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岳飞《满江红·述怀》脍炙人口，鼓舞斗志，激励一代代中华儿女抵御外侮，战胜顽敌，捍卫祖国的神圣和尊严。然而，这样一篇充满爱国主义情怀的词章，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就被人疑为伪作，后又有不少学者大家附和。当然也有许多学者专家凭据辨驳。</p><p class="ql-block"> 余嘉锡先生首先在《四库提要辨证》中提出岳飞《满江红.述怀》真伪问题后，夏承焘先生又撰文《岳飞<满江红>词考辨》，将其断为伪作。其主要依据是：《满江红》词在明弘治十五年（1502）以前不见任何记载。故而伪作似成定论。</p><p class="ql-block"> 1986年，毛永国先生研读《须江郎峰祝氏族谱》时，证实《满江红.述怀》系岳飞在特定环境中参照祝允哲的和词所写，因而与李庄临先生合写《岳飞<满江红·述怀>新证》一文，先后在《南开大学学报》、《天津日报》和《人民日报》海外版发表，后又被《新华文摘》等报刊转载，还《满江红.述怀》以清白。</p><p class="ql-block"> 岂料，1988年朱瑞熙先生撰文《<须江郎峰祝氏族谱>是伪作》①。文章否定了祝臣父子，说宋代无此官员，进而断定记载在郎峰祝氏族谱中的岳飞《满江红.与祝允哲述怀》是伪作。</p><p class="ql-block"> 至今，网上对岳飞《满江红.述怀》是原作还是伪作，仍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本文依据2018年编成的《郎峰祝氏六川派宗谱》（以下简称《郎峰祝氏宗谱》）的相关资料，对祝允哲及其父的人事、岳飞与祝允哲的关系和《满江红.与祝允哲述怀》的真伪做些阐述与评析，供对此感兴趣的读者参考。</p> <p class="ql-block"> 据《郎峰祝氏宗谱》记载：祝允哲 生于熙宁二年（1069）八月初三日，终于绍兴十一年（1141）十一月十五日。第元符三年（1100）进士，由龙图阁中书郎屡官武翊卫大制参，督理江广军务。建炎元年（1127），天下勤王。淮韩元帅咨以太后命领军屯于宣威驻防接应，因未得与金贼交锋，以减寇而迎二帝也。绍兴二年（1132）拜表请诛秦桧，忤谪潮州推官。十一年（1141）吏部尚书陈旦题其才品端伟，钦复前职。召见简任，负诏而至富阳境，闻岳少保父子既杀，恸然而陨，扶苏遂疾，钦寓富邑养病，未几而卒。葬富阳之白升山。富阳县令代吊，并作墓记②。</p><p class="ql-block"> 这表明，祝允哲累官大制参，后谪潮州推官。1141年吏部尚书陈旦推荐，官复原职。大制参相当于副宰相，正二品。</p><p class="ql-block"> 祝允哲的父亲是祝臣，郎峰32世。生于天圣四年（1026）五月初二日，终于绍圣四年（1097）十月十一日。嘉祐六年（1061）第进士。由秘书郎平章。文彦博公嘉其贤良，题兼左宣管刑司迭职礼部员外郎仍兼翰林校理。元丰元年（1078）钦视江南学政，汇士子状请罢青苗诸法，忤权，除临川尉。未几，以母忧归，服满补乐安尉。欧阳修陈其文学渊正，改荆州教授。元祐元年（1086）诏罢青苗，雪其介直，特复原职，任摄太常卿屡迁户部侍郎。论事公正，严斥嬖㚢，所以吕大防僭，诏钦监镇边军政事秩加兵部尚书督理粮饷。绍圣元年（1094）策奏征讨河北，复地五百里，加太子少保仍兼兵部尚书都督征讨大元帅。明年賊请盟和，诏钦班师，拜少师上柱国宣国公。其后卒于台阁，帝亲临吊，勅谥文忠③。</p><p class="ql-block"> 可见，祝臣拜少师上柱国宣国公，卒谥文忠。少师，正一品。</p><p class="ql-block"> 祝臣父子的官职，《浙江通志》也有记载。《浙江通志》卷124载：“元符三年（1100）庚辰李釡榜”进士中有“祝允哲，江山人，荆湖制参”；《浙江通志》卷123载：“嘉祐六年辛丑王俊民榜”进士中有“祝臣，江山人，少师。”该通志修于1551-1561年间，根据本省历朝各郡、府、县志及其他文献资料而修，其资料来源可靠。</p><p class="ql-block"> 《郎峰祝氏宗谱》记载清楚明白，且有县志、府志和《浙江通志》佐证，怎么会无此官员？</p><p class="ql-block"> 再读《郎峰祝氏宗谱》中的序。</p><p class="ql-block"> 大德六年（1302），古晋曹明卿序：“臣公，由进士官上柱国、谥文忠。生四子二登进士④。”</p><p class="ql-block"> 至大元年（1308），寿州文士嘉言章序：“文忠、文正、忠愍、献烈诸公，是皆壁立万仞气节之隆，堪与江郎并峙⑤。”