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阳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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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看两不厌，只有紫金山，咱们的兵营在那里，曾经的你我，不管有什么小心思，一条尽义务服兵役的理由就足够走到一起，十几岁？十几岁？参军到部队，红色的领章红帽徽，一群红小鬼。缘起通信，电码为媒，御风而行白云飞，衔光摇落黄鹤归，有线无线，总是家国情怀的滋味，话务报务，无非慷慨岁月的光辉，倚窗凝钟山，云卷复舒垂，升兮天线观沧海，埋兮光缆穷紫微，键发一码封号瘦，接转几处基站肥，你是流水我是风，随之波逐流不复回，然一朵浪花，亦有自己的回忆，今日六一儿童节，几亇小课堂的战友相聚，忆起当年二分队送刘兴华调走，于盘齐小连长也参加欢送会，一搪瓷缸汽酒醉倒了刘选民，真的假的，从刘选民自己嘴巴里讲述，只怕多半是真的，难道当年我们就这么弱，阿呆存疑，不过现在喝起白酒来都是魔改版的，就算是假酒，也如银行柜员摸到假钞忍不住皱眉头差不多，毕竟真钞摸多了体悟是不一样的。席间说起岳瑞方、管小牛、黄德林、丁顺成、史培法、汪士忠、孙祖华、韩开洪、韩长根、田富生、蒋超明、黄敖培、张金发…等等，感叹当年的这些正班像亇师傅，给我们的关怀和帮助，讲着第一次在坑道啃营养快线般的压缩饼干，那么香那么甜，谈着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不曾养成记日记的习惯，现在想不起来的人与事就这么遗失在岁月中了。

　　我们是六五式军装的眷顾者？在没有军衔的日子里呼吸官兵平等的空气，那画面想想也莞尔，说是幼稚园里带娃玩，被一个个和谐的音符构成了交响，虽滑稽却可亲。课堂里性能不算太好的录音经常卡带，让干扰报听起来结结巴巴，倒不如抄快机报锻练神经快速反应来得刺激，真的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暢快，当然同速的短码比老码要容易一些，哦，只告诉你一个，后来的兵娃就不要说了，都是报改惹得祸，改来改去不就是摸着石头过河搞创新创业，尽难为阿呆这些试验品，拿个单边带电台就幸福得不要不要滴，这六五式军装是喜剧还是悲剧两说着，对比今昔军人的津贴或工资，阿呆们属于价廉物美的一代，嗷嗷地叫着再去当兵，有意义么？六元津贴依旧能储蓄的兵们，物质的匮乏以精神的补偿玩的疑似挺快乐的，这份快乐，到了今天不难为老兵同志们领悟、触动，赶上六五式军装可以视作巧合，巧合到不可避免，有了比较，兵营该怎么运营，怎么升级，契合度好像没啥能问。

　　群里好兵帅克在哀叹油价，似乎是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这是有车一族的苦恼，电报站当年虽然勉强有车，天可怜见，仅有一台嘎斯六九，有挂斗的摩托好像曾经也有过一辆，马马虎虎位列于有车族的行列，至于大宗物资给养的补给，都是要总站派车来完成的，日常给养全凭二八杠自行车对付，不需燃料滴，就像头顶山峰上的天文台，从来不考虑两颗恒星会轻易靠拢，上士倪明祥也从不计较油耗关注油价，他关注的是菜价肉价。不同的价格体系在无线队彼此纠缠打结以后，再度向原来的方向延伸，在这个交点中，结果是电报由这里通过摩托派送，有挂斗的摩托，不像如今的快递只有一人，而是双人专递，互为监督。至于挂斗摩托，至少是二战时期的版本，现在滿大街的车流，几乎完全看不到它的行踪，不过它终究是机动车，而且需要燃油，决不是替代版的电瓶车，可怜阿呆仍骑着凤凰自行车奔波，为碳减排尽绵薄之力。

