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爷爷不仅洁身自律,博学多才,对儿子们也是严格要求,不过有时还多少有点家长作风呢。爷爷希望几个儿子都学医报效祖国,1932年大伯和二伯遵从父旨,考上华西医科大学,可三儿张代成(我爸爸,后改名为张镕)44年考大学时却偏没听爷爷的话报考医学,考入上海复旦大学英文系去了(注11)。为这,父子俩多少有些不快。</p><p class="ql-block">从1932年到39年,大伯二伯在成都读书,每年至少要回北碚一次,几百公里路程,他们得用整整七天才能步行到家 。爷爷常给他们讲述祖父如何单身从湖北步行入川的艰苦经历,以此来鼓励他们努力奋斗,勤俭节约,把自己培养成国家的有用之才。</p><p class="ql-block">爷爷平时在家比较严肃,不苟言笑,腰板挺直,办事认真,讲文明,重礼仪,对家人尤其对后来到的几个调皮捣蛋的孙子要求严格,教育他们遵守行为礼仪规则:高兴时不能大声喧哗,不能随地吐痰,掉在饭桌上的饭粒应当拣起来吃掉,筷子不能在菜碗里晃悠,咀嚼时不能张嘴,不得发出声响。几个“鬼猴儿”时不时没规没矩的,爷爷最生气的时候,就是一句“岂有此理!” 而“鬼猴儿”们有时却在一边偷笑爷爷的“迂”。尽管如此,长大后这些品质在他们身上却是潜移默化的移植了。</p><p class="ql-block">爷爷二十岁也就是1911年就有了大儿子张代民。大伯脸圆圆的,在几个性格偏于内向沉闷的兄弟中,他算比较开朗的,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成都当医生,后在人民医院任主任医生。</p><p class="ql-block">大伯开朗归开朗,却也是秉承了爷爷钢直不阿,不趋炎附势的秉性。在做医生期间,常有人带上某某高端熟人,不排队要找他看病,他居然把别人推出去。还边推边说我这儿没有什么熟人,只有病人,看病请排队。</p><p class="ql-block">67年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大伯好像更显风趣幽默,更喜欢讲话了。</p><p class="ql-block">记得1967年,我们一家被迫跑到成都,住大伯家里。大伯每天一有时间就给我们天南地北地讲故事,说起世界各地的风景名胜人情,如数家珍,仿佛他世界各地都走过一遭。而调皮的三哥爱德,专爱在这个时候揭短,站在他爸爸身后一边 做怪相, 一边指着大伯 对我们说:“没出过省啊!” 大伯就把三哥给轰走。一家人总是这样欢声笑语的。看得出,除了医学书籍,大伯读的书真多,而且记忆力也特好。</p><p class="ql-block">爷爷的几个儿子,二儿张泽镐和三儿子张代成虽年龄相差11岁,性格和外表更像爷爷。</p> <p class="ql-block">1914年生的二伯张泽镐39年大学毕业后在成都工作了两年,41年被爷爷从成都召回,在兼善中学校医务室服务。爷爷要求二伯照顾附近的贫苦农民和工人,应尽力给他们看病。后来很多人找二伯看病都受到免费的优待,这让爷爷很是骄傲了一把。当然外面很多慕名来看病的,二伯还是收费的,这样才做到了收支平衡。</p><p class="ql-block">1979年我们姐妹俩在北碚读书时,我去找当时担任北碚九院院长的二伯看病。走进二伯的办公室,还没等我说我的病情,二伯就笑着对我说:“你先去把号挂了吧。” 虽然弄得我还有点不好意思,但也完全理解和喜欢二伯这样有点“迂”的公私分明。毫无疑问,这样的工作作风当然就是爷爷风格的再现。</p><p class="ql-block">我腿上一块困扰我好久的顽癣,二伯叫我用硼酸浸泡的棉垫敷包,第二天皮肤就神奇般的基本复原了。</p><p class="ql-block">虽然1925年出生的三儿子张代成当初没听话学习医学专业,但却继承了他爸爸的职业,教育。最初任教就是在兼善中学。</p><p class="ql-block">张代成(张镕)是怀有美好理想的进步青年学子,早在上海读书时就加入了共产党。在兼善中学教书时,他经常指导《众声合唱团》,演唱《青年近卫军之歌》、《解放区的天》、《山那边好地方》等歌曲,还编导活报剧等(注12)。