</p><p class="ql-block"> 泰定二年（1323），起龙序：“宝公既登进士，爱鼎不仕，与兄庠士文仆公......于治家之余，追远寻源，修成族谱，请于诸父少师文忠公臣、少保文正公常，备表进呈御览，隆赐褒誉‘郎峰世家’⑥”。</p><p class="ql-block"> 这三篇序作于元代，明白无误写着：祝臣“由进士官上柱国、谥文忠”、“少师文忠公”。这里虽没有祝允哲其名，但“生四子二登进士”其一就是他。</p><p class="ql-block"> 洪武十九年（1386），陈友善序：“少师宣国文忠臣公、......制参允哲公⑦......”。</p><p class="ql-block"> 《郎峰祝氏宗谱》对祝臣父子的官职记载，真实可信。因为曹明卿、嘉言章、陈友善虽名不见经传，但都是当时有一定知名度的文士或官员，难道他们都在为祝氏宗谱作伪？</p><p class="ql-block"> 还有，祝臣辞世，杨时（1053—1135年）作墓志。墓志全文也收录在《郎峰祝氏宗谱》。其内容与宗谱记载一致且更详。避免重复，引几句最能体现他思想的话：“昔有讥执政者，曰：‘其人通经术而不通世务’，斯言过矣。然自负经术以经世务，而所行卒为拂戾于时者，则亦经匪明于经，而术非其术耳，是岂真经术之过哉？于公而可征焉矣！⑧”杨时是北宋哲学家、文学家、政治家，他学于程颢、程颐，是程门四大弟子之一。此话后人能作伪？</p> <p class="ql-block"> 因此，无论从《郎峰祝氏宗谱》、《浙江通志》和元及明初之序记载，还是杨时给祝臣作的墓志看，宋代不仅有祝臣父子其人，而且是一、二品官员，这是毋庸置疑的史实！</p><p class="ql-block"> 朱先生那么肯定宋代无此官员，是因为宋史的主要史籍没有祝臣父子的记载。凭此作出宋代无此官员判断严谨吗？不错，按当时史籍编辑标准，祝臣父子是应入史的。为什么不见国史呢？原因有很多。</p><p class="ql-block"> 其主要原因，就是南宋末年，郎峰祝氏族群出于民族大义，鼎力支持宋廷抗元。《郎峰祝氏宗谱》中有《宋端宗旌君翼公为尚义郎诰》（景炎元年）的记载：“相国文天祥奏闻：军屯江西，内乏外迫，浙衢江山儒学生员祝君翼赍以家积，黄粟五百硕，白金五千镒，馈济营饷，以敷国用⑨。”所以宋端宗旌祝君翼为尚义郎。</p><p class="ql-block"> 正因为积极支持南宋朝廷抗元。南宋灭亡后，郎峰祝氏族群遭到蒙古大军血腥镇压，能保住性命已属万幸。祝君翼是祝臣五世孙，对这样家族的名臣，元朝的史官能按其标准入史？所以在朱先生所见的史籍中查不到他们并不奇怪。而在所见史籍中查不到，就断定无此官员，甚至断定祝氏宗谱是伪作，结论会否轻率？</p><p class="ql-block"> 那么，《郎峰祝氏宗谱》对《满江红.述怀》唱和的记载是否可靠呢？答案也是肯定的。</p><p class="ql-block"> 岳飞《满江红．与祝允哲述怀》：“怒发冲冠，想当日、身亲行列。实能是、南征北战，军声激烈。百里山河归掌握，一统士卒捣巢穴。莫等闲、白了少年头，励臣节。</p><p class="ql-block">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金城门阙。本欲饥餐胡虏肉，常怀渴饮匈奴血。偕君行、依旧奠家邦，解郁结⑩。”</p><p class="ql-block"> 此词虽与流传至今的有些文句差异，但因为这是私下赠送，可以看作是首版。但词的风格和情境与流传之词是一致的。 </p><p class="ql-block"> 岳飞既然与祝允哲述怀，于是，才有祝允哲的《和岳元帅述怀》：“仗尔雄威，鼓劲气、震惊胡羯。披金甲、鹰扬虎奋，耿忠炳节。五国城中迎二帝，雁门关外捉金兀。恨我生、手无缚鸡力，徒劳说。</p><p class="ql-block"> 伤往事，心难歇；念异日，情应竭。握神矛，闯入贺兰山窟。万世功名归河汉，半生心志付云月。望将军、扫荡登金銮，朝天阙⑪。”</p><p class="ql-block"> 他以“恨我生、手无缚鸡力，徒劳说”回应“偕君行、依旧奠家邦”，并劝其“伤往事，心难歇；念异日，情应竭”，还勉其“扫荡登金銮，朝天阙”。</p><p class="ql-block"> 和词很得体，表现了一位忘年之友的拳拳之心。</p><p class="ql-block"> 岳飞与祝允哲述怀，表明他们的关系不一般。</p><p class="ql-block"> 首先，靖康元年，祝允哲被宋钦宗任为大制参，督理江广军务。岳飞1121年进驻洪州（今江西南昌），1132年在两湖一带剿匪，故与祝允哲有交集的时间和空间。