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回忆录

马平安

热土—二十八《和狼拼了》 　　过了白露以后，陕北的天气一早一晚还真有点儿凉了，乡亲们下地干活儿老汉们都披上棉袄了。 这一天，我们哥儿仨睡得正香，突然听到村里的钟声响了。我揉了揉眼睛把头伸出被窝儿，透过窗户上的窟窿朝外一看，院子里漆黑一片。 我心里琢磨着：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敲钟了？而且一声高过一声，敲得时间比哪天都长。我觉得情况有点儿异常，急忙对大明和长顺喊道：“大明、长顺赶紧起，今儿这钟声怎么不大对劲儿啊，是不是队上出事儿啦！”我一边喊着，一边用手推着他们。 刚…几点呀！鸡还没叫呢！人…先叫上了。” “你小子说话可真够损的啊！” “呵呵…，我…没说你。” “赶紧起吧，别斗嘴啦，平安说的对，弄不好可能真的出事儿了。”我们连忙穿好衣服，急匆匆地朝村口走去。 路过小学校的时候，我看见朱老师正在和几个老汉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我好奇地问道：“聊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哎呀，狼到咱队上来啦，羊圈里的羊可囊给糟蹋啦。” “能有这事？”“你还不信咋的？乡亲们都围在羊圈那儿看哩。” 朱老师边说边用手指着。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羊圈那边黑压压地围着不少人，我们哥仨一听急忙朝羊圈跑去。 　　走到近前一看，只见羊圈的木栏被豁开了一个缺口，地面上散落着三四根木桩。羊全都拥挤在一个角上,老羊围在外面,小羊被挤在中间，所有的羊都把头扎在羊群里，几只被咬死的羊躺在血泊中。 围观的人无不为之惊叹，人们纷纷议论着：“狼凶残地很，一哈（一下）咬死这些只羊。” “哎呀，昨晚上羊可囊叫啦！可怜的很。” “昨晚上咋没听见狗叫哩？”“唉，咋不要提那些怂狗哩，平日见到个要饭地叫得可欢哩。” “嗐，咋不要说哩，遇到事儿一个个全都吓日趿哩（死了）。 穆书记和村里的干部几乎全都到齐了，从一张张严肃的面孔上，就能让人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穆书记心情沉重地对乡亲们说：“乡亲们，昨天夜里咱村发生了野兽袭击牲畜的事情，希望各家各户要提高警惕，夜间最好不要出门。睡觉前把院门、窑洞门、家畜门都关好了。发现问题不要单独行动，要鸣锣鸣号想办法先报警再行动。同时，请大家不要惊慌，咱村的民兵会保护大家的。” 村里发生了这样的事儿，人们的心里都不由得充满了恐惧。别说是晚上了，就连大白天家家户户的院门都紧关着。天一黑婆姨和女子们谁也不敢一个人单独出门，更别说是娃娃了。 人们纷纷猜测着、议论着，说什么的都有。“多少年了，村里也没来过野兽，你说会是甚（什么）呢？” “你没看见那些被咬死的羊嘛！伤口都在脖子上，凶残的很。” “肯定是狼。” “那可不一定，野猪也厉害着呢！” “听说前两年黄浦店的后沟里还有豹子呢！” “这狗日地要是相中了咱村，以后麻达（麻烦）可就大咧。” “那可不是，幸亏这次没伤着人，要是让谁赶上了，闹不好非出人命不可。” “哎呀，咋会出这号事呢！怕人哩。” 听到乡亲们的议论，我暗下决心，不管它是狼还是野猪，只要让我碰上了一定要为乡亲们除掉这个祸害。 我找了把大号的镰刀，晚饭后在石头上磨着。 华子见了笑着问我：“现在又不割麦子了，你磨它干吗呀？” “要是狼来了，好割它的脑袋呀！” “你净说笑话，要是狼真的来了，还不得吓瘫喽。” “你不割它的脑袋，它可要咬你的脖子啦。” “别老说狼、狼的啦，听着怪吓人的，真要是来了那可就惨了。”