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俗

王阔渊

端阳俗

网民上线呜喧呐喊，却不振动声带，因为在文字交流，追忆端阳习俗。

童年端阳，永远美丽，麦子粑粑蘸黄糖，回味隽永。刷把堰塘洗筲箕，鱼虾呑面屑，啄脚丫，泡酥酥，娃哈哈，暖痒痒万类霜天竞自由。一人切个盐蛋，兄妹争抢绿壳壳蛋，没货了白壳壳蛋也吃了，鸭蛋黄油珠珠香润5亿条农喉，人间至味。1874年手抄《盘歌》五月端阳热茫茫，菖蒲陈艾飘香囊。民歌：“大的爱喝雄黄酒，小的爱打花鼻梁。”我又抢雄黄酒，又打花鼻梁，周身裸露部位都蘸些来搽皮肤，防百疫，乐此不疲。宰杀雄鸡，绕宅淋一圈，祛瘟疫，讨吉祥。菖蒲陈艾砍一背篼背回家，菖蒲根洗白扔水缸长期浸泡，百草入药抗毒月，与陈艾悬挂门框上抗疫保健，陈艾煎水洗澡防疫。入夜，上弦月照拂男人、男童钻进刚转青秧田里，秧鸡一样伏在绿叶间捧秧水洗澡除秽，一任稻田泥沾满玉体，文明儿郎穿条火窑裤，粗放汉子打光叉叉光胴胴泥水自污，雄放万古，稻叶浪下，心花脸上，兀的不喜煞人也么哥。撒野追欢归来，踮脚尖够指尖李子树上摘几把李子一咬，酸酸甜甜，星星点点，踏月而归，古井扯桶水，或石缸舀几瓢菖蒲玉液漫浸搓澡，全身连灵肉同步净化，乐不可支。女眷无法秧子国里射晚晖，只好陈艾热水泡仙椎，文雅祛疫防秽净身心，自持人间一灵根。杏子、苋菜，端阳时鲜，农家最爱。苋，普通话读献，四川话读捍。歇后语：你说得嘴巴血泡子流，他说你流的苋菜水。责备细娃儿不理解老前辈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希望他们重视并遵循自己的好意，无波折驶向幸福港湾。桑叶、荷叶包粑粑吃，天香园中神也值。我们推磨子、舂碓窝捣鼓粮食粉碎，在社会主义工业化初期揪痛石器时代残躯，吓得它早点撤离中国人民美好现代社会生活。过端阳，大人娃娃喜洋洋，小二哥讨栀子花猛嗅奇香，拴在衣领下扣子上祛汗味，讨篮黄桷兰，卖花沿途忙。小儿端阳戴香囊，佩香花，其实男孩子比姑娘多，因为野外高枝花卉，野马儿郎才够得着，文雅女生没有占花霸卉机会，加之几岁男童情窦未开，并不见谁爬高枝讨花朵献媚女校书，论金换，钱不便，只好男花女生看，肯下小，央求哥，送你一堆花叶多。很奇怪，万恶旧社会，女郎绣香囊送情哥哥，我们生在千善人民国，小农香囊习俗竟然消失了，从来没有收到过荷包、香囊，只好自己买，没有香囊的大工小哥哥，佩服仁丹、香精、风油精、万金油、藿香照样爽歪歪穿行几十年。后来，网议雄黄酒，建言莫饮，我就告别了这一端阳积习，其实以毒攻毒才是辩证法，我从小爱生疮，那是血液热毒哇，为什么要相信网言讳疾忌医，停饮雄黄酒呢，小农辩证法，大工片面性，问华夏哲学，谁是英雄。

1978年11月6日，寄居资阳县大北街23号铁校大院，铁路职工73户，2口古井3个水龙头、2个公共厕所，两三家邻居1个潲水桶，端阳节接潲农户、担粪生产队挨户按人口送节礼粽子、咸鸭蛋、甜麦粑、咸大头菜、醃大蒜、带露蔬菜什么的，我住期间也有份。1983年3排平房改建高楼，井、堰填平，后坝井四槐巷蔬菜队消失，操坝、球场捣毁，参天大树砍光，故地重游再无平房邻居家端碗串门亲切感，户户厕所，潲水倾厕所，节日再无郊区养猪户、用粪社身影，更无节礼之喜，出粪产潲之家倒贴钱，乖乖交纳生活垃圾清运费。工农联盟遭破坏，传统节日街坊邻居想郊区送农产品答谢潲粪，你休想，不高价收取环境排污费算你娃运气烧高香了。

万习利人生，传也有理，变也有因。端阳节七千年，传统习俗流失，大网风气未成形，网民为了显摆特立独行，新花招各显神通，究其实质，仍然是小农谚语“鸡公叫，鸭公叫，各人找到各人要”陈腐习俗翻版，五马六道，谁也不服，哪有大工统一习俗，我为流俗一招魂，我为新风一催生。

