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映芝记忆中的中国第一批女飞行员——飞上蓝天的巾帼女杰

至简

人物小传：周映芝

周映芝，1931年生于湖南湘潭。1952年3月8日，作为新中国培养的第一批女飞行员之一，驾驶飞机第一个飞越天安门上空，并与飞行员姐妹们一起接受了毛主席的接见。

朱德的身旁，身穿飞行服、头戴飞行帽的周映芝，在阳光下自信地微笑着，年轻而帅气。这张珍贵的照片，一直摆放在周映芝家里最醒目的位置。

那是1952年3月8日，21岁的周映芝，作为新中国培养的第一批女飞行员，整装待发，即将飞越天安门，向世界展示新中国妇女的英姿，照片正是起飞前接受朱德总司令检阅时拍下的。

“很多场景就像发生在眼前，我一个人的时候，经常回忆往事，仍然感觉特别有意思，特别自豪。”

艰苦的训练

1951年初，党中央、中央军委作出一个决定：为新中国培养第一批女飞行员。于是，从华东军政大学、航空预科总队挑选出来的55名女战士奔赴牡丹江空军第七航校。

“当时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被挑去学习飞行。”周映芝说，自己是应时代的召唤走向了历史的舞台。

在这55名女学员中，只有14名是学飞行的，活跃、泼辣的湖南妹子周映芝被任命为班长。校长魏坚要求大家：“尽快掌握技术，不让一个人掉队，年底必须毕业！”

航校生活条件十分艰苦。14个女学员挤在一间小房间里面，床是用木凳支起来的大通铺，吃的是东北的高粱米和大白菜。

飞行教员来了。3个教员有两个是日本人，学习中，日本教员的中国话不大流利，常用手比划，靠大家自己理解、体会，学起来很费力。加上左一个定理，右一个公式，姑娘们遇到难题时免不了抹眼泪。

“不管有多么大的困难，我们一定要在1952年的‘三八’国际劳动妇女节这一天，自己驾驶着飞机通过天安门，为中国妇女争光。”周映芝回忆说，当时大家都怕自己飞不出来，完不成这个光荣使命，所以每个人都铆足了劲儿。

“训练设备奇缺，没有模拟机，我们就用木板、凳子凑合成土练习器材，体会驾

驶要领。晚上唾觉时，只听得床上咯吱咯吱响，原来，有人在床上练蹬舵呢！”

经过一段理论和地面训练，她们终于迎来第一次感受飞行了。

“姐妹们大都有点紧张。结果，有的下了飞机脸色苍黄，有的吐出了苦胆汁，难受得站不稳。”周映芝是最后一个上飞机的，“我见前面回来的人都吐了，就抓了一条大手绢扎在脖子上。”

“一上天，哎哟！天这么大，地这么大，山河好美啊！”周映芝只觉得眼睛不够使了，早把学习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她四下张望，不知哪儿是哪儿了，问教员“我们的机场在哪里？”教员轻轻压下右翼，一块“T”字布告诉她，自己正在机场上空。

“后来正式开始带飞，每次飞好了，教员、连长会冲我们点头微笑，会在黑板上你名字下面添一个红五星，飞不好，就划个大叉，还有一顿批。”

至今，周映芝仍清晰记得校长对她们的谆谆教导：“你们知道吗，我们的汽油、器材都是高价进口买来的，螺旋桨一转，钞票花花地掉，你们必须一个起落有一个起落的收获！”

经过航校8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姑娘们都掌握了飞行要领，13门理论课考试，人人都得了满分5分。当年11月，第一批女飞行员来到成都，正式改飞苏式里-2型飞机。“我们实现了自己的诺言，按期毕业，完成了西方国家女飞行员需要两三年时间才能完成的学习，一个个都独立飞上蓝天了。”

飞越天安门上空

1952年3月8日，对周映芝和她的姐妹们来说，是个刻骨铭心的日子。

这一天，西郊机场彩旗猎猎，朱德总司令和邓颖超等中央领导和首都各界妇女代表7000余人、50多个国家驻华使节和许多中外记者来到西郊机场。新中国第一批女飞行员的起飞典礼即将举行。

