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武夷，悟朱熹

心言

　　2019年夏，老战友老领导韩忠大哥及嫂子李芳邀我一起随他们自驾游，顺道到福建亲家与从北京赶去的女儿、女婿、两个孙子相聚。我猜也是对2016年亲家来疆的回访。我欣然答应，因为他亲家就在福建南坪建瓯市，与武夷山相邻。而自从读了南宋“朱文公”朱熹的《九曲棹歌》，就渴望一睹武夷山的风姿。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划和准备，我们7月3日从西北边陲小城——奎屯市出发。沿途访亲朋、会战友、拜伟人、游名胜，穿越甘、陕、川、渝、湘、鄂等省市，历时22天，于7月24日到达青山翠谷、清溪急湍的福建南坪建瓯市韩大哥亲家。第二天韩大哥女儿一家四口从北京、李芳嫂子的妹妹、外甥从陕西也赶到了建瓯。刚到的两天在亲家一边品尝闽味美食、了解乡俗民情，一边休息。而后，在亲家翁木旺夫妇的陪同下，我们老少一队人浩浩荡荡驱车前往武夷山景区。

　　武夷山位于福建北部，与浙江、江西比邻，是国家重点名胜旅游区、国家重点自然保护区等，素有“碧水丹山”、“奇秀甲东南”以及“世界生物之窗”、“蛇的王国”、“鸟的天堂”、“昆虫的乐园”、“天然植物园”之美誉。中亚热带原生性森林密布，植被多样，幽谷溪流，瀑布景观，自然野趣，刺激惊险，原始生态依然。武夷山还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远在夏商之前。公元前21世纪，古越族人就在此繁衍生息。从被汉代朝廷册封为天下的名山大川后，武夷山成为历代名士禅家、文人墨客、达官显贵接踵盘亘，隐居养心之所。仅南宋巨儒朱熹在武夷山结庐生活、讲学长达四十余年，真可谓“周东迁而夫子出，宋南度而文公生。”有人用泰山和武夷山比喻孔子和朱熹一点也不为过。

　　我们大人小孩一群人中，韩大哥亲家公翁木旺先生自然担当起导游的重任。他边走边讲，时而还问问亲家母。他们的小声交流讲的是纯正的闽北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但我知道亲家母的职业是教师，肯定知道的要比亲家公多。因时间关系，我们主要游了“二谷二瀑一漂流”即红河谷、翡翠谷，青龙瀑、凤凰瀑以及武夷山大峡谷漂流。晚饭后还乘坐360度旋转观众席欣赏了由张艺谋创作并执导的视觉感官盛宴——《印象•大红袍》。整场演出都与茶文化有关。既有宽袍大袖的唐朝人在竹海中斗茶，又能看到武夷人采茶、洗茶、晒茶的辛劳。在演出过程中的一次次360度旋转，让人在武夷山游动中仿佛感受碧水丹山、峰峭深壑、高山幽泉、烂石砾壤、迷雾沛雨的自然山水和茶道融合的魅力。

　　武夷山对我的印象是山不高、不险、不奇；水不深、不大、不急。属典型的丹霞地貌。无泰山之高，无华山之险，无黄山之奇，水多溪流，无大江大河。但是山不高有高山之气魄，水不深集风景之大成。有千姿百态夹岸并列的三十六峰，有矗立傲视翘首远望的九十九岸。而留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盘绕山中碧绿清透的九曲溪。

九曲溪是因水绕山折成九曲而得名。古人游九曲逆水而上，从一曲到九曲。尽管费时费力，但游得悠闲，观赏品味的仔细，名人名士多有名篇名句。朱熹老夫子偕友同游九曲时就写下了流芳百世的《九曲棹歌》。《九曲棹歌》第一首为小引，其后每曲一首，共十首四十句二百八十字，句句有景，字字有情，首首都体现了一代宗师游武夷时的心情、心态、人生哲学、个人抱负、理学底蕴、大家风范。现代人心气浮躁，匆匆而来，一般都是乘竹筏从九曲到一曲，然后匆匆而去。

　　我们一行十一人分别上了两只竹筏。我上的是六号竹筏，坐在竹筏上第一排的竹椅子上，穿好救生衣。艄公一声“坐好了”，竿稍斜插在筏底的石滩上，艄公双手把竿，全身倾向河中，用力一撑，筏子缓缓地离开了岸边，艄公左一竿，右一竿拔正了方向，竹筏顺着溪流缓缓地动了起来。站在筏头的艄公四十多岁，中等个子，戴竹笠，赤脚挽腿，胳膊和脸都是古铜色。幽默多话，既是筏老大，又是好导游。据他说他从十六岁就开始干这个营生了，靠这个吃饭养家。别看他的竹筏编号是六号，他说他是技术最好的艄公。溪里水有多深、石头有多大，闭着眼睛都能说得出来。两岸的山、峰、岩、石、洞、树、花、草他都能讲出名，讲出故事。听得出来他介绍景点的故事，好多是杜撰或即兴编出来的，有的里面还夹杂着带血带肉的荤腥段子。他讲这类段子，只是让大家高兴高兴，没有别的意思。光吃白饭太淡没味，要加点调料。光看青山绿水，时间长了单调乏味，要点荤颜色才提神。好在我们这只竹筏上坐的全是成年人。竹筏尾部还有一个艄公，是个中年女人。她也戴一顶竹斗笠，脸上还围着蓝花布巾，露出白里透红的脸蛋，可她撑竿时却把脸扭向一方。她比他年轻的多，从衣着打扮、举止神态上看，肯定比他文化程度高。这是一个夫妻筏，这里的竹筏大多是一家人或粘亲带故的一起撑的。据他说一天好了撑两个来回，能挣三四百元。

