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看《幻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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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 五月长雨,温和凉爽的温度,窗外漫天的雨声,正是躺平看书追剧的好时光。在这个独一无二、即将逝去不返的2022年疫情中的春末(其实任何一个春天都是独一无二的,但又平常得让自己忽视)推荐一本书,巴尔扎克的《幻灭》,推荐的理由不是因名著,而是因此书由著名翻译家傅雷先生1964年所译,“不仅译出了作品的文字,还译出了作品的生命“。</p> <p class="ql-block"> 好书需要好翻译,锦上添花,不时会心一笑,废寝忘食,爱不释手;差的翻译则让好书面目可憎,形同嚼蜡,明知此书甚好,但文字生涩,词句别扭,生搬硬造,只得屡屡放手,只恨自己不懂外文,否则就直接看外文,不用受此折磨,拒书千里。</p><p class="ql-block"> 本月初所看的《爱这个世界—汉娜·阿伦特传》,书中不少长句晦涩难懂,字词拗口,把一本传记类故事书翻译得如同哲学专业书一样生涩,看得小辛苦,如果不是汉娜·阿伦特本人思想太吸引我,真的想放弃这本书。《幻灭》《爱这个世界—汉娜·阿伦特传》两本书对比一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尽显翻译的重要性。</p> <p class="ql-block"> 买名著尤其应选对翻译名家,这是我的买书经验史。三十年前,有段时间特别迷充满英式冷幽默的毛姆小说,买遍小城书店、旧书摊里能找到的所有毛姆小说,当时出版业远不如当下发达,是个很严谨的行业,所有的外文书基本上都是老翻译家的版本,对于成长中的书迷来说是件幸事。前几年又出现了好几本新上市的毛姆小说,我当然第一时间就下单了,书到即看,感觉这不是一个英国人写的,肯定也不是毛姆写的,定有人盗用,这些书可阅后即焚,不值得保存。当然这只是我看那些书后的胡言乱语。还好我在三十年前就认识的毛姆,如果凭当下这些新版本的毛姆文集,我早已错过作家笔下那些不动声色的冷幽默带来的无尽快乐的阅读体验。</p> <p class="ql-block">《幻灭》小说中的故事发生在法国复辟王朝时期。作者塑造了两个外省青年的形象,一个是才华横溢、贪图虚荣的青年人吕西安,妄想凭借聪明和才华跨入巴黎旧贵族上流社会,结果弄得身败名裂,希望幻灭;一个是兢兢业业心地淳朴,埋头于发明新式造纸节约成本的实业家大卫,因敌不过阴险狡猾的资产阶级野心家而被迫放弃发明专利,隐居乡间。文中主要是对吕西安这个青年诗人的生活道路的描述,反映出在金钱支配的社会生活中,青年的才能如何被吸引、又怎样遭受摧残,他的幻想怎样遭受毁灭,文学界、新闻界的“圣殿"怎样被用来作为进行无耻交易的场所而变成污秽肮脏的地狱。</p> <p class="ql-block"> 巴尔扎克是个最会讲故事的人,《幻灭》写于1843年,描写十九法国巴黎的社会上流及底层实况,能把一个充满现实主义的题材写得如通俗小说一样吸引人,情节曲折动人,一紧一松,张弛有度,社会现实与夸张情感完美结合。不需文字之美,光凭情节也能成为一篇吸引读者的好小说,当下随时能拍成一部好电影。</p><p class="ql-block"> 书中对于新闻传播、文学界的黑幕及社会影响力的描写,应是最精华所在,巴尔扎克在文学界沉浮多年,深谙内幕,借用多人之口一针见血写尽当时新闻业中的文人骑墙于旧贵族社会与新兴资产阶级之间谋利,不惜出卖灵魂、友情、爱情甚至致人死地而欢呼,那些操作舆论的手段似乎在当下网络发达的社会也还在延续着,不过时。巴尔扎克确实是个大家,已超越了那个时代。唯一不让我不满的是结局,过于戏剧性:自杀途中的吕西安遇上一个喜欢他俊美外表的贵人,出手就给他巨款解救自己的朋友。这个结局太不现实了,有点成传奇故事了,这也是所谓“人间喜剧”吧。</p> <p class="ql-block">  作为早已历经百年评述的名著,我似乎不用多说本书有多好、多深刻,随手摘几段傅雷先生集”信、达、雅“为一体的译文证明“文字之美”:</p><p class="ql-block">“每个人都觉得可以与,可以受,坦然不以为意”、“吕西安自以为理直气壮,原来是错尽错绝”(充满古文的言简意繁)</p><p class="ql-block">“两道浓眉好比两簇堆着雪花的小树,底下一双小灰眼便是喝醉的时候也很精神,显出一种贪婪成性的狡猾。贪婪把他所有的感情都消灭了,连父子的天性在内。”