11时45分，三枚信号弹腾空而起，飞机准时出发，6架银燕在北京西郊机场上空盘旋三圈后，呈梯队，经丰台、卢沟桥、三河、通县，由东向西直飞天安门。12点半左右，6架里-2飞机出现在天安门上空。广场上人山人海，彩旗飞舞，人们唱啊、跳啊、挥手啊，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周映芝作为长机机长，在最前面领飞。“飞过天安门时，我用眼睛余光不时地扫视广场上欢呼的人，有一种从未有过的自豪感”。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姑娘，成为共和国第一代女飞行员，周映芝连做梦都没想到啊！

此时，正在中南海办公室开会的毛主席也走到院子里观看飞行，并高兴地对在场的其他领导人说：“新中国的第一批女飞行员正从我们头上飞过！”

几十分钟后，6架飞机平稳地降落在西郊机场。“我解开保险带，坐了好一会，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我们圆满完成了这光荣而神圣的使命！”周映芝和姐妹们走下飞机，整个机场沸腾了。

朱德总司令接见了全体人员，并赞扬女飞行员是新中国妇女的骄傲，是解放了的新中国妇女学习的榜样。合影时，邓大姐拍着周映芝的肩膀问：“刚才是你驾驶第一架飞机?”周映芝答：“报告！是我！”邓大姐笑着说：“继续努力！男同志能办到的事，我们女同志也能够办到！”

是的，在这个劳动妇女的节日里，她们的壮举轰动了世界：6架由中国妇女驾驶的飞机从天安门广场上空飞过！

见到毛主席

最令周映芝难忘的一件事，是起飞典礼后的3月24日，刚吃完午饭，团长来到女飞行员们中间，激动地宣布：“好消息！毛主席要接见你们，赶快准备。”大家高兴地拥抱在一起，欢呼雀跃。

女飞行员们排着整齐的队伍来到中南海怀仁堂，周映芝排在第一排头一个。下午三点，毛主席身着开国大典时的服装，在刘少奇、周恩来等领导人的陪同下，来到女飞行员中间。“我的眼睛一直紧紧跟随着毛主席，心里充满了幸福。”

毛主席问站在身边的刘亚楼司令员：“她们都成器了吗？”司令员回答：“都成器了！能够独立执行飞行任务了。”毛主席十分高兴，语重心长地说：“要训练成人民的飞行员，不要当表演员。”

在和大家一一握手后，毛主席笑着问站在第一排的周映芝：“你能把飞机开上天吗?”周映芝响亮地回答：“报告主席，能！”毛主席发出爽朗的笑声，连说：“好，好。”

接着主席又问周映芝：“你在飞机上能和地面说话吗？”周映芝迅速从飞行服口袋里掏出喉机，往脖子上系好，为主席演示了在空中呼叫地面的动作，毛主席笑着点头。一旁的摄影师按下了快门，这张宝贵的照片，周映芝一直珍藏至今。

从此，14名女飞行员相继单独执行任务。她们到内蒙抢险救灾，到丹东为在朝鲜参战的志愿军运送武器，为部队转场、试航……她们飞遍千山万水，一次次圆满完成了任务。

“50多年过去了，回首往事，那种幸福感和自豪感一直伴随着我。”古稀之年的周映芝深情地说。

文汇报记者李扬   新华社记者王东明

专家点评

首批女飞行员：中国妇女的骄傲

为培养新中国女飞行人员，1951年初，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遵照中央军委的指示，从华东军政大学和航空预科总队选调55名女学员于当年4月进入牡丹江第七航校二期丁班学习。根据55名学员各自的身体素质、文化基础和机组成员配套的需要，组织上决定培训飞行员14名，空中领航员6名、空中通信员5名、空中机械员30名。

仅仅用了7个半月的时间，黄碧云、邱以群、戚木木、施丽霞、陈志英、何月娟、武秀梅、阮荷珍、周真明、万婉玲、周映芝、王坚、伍竹迪、秦桂芳等14人就掌握了飞行技术，光荣地成为新中国第一批女飞行员，每人平均飞行77小时44分。同时学习的女空中领航员、空中通信员和空中机械员，也先后毕业，个个学成，被分配到空军运输航空兵部队服务。

中国第一批55名女飞行人员，仅仅用7个半月的时间，就全部学成，并编入部队执行各种任务。这是中国妇女的骄做，这是人民军队的骄傲。

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研究员   张驭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