　　九曲溪两岸奇峰怪石林立，曲曲山回转，峰峰水抱流，每曲都有奇丽景色，山水画意。我们是从九曲到一曲顺水而下的。

“九曲将穷眼豁然，桑麻雨露见平川。”白云岩，看云峰、双狮戏球、孔雀开屏。峰如出水芙蓉，清丽可人，岩似生灵活现，栩栩如生。正如朱老夫子所咏：“渔郎更觅桃花路，除是人间别有天”；“八曲风烟势欲开，鼓楼岩下水藻洄。”双龟戏水，水上雄狮，有象鼻岩、骆驼峰、青蜻石、猫儿石，神态逼真，惟妙惟肖。真可谓“莫言此地无佳景，自是游人不上来”；“七曲移舟上碧滩，隐屏仙掌更回看。”这里有武夷山景区的最高峰三仰峰，海拔也只有710多米，一仰二仰三仰叠奇峰，挺拔突兀，斜插碧空。峰下有放生潭，深不可测，墨绿凛冽。有“俯仰两青空，身行明镜中”的意境和“却邻昨夜峰头雨，添得飞泉几道寒”的绝妙之处；“六曲苍屏绕碧湾，茆茨终日掩柴关。”天游峰、仙掌峰、隐屏峰，危峰耸立。面溪背山，环境清幽，真个像朱老夫子所吟咏的那样，岩花自落，猿鸟不凉，清静极了。

五曲属九曲溪的中心，也是朱熹在此建武夷精舍，聚徒讲学之地，地势平旷，水流平缓，丹崖碧翠，林木环拥。朱老夫子在《九曲棹歌》中叹道：“五曲山高云气深，长时烟雨暗平林”；“四曲东西两石岩，岩花垂落碧监毵。”有一东一西的两座巨石，隔水相望，秀拔奇伟，半壁插入水中，遮天蔽日。传说从七曲飞来的金鸡就住在上面的金鸡洞中。这里说的武夷金鸡为世人司晨也就是打鸣。峰下是卧龙潭，碧水无旋。深不见底。“月满空山水满潭”写出了黎明前鸡鸣星稀和月光下一片空山的静境；“三曲君看架壑船，不知停棹几何年。”架壑船和虹桥板是公元前3400年古越人的悬棺，抬头仰望，不由地让游人发出一声声叹息。二曲有浴香潭、玉女峰。“一曲溪边上钓船，慢亭峰影蘸睛川。”此处有大王峰。传说是仙女下凡和大王恋爱的悲剧故事。大王峰雄踞九曲溪口，是进入武夷山景区的第一峰，号称三十六峰的仙壑王，它像擎天巨柱，雄伟壮观，具王者威仪。清晨日出，霞光万道，云飘雾绕；傍晚落日，夕阳多彩，将大王峰映照得金碧辉煌，像披甲戴盔的壮士大王。浴香潭是玉女沐浴的地方，水平如镜，潭中亭亭玉立的身影侧映水中，如幻如真，这里是武夷山水最迷人之处，也是少男少女最动情之地。

　　朱熹在《九曲棹歌》中叹道：“二曲亭亭玉女峰，插花临水为谁容？”在武夷山景区，山有无数峰无数，但皆平平。只有玉女峰挺拔秀婉，临水而立。峰下是绿树簇拥，似碧绿的裙裾。峰中丹霞披身，似红妆粉祆。峰顶木繁花茂，似少女秀发插花。整个峰体苗条匀称，鹤立鸡群，和一曲的敦厚朴实的大王峰相依相衬，不由人们遐想联翩。

两个多小时的曲流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头。古朴竹筏，漂流而下，抬头可观山景，俯首能尝水色，侧身有溪声，垂手触清流。至浅滩，浪遏飞舟，过深潭，水平如镜。山峰各异，花树无同，风光奇秀，满目清翠，棹歌互答，此乐何极！

朱熹老夫子在《九曲棹歌》开头唱道：“武夷山上有仙灵，山下寒流曲曲清。欲识个中奇绝处，闲听棹歌两三声。”形象逼真地道出了九曲溪的绝丽和灵魂。

艄公一声“到岸了！欢迎各位再来九曲溪！”道出了我的心声。有机会还来武夷，还要筏游九曲。只不过要象朱老夫子一样逆水而上，从一曲到九曲，重新体验一次朱老夫子的游程，那肯定会别有一番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