英子在一旁不耐烦地劝说着我和华子。 人们的紧张情绪一连持续了好多天，由于再没发生类似的事儿，慢慢的这个可怕的阴影被人们淡忘了，村里重新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这是我们哥仨当年住过的窑洞，窗户中间，被我们捅破了两个窟窿。 　　一天晚饭后，我们哥儿仨拖着疲倦的身子顺着山间的小路往宿舍走。明亮的月光照在弯曲的小路上，我们谁也没有心思说话，一边走一边睏得直打瞌睡。 长顺进了窑洞连脚都没顾上洗,一头钻进冰凉的被窝倒头便睡。大明拿起顶门棍把门关好以后，又试着向后拉了一把，然后放心地解开衣扣准备上炕睡觉。 我用缸里的凉水擦了把脸，正准备上炕睡觉，突然听到院门有响动。我不由得心里一惊，每天都是我们几个人最后回来呀，这么晚了谁还来串门呢？我顾不上多想，蹬着灶台上了土炕。急忙凑到窗前用手将窗纸抠了两个窟窿，借助月光往院子里一看，只见一只一米来长的“大狗”，两只三角眼闪着绿光，鬼鬼祟祟地溜进了院子。 “长顺快起来！不知谁家的狗跑到咱院来啦。” 大明趴在窗户上喊着长顺。我和大明透过窗户上的窟窿，目不转睛地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只见那只大“狗”敏捷地直奔猪圈去了,它用前爪和脑袋将堵在猪圈门口的石板翻开，身子一侧钻进了猪圈。 狗进猪圈干嘛呀?极大的好奇心促使着我们摒住呼吸监视着外面的动静。不一会儿的工夫只见大黑猪被撵出了猪圈，紧随其后的是那只大“狗”，它用牙齿叼着猪的耳朵,同时用尾巴抽打着猪的屁股。 这只百十来斤重的黑猪平时见到人总是吭吭唧唧地叫个不停，此时却被这只大“狗”吓得一声不敢叫唤，乖乖地被它叼着耳朵朝大门走去。 　　“是狼吧？” “狗怎么会叼着猪跑呢？是狼！” “肯定是狼，你瞧那对直立着的耳朵。”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我们哥儿仨不约而同地喊了起来。大明迅速地从炕上跳到地上，对我和长顺说道：“别楞着啦,赶紧用水缸把门顶上！” “别慌，来得正好。我等它多时了，咱队上的羊不能让它白吃了。” “你……可不能出去呀,太危险啦！” “万一狼要是趁机跑进来，咱可就没命啦！” 长顺和大明的话蕴涵着对我的深切的关爱。为民除害，死得其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再多说什么了，我右手抄起立在门边的长把斧子,左手撤下顶门棍，回头对两个朝夕相处的兄弟说道：“我出去了,你们赶紧把门顶上！” 我穿着一身单衣单裤，脚上趿拉着一双塑料底布鞋纵身窜出了窑洞。 此时这只凶残的恶狼叼着猪的耳朵已经走到了院门口，事不宜迟，如果狼一旦把猪拖出门口与等候在外面的狼群汇合在一起的话，那时即使我浑身是胆也没有回天之力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凭着敏捷的身手抡起利斧纵身跃起，朝着狼的脑袋猛砍下去。机警的狼听到身后开门的声音，立刻松开了咬着猪耳朵的嘴巴，急速低头闪开了呼啸而来的利斧。 斧子擦着狼的头皮砍在了门框上。受到突然袭击的恶狼惊魂落魄，闪电般地窜出了院子，与等候在院外的狼崽子会合后凄惨地嚎叫着，那撕肝裂腹的叫声划破了静静的夜空，回荡在山村的上空。 由于用力过猛，我的整个身躯离开地面后失去了平衡，摔在了地面上，双手握着的斧子牢牢地镶入了门框。 我急忙丢掉斧子从地上爬起来，将两扇大门用铁链子锁好。双手用力将斧子从门框上下来。