。</p><p class="ql-block">这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抚摸父亲的脸,也是最后一次。父亲就这样走了,带着对人生的眷恋,带着对家人的不舍,带着对儿女的牵挂,也带着些许对我的失望和不满。</p><p class="ql-block">遗憾的是,父亲还来不及知道,后来我为何家生出了重长孙,为何家续上了香火,便匆匆离世了。</p> <p class="ql-block">父亲三十岁时,娶了云南临沧凤庆甘家的大女儿,婚后生育了三个孩子,这就是为爷爷和奶奶尽的最大孝道。</p><p class="ql-block">1964年春节,父亲第一次举家回西昌看望奶奶。不算衣锦还乡,倒也果实累累,一儿两女的业绩,为何家繁衍着后代。临别时,父亲刻意带走了两个物件,一件是奶奶亲手制作准备自己穿的一双精美的小脚鞋,另一件是何家使用过的清朝末年手炉。文革期间父亲胆小怕事,害怕"扫四旧"惹上麻烦,将这两件承载着母子情和家乡愁的物件,悄悄扔进了银行大院的公厕粪坑里。</p> <p class="ql-block">在我的记忆里,父亲领到工资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老家寄钱,地址是四川省西昌市群众西路25号,月月如此从不间断,寄往父亲家25元,同时寄往母亲家10元。几十年寄钱回家,作为长子的父亲,就是用这样的方式维系着与老家的血缘关系。因为父亲的资助和鼓励,叔叔才坚持念完了高中,姑妈生养的九个儿女的成长,也都离不开父亲的资助。</p><p class="ql-block">父亲不谙政治,是个典型的业务骨干,解放初期跟随共产党赴边城思茅,从无到有建立发展边疆银行业。父亲长期任职人民银行思茅中心支行会计科长,还曾到思茅辖区的某县支行担任过业务行长。</p><p class="ql-block">最终,父亲得到两个值得骄傲的名声,离休干部和高级会计师(云南省银行系统首批高级会计师之一)。</p> <p class="ql-block">父亲是个谦和的人,谦和了一辈子,对家人对外人都是如此。</p><p class="ql-block">看上去蛮像秀才的父亲在家很勤快,他不太会做饭,但洗衣服是他的强项。父亲自学成才做衣服,裁剪缝制都会,我们全家人的衣服,父亲亲手做了不少。记得在那个“自己动手”的贫穷年代,父亲还学着别人做成了两把折叠躺椅和一个简单茶几。</p><p class="ql-block">父亲总是紧着我们吃饱吃好,自己总是吃剩菜剩饭。在旧社会就西装革履的父亲,很爱穿银行系统发的西装制服,常穿常洗,已经起皱褪色还在穿。</p><p class="ql-block">父亲节俭了一辈子,就为了两个人,一个是生养他的人,另一个是他所生养的人,到了可以享福的时期,却孤独地撒手人寰。</p> <p class="ql-block">清楚地记得,父亲病逝前一年,我们安排他来昆明做肿瘤切除手术。</p><p class="ql-block">手术前夜,我陪父亲睡在同一张病床上,父亲睡床头我睡床尾,父亲睡里侧我睡外侧。可能是面临大手术高度紧张,父亲那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起来好几次上厕所。他忍着病痛,每次起身的动作都尽量减轻,深怕影响到同样难以入眠的我。我流着眼泪假装睡着,痛苦地接受着父亲爱儿子的这种本能方式。</p> <p class="ql-block">因为年少轻狂,我不懂得与父亲多一些交流。因为年轻不懂事,父亲走时我没有守候在他的身边。今天由对父亲的怀念,引发对父亲深深的愧疚,也算是儿子尽孝的一种方式,我相信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会看到听到的。</p><p class="ql-block">原谅我吧父亲!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变成了遗憾终生的悔恨,我们爷俩为什么不能化“天敌”为“同志”呢?对父母的不孝,不是儿子的故意,确实是儿子不懂事。</p><p class="ql-block">父亲去世一年后,他的骨灰安葬在了昆明龙凤公墓。</p><p class="ql-block">父亲去世那年我39岁。</p> <p class="ql-block">平凡的父亲,来也平凡,去也平凡,本不奢求更多和特别,只图普通平常度过一生,却遗憾来过的时间短了一点。这一点是父亲最大的遗憾,也是我心中永远的痛。</p> <p class="ql-block"> 【后记】</p><p class="ql-block">父亲节就要到了,特意从《故事里的故事》中摘出部分有关父亲的内容,编写成《父亲的平凡》。2018年9月,我写了美篇处女作《故事里的故事》(原名《中秋话故人,故事说今日》),文中以父亲为主线,“长篇巨著”地简述了何家五代人的故事,近乎是一部家族简史。</p><p class="ql-block">在父亲节到来之际,为了突出父亲的故事,今天编写完成“单行本”《父亲的平凡》,以此祭奠父亲,父亲节也因此更有了新的意义。</p> <p class="ql-block">不知何时兴起了父亲节,往年的父亲节于我来说,与平淡的一天并无二致。今年的父亲节,我突然有了异样的感觉,想写点东西,记录心迹:</p><p class="ql-block">父不言子不语,各自心中存起</p><p class="ql-block">父不说子不说,枕着遗憾难过</p><p class="ql-block">遇事只找母亲,从来不找父亲</p><p class="ql-block">母亲在前摆弄,父亲在后掌控</p><p class="ql-block">老子就是老子,儿子只是儿子</p><p class="ql-block">种子就是种子,遗传优点瑕疵</p><p class="ql-block">血缘就是血缘,血脉基因相连</p><p class="ql-block">优基因劣基因,都是祖宗基因</p><p class="ql-block">成也罢败也罢,基因成了原因</p><p class="ql-block">儿子变成父亲,方懂父亲苦衷</p><p class="ql-block">父亲爱戴儿子,更懂父亲宽容</p><p class="ql-block">前赴后继香火续,承上启下传后裔</p><p class="ql-block">父亲在天灵安息,儿子叩拜对不起</p><p class="ql-block">子欲孝而亲不待,叹人生不能重启</p><p class="ql-block">做父亲做儿子,都要学做</p><p class="ql-block">当父亲当儿子,都是过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