分递电报的挂斗摩托

　　采用散兵线进攻可以减少炮火的杀伤，实施无电佯动能够迷惑敌方的判断，至于电台靜默足以屏蔽自己的存在，如此种种，战术很像营销术中的盲盒，在打开之前谁也说不准倒底有什么。当然战术之间的联系和流程，就像拿着不被承认的毕业证参加后来的1968—1980年初高中毕业生文化补课后，拿回来的合格证书，军区政治部的用心良苦，让人百感交集，底蕴和掌控不是一回事。静静地看着这个证书，仿佛看见最初走进军营的那些稚嫩面孔，围着老兵，喋喋不休，问东问西，烦不胜烦的老兵，有些难过，有些生气，都是些靠不住的娃啊，让人放心不下。老兵总有离开兵营的时候，被传承者会承诺，答应了的事不反悔，敢打必胜。每一批兵的军旅体验卡终究是会到期的，报务员中只有极少极少的人，可以向兵营管理者续个费，换亇职业继续体验。我们那个兵营，因为有点暧昧和模糊，以致到今天想起来，添了点浪漫，这算什么战术呢？捕风捉影吗？至少可以解释得通许多年前发生的事，昨晚与候豫微视频唠嗑个把小时，谈当年不胜唏嘘盖源于此，说起小课堂夜间站岗，陆义成因为胃疼，吕衔就替他站了两个小时的岗，好人啊。

大慨当年站岗时就这模样，稚嫩着呢。

做一个关于过去的梦还是关于未来的梦，是老人与儿童的重大区别，阿呆是以过去的梦为主，不知战友们是什么个情况，唯对过去抱有期望那离痴呆不远了，须知相逢之后的分别是必然的事，但还是想念，想念人去楼空的空壳，那亇叫收讯队的窝，里面的仔学会了对着手机玩自拍，希里咔嚓连带社交软件发动态，已经不再是属于老兵的世界，你怎么重温来自往日的温馨？尽管不甘寂寞，但依旧是疫情之下的寂寞，那怕有虹膜认证以及密钥重重检验，进入的那亇空间，居然回响着合成语音的播放：通告…通告全员…紧急清理…重复一遍…紧急清理…凡非现役人员…请立刻撤离….。一定是那里搞错了，我们在这里存在了五十多年，怎么就彻底地被打上马赛克？不见得是为了保护隐私，除了关键时刻应急和滿足战争爆发高强度信息交互状态所需，不具性价比的封存是梦的恶趣味，警报…警报…原子幅射污染…三级…三级…全面封闭…全面封闭。梦里的反应有点过激，呵呵，人总是要有些幽默感才能和谐相处，跑吧，跑警报的你我，你依旧靓丽，我却老矣。

读西游常困惑千里眼、顺风耳的本领，玉帝查问毛脸雷公的孙猴子何处学艺，他们的回答是：“这猴乃三百年前天产石猴。当时不以为然，不知这几年在何方修炼成仙，降龙伏虎，强销死籍也”，可见视听的本领也有限的很，所以自称科学的千里眼顺风耳的通信兵才艺表演未必皆如人意，若加入电磁波的恶趣味和太阳黑子扰动添动静，种种折腾下会不会比今天的夕阳红联谊会活动强？比如阿呆老拿个报务员说事也不知丢人丢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尽管当年电报大楼的机房里有水蒸汽供暖，那比得上空调吹来和煦的风，不把手活动开来，侈谈发报是很煞风景的事，硅二瓦小八一乃至一千六百瓦的单边带，统统都是老黄历了，一厢情愿地把自己当回事大可不必，既不是实力派老戏骨飙哪门子的演技，你看看现在的通信兵都把基站弄到平流层上面去了，电离层的臭氧味虽难嗅，也未必比当年用供暖的管道烘干大头鞋垫的味道更难闻，难不成还能拿曾经啃过的压缩饼干与他们的自热伙食较力么，孙悟空的技艺千里眼顺风耳不敢想像和加工，但用精确直觉抓住的灵感，才能作为阿呆这些爷爷奶奶们为孙辈准备的睡前故事提供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