听妈妈说,他们在当时的北碚体育场和学校操场演出时,大有轰动效应。那时的张代成,架一副眼镜,文质彬彬,英俊潇洒。漂亮妈妈作为学生,张代成在她心目中一定是崇拜的偶像吧?在女生们的嬉笑中,妈妈一定默默地倾慕着张代成。呵呵,没成想爸爸在教学生们唱歌的同时,也时常给妈妈目送关注。有个郭姓的女老师看在眼里,记在了心上。然后呢,然后就当上红娘了呗。</p> <p class="ql-block">大概在1954年,爸爸张熔就调往重庆广益中学担任校长。可惜啊,那么年轻,还没能等到像爷爷那样更好地一展宏图,57年就被政治运动打入了冷宫。虽后来成了“揭帽右派”,还是被“雪藏”20年后才得以重新出山,担任南岸进修学校校长。此时离退休已经不远了,但他抓紧时间,努力发挥退休前七年的光和热。在他任职期间的工作,亦颇有爷爷的遗风做派,多做事少说话。我曾写过一篇《不拘言笑的老爸》,里面就提到较内向的爸爸和二伯见面时的不善交流,搞得妈妈手忙脚乱的。在八十年代,爸爸在办学资金不足的情况下,以企助教,校办工厂办得风生水起,在南岸区也算是有一定的名气。</p><p class="ql-block">爷爷最小的继子周明朴,是当年重庆市有名的篮球运动员。他是1950年13岁时慕名来到兼善中学读初中的。他回忆起52年他们参加重庆市中学生三好杯篮球赛,打败了不可一世的南开中学队,获得冠军,张校长特别高兴。有人喊要奖励,张校长开会问大家要什么奖,学生们也说不出什么来。爷爷说,你们已经得到最大的奖励了,那就是全校一千多师生都为你们祝贺和骄傲啊,我们要“为而不有。”</p> <p class="ql-block">周明朴一开始是崇拜校长张博和的学生,奶奶53年过世之后,56年爷爷和郑奶奶结婚,他就成了爷爷的继子。</p><p class="ql-block">那天,周明朴打完比赛来到博和家,开门就看到“张博和先生郑瑾先女士结婚志喜”。虽有些吃惊和突然,但从前因后果来看,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了。</p><p class="ql-block">妈妈拉住儿子的手说:“你要喊哟!”</p><p class="ql-block">壮儿子矫情地问:“怎么喊嘛?”</p><p class="ql-block">“喊爸爸呀,你们大家不是经常说校长就是父亲啊!”</p><p class="ql-block">周叔说,的确是那样,他对张校长早就没有陌生感了,这个 “爸爸” 喊得一点不费力。</p><p class="ql-block">作为重庆市有名气的篮球运动员,周叔1954年高一就被市体工委“抢”要了。后在重庆大学工作,最后回到北碚体委当主任。</p><p class="ql-block">周叔说爷爷的品质“为而不有” 对他一生影响最大。他当体委主任十几年,期间同级同事都买车,享有一定的特权。而周叔坚持不要车,也无自己个人办公室,不管财务只管做事。同事们都说他是最接地气的体委主任。</p><p class="ql-block">有意思的是,爷爷以及他的几个儿子,在工作中,手里也曾经是常有过上千上万的经费处置权的。但他们在家里,每一分钱却都是由夫人安排掌管。怎么用,夫人说了算。当然啰,首先是丈夫们对夫人的绝对信任哈。</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续)</p><p class="ql-block">注:</p><p class="ql-block">11、抗战时期1938年复旦大学迁往北碚东阳镇夏坝,47年迁回上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2、以应时性、时事性为特征的戏剧类型。这类剧目能及时反映时事以达到宣传的目的,就像“活的报纸”。中国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出现活报剧演出,在战争时期更为流行。演出时,常常把人物漫画化,并插有宣传性的议论。活报剧多在街头、广场演出,也可在剧场演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