然后将被恶狼吓丢了魂的黑猪重新赶进猪圈,再用石板把门堵好。 大明和长顺冲出窑洞一边帮我掸去身上的尘土，一边帮我提着斧子，关切地埋怨道：“平安，你也太鲁莽了，刚才那只狼要是没被你吓跑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就算你砍中了它，也不一定一斧子能砍死它呀，一旦外面的狼冲进来营救它，那麻烦可就大啦。” 望着身边的两位兄弟，我心里十分理解他们的那份感情。那一夜我沉浸在亢奋与快乐之中。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们像往常一样被队上的钟声唤起。匆匆忙忙拿上干活用的家什刚一出院门，就见坡下停着一辆毛驴车，广玉大叔正忙着将那只侥幸活下来的黑猪捆绑在车上。 这是我们当年住过的院门口，坡下是一条通往村口和后沟的土路。 　　大叔，您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平安，多谢你昨晚上拼命救哈（下）了这头猪，你真是个好娃。” “大叔，你咋知道是我救的猪呢？” “不瞒你说，自从你们来到俄（我）家以后，每天晚上俄（我）都是等你们回来以后才能安心睡哈(下)。尤其是前些日子队上的羊被狼吃了以后，俄（我）就更加戒备了。昨天你们回来以后，俄（我）听见院门有响声。透过窗户上的玻璃往院子里一看，咋是把俄（我）吓日塌啦！（吓坏了）。 眼瞅着一只大灰狼进了院子，径直朝猪圈刻（去）啦，心想这哈（下）算是完啦，一年的心血咋算是球失（没有）了。 俄（我）急忙下地用一根粗木棍把门顶牢，防止狼跑到窑里来。当时可把俄（我）吓日塌啦！（吓坏啦），浑身直哆嗦，哪还敢出克（出去）救那只猪呀！没想到，就在这时俄（我）看到你提着斧子把狼赶走了，你咋是给俄（我）家帮了大忙哩。” “瞧您说的，这算不了什么。” “平安，你真是个好娃哩！” “大叔，您这是去哪啊？” 大叔听我这么一说，不好意思地将头靠近我的耳朵，小声说道：“猪受了惊吓，咋是长不大了，身上的肉一满散啦。趁它还没有病倒，拉到集市上卖了，再买头小猪回来养着，这样损失还能小点儿。” 看到广玉大叔那有如孩童一般的笑脸，我的心里感到非常高兴。 从此以后，狼再也没到村里来过，纯朴善良的乡亲们再也不用整天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了。 每当我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心里都会感到无比的欣慰。 　　向热土一书在编辑与发行过程中，给予我帮助和支持的亲朋好友们表示真心的感谢。 让我们一起分享那个火热的年代，广大知青朋友们，在走与贫下中农相结合的道路上，那种血溶于水的深厚感情吧！ 　　2013年12月15日富县北京知青联谊会，在会长贾维岳的组织下，在北京知青博物馆举办了热土一书的签字售书活动。 贾维岳亲临现场，组织参会知青们布置会场。 　　参加布置会场的人员中有范旭江（右二）王志兰（右一）等人。 　　作者的妹妹（左二）和她最好的同学，谭妮娜（左一），张静（右一），张荣（右二）一起来为哥哥表示祝贺。 　　在售书现场，作者为妹妹签字售书，心情十分激动。 　　在售书现场，作者与妹妹（左一）和她的闺蜜谭妮娜合影留念。 　　在售书现场，作者和妹妹的好友张静，张荣亲姐俩儿签字售书后合影留念。 　　在售书现场，作者与妹妹的同学刘建国先生合影留念。 2013年12月在售书现场，作者与好友张凤林签字售书后合影留念。 　　2013年12月15日在热土一书的售书会上，作者夫妇俩合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