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对“班长”

祖琴

幼儿园毕业五十九年，小学毕业五十二年，初中毕业四十九年，高中毕业四十七年，漫漫岁月无情流逝。我们老同学们从两小无猜到白发苍苍，友谊依然，亲如手足。尽管学生时代的背影离我们越来越远，但是，岁月沉淀积累的情谊却淳浓郁香。 “班长”，学生时代使用率极高的词语，没想到在我已65岁的今天，仍时常出现在我耳边，我眼前。一开始，当同学们面对面或手机上称我“班长”时，我总是说过期了，过期了！但是，解释无效，他们仍然称呼不变，我就分类解释。做过他或她班长的，就说“过期了”；没做过他或她班长的，就说“没做过你班长”。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常常这样，我越来越感到自己是祥林嫂附体。感到自己迂腐、较真、无趣。甚至怀疑自己是否得了强迫症。我情不自禁地梳理自己的“班长”史。幼儿园是班长，有集体毕业照为证。但据一次陶同学和我吵架时陈述“老师原来叫我当班长，我生病了，老师让你临时代理的。”我愕然！后来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老师不把我换掉呢？今天猜想，可能是陶同学在家老小，活泼好动，虽然聪明能干，但有时会忘了班长的“克己”。而我是家里老大，上幼儿园时已是两个弟弟的姐姐，颇有姐姐的担当和“克己”。以后有机会一定问问我们的幼儿园老师。 小学是班长。从一年级开始，有贾同学不服气喊我“祖大妈”为证。小学因“文革”读了六年半。做班长的经历也因“文革”复杂得多。“文革”开始时一九六六年夏天，我们十岁，小学三年级末尾。接着秋冬，全国各地造反派夺权，小学校园也裹挟进来，校长主任被批斗靠边站，优秀老师被批斗关押，我、余世敏、汪曙恒，班长副班长被靠边站，换了另外三个根红苗正的同学。我们被“和平”置换，没有受到批斗关押等不公平的待遇。但时间不长，我们不知怎么又“官复原职”了！其间，我生病请了两个月假，下放老家烔炀镇四个月，小学做班长的历史大约五年半。算是真正的班长。 初中做过班长。初中是师范附小戴帽子。我们小学69届四个班，初一并为三个班。我在一班。班长邓同学，副班长马同学汪同学。我和大马同学李同学张同学是组长。初一下学期，好像是同学民主选举把我又变成班长。记不得在任多久，但记得初二下的12月野营拉练时，我是红卫兵营副营长，行走路上，天天拿个小喇叭，喊些语录口号顺口溜鼓励大家。“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同学们，加油啊，今晚吃萝卜烧肉”！“天蓝蓝，水蓝蓝，英雄家乡金灿灿”……初三回到班级担任学习委员兼化学课代表。高一升八中，继续担任学习委员兼化学课代表。高二干部同学民主选举，先团干后班干，我被选为团支部文体委员。仍然兼化学课代表。高中我没当班长。但在那些我不是班长的日子里，我做了一些班长的事，比如点名。因为班长马同学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我，至少我顶替了三年。还有总结。班级总结团支部总结，班长或书记用漂亮的字写个几十字的提纲，我就得熬夜写几千字的文章。我不是班长，我得听班长的。班长出国前的愿望没实现我来实现。终于在高中毕业二十年之际举行了一次师生欢聚。在我们六十周岁那年举行了两个班的师生欢聚，班长回来了。我不是班长。我早已不是班长，从初二下开始。几十年过去了，仍有许多同学喊我班长，我真的觉得不自在！我一辈子是个普通教师。我的同学们中可是藏龙卧虎啊！国家科技奖资深评委，国家四大文学杂志主编，国企老总，著名企业家，艺术家，总工程师……而且许多同学是我没做班长时的同学，还有许多不是同班同学……他们和她们不仅仅是喊我班长，而且每年带我出去游玩，推轮椅，抬轮椅，拿包，拿衣服……我给大家添麻烦，增负担。他们和她们都是奔七的老人啊！其实，我做班长时，有调皮的同学曾对着我喊：“班长班长，一分钱一两”，“班长班长，忙得屁淌”。我也对不上号了。有老师安排和我坐的同学，不守纪律的，学习困难的，当时也没帮助成功，但现在生活过得都像开了花。有语文课暗中用穿皮鞋的脚踢我的，有手工课用剪刀剪我衣服的，有我带老师到他们家告状但我什么都没说的……现在如提起这些孩提之事，都不禁哈哈大笑！所以我当班长时常常被提意见“不敢大胆同坏人坏事作斗争”！老师曾在大庭广众之下批评我是个没原则的老好人！享受同等评价的好像还有鲍同学！班长是代理的，班长没当好，长期不是班长，没当过许多同学班长…… 所以，我！愧！对！“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