二〇二二年六月三日共再壬寅端阳节雁城松树坪

烂九代

我堂伯王茂才聪明会说，但不识大体，1940年16岁为避免抓丁抗日奋力自断食指，1950年共产党喊他开会他怕国民党反攻倒算潜伏沙沟避会，结果一同被召开会却不如他能干的过稿匠（土糖坊牵牛榨甘蔗汁熬红糖）王茂章如期与会，1969年资阳县革命委员会核心小组成员。他娶大娘郑凤仙洁白美丽，为人愚蠢，其父三老爷王治儒说接坏一门亲，传烂九代根，命令他卖掉妻子重娶一个不蠢货，他说买根猪回家喂几槽都热烙烙舍不得丢，何况活战战热爆爆一个为你生下承重孙的儿媳妇。结果生下并养大三儿一女，1984年1月我守着大爷60岁病故，听大娘坐堂屋门外磉蹬石上絮叨老卖屁眼儿的死老怪物你倒是当真死㞗，丢下柏杨三十几了说了万多个女娃子人毛都没捞半根，彩礼钱粮都骗走了几挑几箩几晒垫，要是讨个告花女儿、找根老母猪给我打单身儿缘个种留个后根老了也有人端碗饭嘛，你狗惹老怪物精明了一辈子一块人就歪浑了，后代儿孙一窝蔸儿笨得屙牛屎，就没一个日毛的，没有一个叫鸡公，呜呜呜，二天这大家人啷个下台！几年后，杨哥被牵线线的惯媒婆一再骗婚，生了性病，财尽人疯，离家出走死在他乡，再无音信。2008年我回乡去看大娘已病危，心心念念小儿明清孑然一身，捶胸顿足，咋个幺台，含恨而死。伯父伯母死后，大儿的儿，白净漂亮，外出务工不能干，收入低，经人诱惑兼职娈童，最近听说宜宾姑娘天可怜见招他上门女婿，总算浮薸有个坑容留。娈童是我堂侄，他受孕于一则全湾人民一齐叨念的由幺老爷王治瀛即席创作的民谣中：“马翠芳，光漤尿，漤些尿来遍床跑，打湿棉衣和夹袄，淹死疙蚤免得咬。王金华，快点跑，谨防生命也难保。”众人哄传，哈哈大笑，我蹦于堰塍，指导黄狗儿滮高尿，堂侄1975年在笑涡中啼亮人之初。堂侄成年，娶刘姑娘，比郑大娘、马大嫂加起来还蠢，在婚内被生父和社会渣子引到他人床上不知凡几，马大嫂死后，金华哥垂垂老矣，自己的裤子都穿不抻，奈何儿与孙。2010年写《雁江区城乡建设志》查档案，见城建局帮村助社扶贫游戏，领了米面油生活必需品排队出镜上媒体，有王明清答谢词，我默念你骗外国人还差不多，我这个从小在我打骂阴影下的堂弟言语短少，除了昵称他侄子是小屄之类，哪晓得赞美共产党光昌流丽，笑死了。前几天回村，没见着堂伯这家子，只见门外一窝黄瓜藤花开得明艳，堂嫂兼表嫂说是金华哥栽的。1975年，堂叔斗争队长王用铨，指责懒馋贪占变，跨世纪还对我老调重弹，我呢尊重队长，1999年发表《队魂》纪念61岁病逝的他，他顶住批判走资本主义道路压力发展集体工副业、壮大社员副业，我队劳动日值8角，邻队上山坪劳动日值8分，我们很有优越感。学哥勤快，洞王沟拋荒水田，他去种稻收两千多斤，可华哥怕苦不去种，谁懒？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耳朵摌蚊子：马牛扇耳、甩尾驱赶蚊蝇，家长借喻孩子不听话，对大人训诫充耳不闻，语气歹毒时犹言畜牲、禽兽，小农时代乡村教师最爱以此讥讽违令小学生。役使耕牛、力畜青山绿水边，牛儿虱叮蚊咬皮子痒，常爱牛滚凼石桩、树上磨皮擦痒，白头翁飞立牛身给它啄虱除虫，鸟牛关系睦邻友好，邦交亲密，鸟得到食物，牛免费驱虫，牛鸟联盟三千年牢不可破。

眼睛下乡：窃视、偷看美女。塾师监考，用以指责偷看自己课本、邻桌答案作弊学童。

眼睛长挑针：窥视出恭，尤其是窥视女生如厕时，发现者用以吓唬、留难犯事人，希望他别再如此丧德犯贱，无耻下流。挑针，又叫挑挑儿，红眼病。

筷子打连盖：坐席久不沾荤腥人饿痨饿虾五抢六拖频繁伸筷子美食地毯式轰抢风卷残云的无礼行径，人们就以此讥诮斯人恨不得扑杀此獠夺回大家口舌利权。连盖，连枷，击禾脱粒器，牛皮绷木条呈长方形，嵌竹竿上往复翻打。农村八仙桌上，正确姿势是德高望重老辈子坐上八位，辈低位卑业贱人坐下八位或左右两端，父子不能坐对方，小人一般不上桌子、可以加座挂角，女眷尤其是美丽少女少妇在有外人、男客时一般不入席，仆人打入另册，不得同主子并肩对饮，尊卑有序，长幼有礼，男女有别。主人、主席等人坐齐了喊撑船才能动筷子，尊长先拈，卑微后夹，碗碟只有8片菜时，位尊者可以直接逐人分派以免不自觉的人抢滩多占。夹一筷子嚼食，放下筷子周三千汉八百讲不完的三列国，饥饿小儿肚子咕咕叫听得冒火又不敢发作静听老大人隋唐英雄宋元争战葱姜蒜苗摆完了提议请请请又动筷子，滔滔不绝唾沫横飞乱打标点符号，一碗酒没端平滴进菜里，油腥浮在酒碗里恶浊递给下一位，人人自玷而后互相污染，一顿酒席吃他几个小时，孩子们早已溜号顽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