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杰祥||六十岁说

泳往直前

最近参加了几个朋友的生日宴会，把酒言欢之余却心生感慨。

一绕六十，人称“花甲”，头发花白，老眼昏花，大都已经说不起嘴来了。但却也有人豪情万丈，壮心不已，仍想奋发进取，再展宏图。

有一个朋友在发表生日感言的时候，趁着酒兴说了一句豪言壮语：“我要再活六十年！”

我感觉现在的日子过得这么好，物质这么丰富，再加上科学技术、医疗技术突飞猛进，可能要不了多少年，大家都能活到100多了，也许将来就真能长生不老了。

可是回到家，酒意未消，孤灯只影，却陡然生出伤感的心情。

回想起1978年参加高考，己经是四十几年前的事情了。1976年念高中的时候，正赶上唐山大地震，我们这儿也是三天两头拉警报，课堂就设在抗震棚里，所以要想做到“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专读圣贤书”，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了。说这种话也是为了找一个借口原谅自己。其实在1978年高考的时候还是有几个同班同学考上了大学，尽管录取率极低，可终究还是有人上了大学，几十年了，心里一直留有遗憾。还好工作以后才重新读了个文凭了了心愿。

高考可是人生的重要关口，能否高中决定了人生的根本走向，真所谓鲤鱼跳龙门。考中了，光宗耀祖，风光无限；落榜了，灰头土脸，命运坎坷。生日宴会，谈论最多的还是多年前的高考，分化最明显的也是那场高考。而这样的悲欢故事还将持续生动上演。

这同班同学里呀，有学习好的当了教授，数学家。还有同学上了军校，当了军官，保家卫国，无尚荣光。也有同学，成了企业的老总，做了光荣的纳税人，为社会做贡献。那留在农村的同学，把一亩三分地种的有声有色，含饴弄孙，享受晚年的快乐。

可也有的同学上了大学，进入编制，身居要职，却在临近退休时，把不住，以至于失去了多年奋斗的目标和当初立下的誓言，实在可惜。

六十也是个坎吧，境界高远，心态平和，也就轻松而过。可是，人食五谷，想成圣贤，谈何容易！

今年参加的几个朋友的生日宴请，规模都不是很大，也都是些亲朋好友相聚。他们几个跟我一样，都是1962年出生的，其实还没有到真正的60岁，按实际年龄算应该是59岁。那些在体制内人的都这么算，年龄小一岁可以多工作一年，因为到了真正的60岁就要退休了，这有两方面的因素， 一是可以留在岗位上给社会多做点贡献，二是也可以为子女多增加一些真金白银。当然啦，在位跟不在位有着很大的差异，特别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在位的时候，坐在台上威风八面，众人景仰，迎来送往，自然是风光无限。待到60周岁退了休，活动就少了很多，这时盼着电话的铃声响起来。也有一些真心的好朋友，忙过一阵后，突然想起来，觉得好久没有聚了，便打个电话来说，聚一聚吧。这个时候心里就有一股热流涌动！

也有的人还放不下过去的面子，在位的时候别人请他喝酒，可能是喝的酒比较好，等到退休以后再聚在一起的时候，请客的人就会说，哎呀，现在那个“土酒”啊，不好买、买不到。今天只能喝这个了。所谓土酒，是计划经济时代当地国营酒厂生产的粮酒，现在酒桌上泛指带“草字头”的酒了。当然这个酒也不普通啊，也不是太差，普通老百姓还是舍不得喝的，一瓶酒顶一亩地的收成呢。被请的人这个时候嘴上虽然不好说，但是心里也就不太开心了。

有个朋友过生日，约了几个老同学吃饭，只是拿的酒比“土酒”低了一个档次，刚开始喝起来，其中一个做过领导的老同学就讲了，昨天在某某某食堂里喝的是土酒。那个酒是真的不假。我知道，这是说给主人听的。主人心里很难受。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低着头，什么也不说。但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以后啊就不再请客了，省得被请的人不开心，请客的人心里也不痛快。

要我说这聚会呀，无非就是一个“简”字，三俩好友，哪怕坐在爬爬凳上，就着一碗炒蚕豆，放下面子，喝到开心的时候，光着膀子，高歌一曲“从头再来”，那也绝对是酣畅淋漓的。

其实我的观念，年龄不是一个绝对的因素。人与人不同，因人而异。有的人60岁的时候已经很衰老了，觉得无所事事，没有奔头，就会萎靡不振，得过且过，因为没有追求，精气神散了，整个人就颓废了。也有的人一下子失去约束，以至于就错失了方向，走错了路。

每次我走进朋友们营造的隆重而又温馨的场合，我依然不能切实理解60这个年龄的特殊含义，然而60岁毕竟是人生的一个最重要的年龄区段。按照我们传统文化和传统习俗的意思，是耳顺，是感悟，是悟道，是忆旧的年龄。这也许是前人归纳的生命本身的规律性特征。

我不可能违抗生命规律。但我现在最明确的一点是，要努力戒除那些传统和习俗中可能导致平庸乃至消极的东西。我比任何年龄区段上更强烈更清醒的意识是，对新的知识的追问，对正在发生着的事物的关注，这既是作为一个思想者的生命意义所在，也最容易触发我这个内心敏感之人的神经。

前几天小区的一位医生熟人，突然间走了，很是震惊，一是她年龄不大，也就是62或63年的。二是作为医生她对自己的健康指标应该是比较清楚的。三是她比普通人应该更有自救常识的，但她还是突然间走了。

对我们大多数人而言，不论贫富或贵贱，明天与意外哪个先到都是未知的，可以把控的是过好今天，好好珍惜今天才是正确的。

一个人有生就有死，但只要你活着，就要以最好的方式活下去。可以没有荣华，没有富贵，但不能没有快乐。想得开一些，心胸宽阔一些，处事宽容一些，健康快乐就会多一些。

六十岁，我唯一恳求上苍的，是给我一个清醒的大脑，给我一副强健的体魄。而每次参加聚会的同学、朋友和我的亲人，就是怀着真诚的意愿来和我握手的，来与过往相拥的。也期盼能够有更多的时间，能完成那些想做的而还没有做的事情。

04/06/2022

作者简介：周杰祥，网名“泳往直前”，新西兰华侨，南通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