(如在眼前的人物形象)</p><p class="ql-block">“因为以前过着用功,单调,隐晦的生活,像一片深沉的黑夜,此刻受着又是闪光,又是乌云,像烟火般灿烂的生活照耀,他愈加支持不住了”(如此诱惑怎能抵挡)</p><p class="ql-block">“这种阴森森的作恶的快感,只有私下咂摸而无人知道的快感,好比同一个不在眼前的人决斗,用笔杆子把对方杀死,也好比做记者的具有不可思议的魔力,能为所欲为,像阿拉伯故事中身藏符咒的人物。冷嘲热讽是仇恨的结晶,而仇恨是集邪俗之大成。正如爱是集美德之大成。没有一个不感到爱的快乐,也没有一个人报复的时候不绝顶俏皮。”(如此流畅,阅读快乐)</p><p class="ql-block">“手稿经过印刷,好比女人登上舞台,优点和缺点一齐暴露;既能给你生命,也能致你死命,哪怕只有一个错误,也和美妙的思想同样触目。”(尽显文字魅力)</p><p class="ql-block">对比一下《汉娜·阿伦特传》的一两句译文:</p><p class="ql-block">“她能战胜己经撤离的、阻隔的、不屑的距离?在《影子》中,阿伦特在一个沉重的、正剧的平衡上掂量其可能性”(生涩)</p><p class="ql-block">“当他们相遇时,利奥文森是以柏林为根据地的表现主义作家中让人感动的力量之一,但他的能力和天资不是理性得以穿过的那种。”(想表达什么)</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幻灭》文中太多如此简洁流畅优美的句子,行云流水般,信手拈来,带来多少阅读的快乐,书迷之幸事,人生因此美好些。全文皆无生涩的字句,尽显法语的幽默浪漫语境,又彰显傅雷先生博大精深的中文功底。在汉语的魅力中了解十九世纪的法国社会,感受才子佳人的悲情、喜剧人生,这应该算得上是没有阅读门槛的外国文学作品。</p> <p class="ql-block">  《幻灭》书中文字之优美有点类似民国不会外文的译界之王---林琴南先生,他通过懂外文的朋友讲解外国小说,林先生用自己的文字翻译,意译之大家,所译《巴黎茶花女遗事》《黑奴吁天录》哄动一时,但因有些朋友的外文水平有限,后期作品出现不少错误。精通法语的傅雷先生则做到意译与直译完美结合,不追求细节,保留原著作者的语言精华,尽显原著的深刻思想,用优美的汉字呈现在中国读者面前,让读者能感受巴尔扎克与傅雷先生两个人的智慧,感受法国与中国各自的文化魅力。难怪翻译界有句评论”没有傅雷,就没有巴尔扎克在中国“。</p> <p class="ql-block">  文革中傅雷先生过早离世,这是我国翻译界的一大损失,留世的作品除了最出名的《傅雷家书》外,翻译了大量巴尔扎克、罗曼·罗兰、梅里美、伏尔泰的作品。每每想起傅雷先生的自杀,在那个到处悲剧的文革年代里。心里还是难过不已,“文革”真是中华民族文化史的一场浩劫,时至今日,居然还有人留恋歌颂文革,令人匪夷所思。</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这里致敬伟大的翻译家,世界文化的传播者,比如:朱生豪先生翻译的莎士比亚,罗生念先生翻译的希腊戏剧作品,丰子恺先生翻译的源氏物语,杨绛先生翻译的唐吉诃德,汝龙先生翻译的契柯夫作品,王永年先生翻译的十日谈、博尔赫斯全集,还有杨宪益和戴乃迭夫妇将红楼梦翻译成英文,等等,他们的作品都成为翻译史上难以超越的丰碑,希望今后都能看看,也希望出版社能多再版,因为老版太贵了。</p> 面对这样优美的文字,心想为什么出版社还要出版其他人翻译的《幻灭》呢?在这盛夏即将到来之际,再次推荐傅雷先生所译的《幻灭》。 <p class="ql-block"> 百度:奥诺雷·德·巴尔扎克(Honoré·de Balzac,1799年5月20日—1850年8月18日),法国小说家,被称为“现代法国小说之父”,生于法国中部图尔城一个中产者家庭。1816年入法律学校学习,毕业后不顾父母反对,毅然走上文学创作道路,但是第一部作品五幕诗体悲剧《克伦威尔》却完全失败。而后他与人合作从事滑稽小说和神怪小说的创作,曾一度弃文从商和经营企业,出版名著丛书等,均告失败。商业和企业上的失败使他债台高筑,拖累终身,但也为他日后创作打下了厚实的生活基础。</p><p class="ql-block"> 1829年,他发表长篇小说《朱安党人》,迈出了现实主义创作的第一步,1831年出版的《驴皮记》使他声名大振。1834年,完成对《高老头》的著作,这也是巴尔扎克最优秀的作品之一。19世纪30至40年代,巴尔扎克以惊人的毅力创作了大量作品,一生创作甚丰,写出了91部小说,塑造了两千四百七十二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合称《人间喜剧》。《人间喜剧》被誉为“资本主义社会的百科全书”。但他由于早期的债务和写作的艰辛,终因劳累过度于1850年8月18日与世长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