</p><p class="ql-block"> 其次，1141年岳飞下狱时，他曾向宋高宗赵构上奏《乞保良将疏》，以全家70口性命担保，以期朝廷让岳飞领兵抗金。这就是生死之交。</p><p class="ql-block"> 再次，从富阳县令的墓记可看出他们彼此欣赏的原因。</p><p class="ql-block"> 《郎峰祝氏宗谱》载有富阳令云中龙作祝允哲墓记：“旻卿祝公，衢州之江山人也。由进士历官制参，与陈太宰以德相善，与岳少保以忠相尚。秉正疾邪，志图恢复。少保冤死，公亦死之。夫以少保之忠，制参之义，而君仇终不能报，权奸终不能除，君子未尝不太息而深恨之⑫。......”可谓忠肝义胆！</p><p class="ql-block"> 正因为他们是生死之交，都拥有忠肝义胆，所以岳飞才会与祝允哲述怀。</p> <p class="ql-block"> 据一些学者考证，《满江红．与祝允哲述怀》作于1133年。这两首词收录在《郎峰祝氏宗谱》的时间，根据谱序记载是在岳飞遇害不久。至大元年（1308）的谱序中说：“祝氏族谱，屡修著述，绵远至大义、大任诸公纂修成集。⑬”祝大义（1097——1166年）、祝大任（1100——1154年）都是祝允哲之侄。而祝大任据《郎峰祝氏宗谱》记载：“赵鼎（南宋初年政治家、文学家、宰相。）特题以仕宦起居钦巡钱江水陆都尉，累迁兵部军器司主事，伏阙代岳少保罪，遂谪九江理问司。⑭”可见，由他们兄弟俩编纂宗谱，从叔父祝允哲那里收集到岳飞《满江红》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的事。况且祝大任还因为保岳飞遭贬，岳飞被害后，他还赋诗以吊：“精忠报国枕干戈，星陨旋闻唤奈何。血战存留南社稷，征骑踏破北山河。臣心自问悲怀壮，圣驾无归恨泪多。三字狱成冤莫雪，千秋疑案定风波。⑮”或许这就是他们把岳飞《满江红．与祝允哲述怀》编入宗谱的原因。而祝大任终年是1154年，所以该词入谱的时间应在此之前。</p><p class="ql-block"> 前述一些学者断言，岳飞《满江红．述怀》是明朝人的伪作。那么，诸君读了以上《郎峰祝氏宗谱》的相关记述后，会作何判断呢？我认为，从《郎峰祝氏宗谱》记载的祝允哲及父其人其事，祝允哲与岳飞的关系，祝允哲之侄编纂家谱的时间分析，收录在《郎峰祝氏宗谱》里的《满江红.与祝允哲述怀》就是岳飞的原作。至今流传的，则是他后来修改的硕果。</p><p class="ql-block"> 岳飞《满江红.述怀》在八百多年里并没有人怀疑其真实性，倒是八百多年后遭人怀疑，这是值得深思的。伪作论者的共性是：国史有记载，是真实的存在，国史里查不到，就不存在，就怀疑有人在作伪。于是就像丢斧头故事里讲的那样：因为怀疑人家偷了斧头，就看什么都像是偷斧头的了。一旦斧头找到了，还会像吗？网上已有文章，对朱先生的所谓论据作有力反驳。在此，仅以朱先生认定“明代或清代的祝氏后人⑯”作伪的动机与能耐向其讨教：他们为了光宗耀祖，给几百年前的祖宗加官进爵，绞尽脑汁与岳飞扯关系，概率几何？！他们能一手遮天，让地方志都为之作伪？！让那么多的仁人志士都为之作伪？！</p><p class="ql-block"> 自唐官修史书成为传统后，历代国史无不体现官方意志，即使由史德良好的史官所纂，也难免会有遗漏和裹夹着复杂的人为因素。因此，仅从国史中寻找根据，则会湮灭不少历史真相，当怜沧海有遗珠！《满江红.述怀》真伪之争，就是一典型案例。</p><p class="ql-block"> 我撰此文，不是想沾祝臣父子的光，而是觉得岳飞是众多中国人心目中的民族英雄，他含冤而死，已足让人扼腕叹息，别让他的《满江红》又发出“天日昭昭”之悲愤！</p><p class="ql-block">资料来源：</p><p class="ql-block">①、⑯《学术月刊》1988年第3期</p><p class="ql-block">②《郎峰祝氏六川派宗谱》第4册38页</p><p class="ql-block">③《郎峰祝氏六川派宗谱》第4册34页</p><p class="ql-block">④《郎峰祝氏六川派宗谱》第1册86页</p><p class="ql-block">⑤、⑬《郎峰祝氏六川派宗谱》第1册86页</p><p class="ql-block">⑥《郎峰祝氏六川派宗谱》第1册87页</p><p class="ql-block">⑦《郎峰祝氏六川派宗谱》第1册87页</p><p class="ql-block">⑧《郎峰祝氏六川派宗谱》第3册360页</p><p class="ql-block">⑨《郎峰祝氏六川派宗谱》第1册23页</p><p class="ql-block">⑩《郎峰祝氏六川派宗谱》第3册305页</p><p class="ql-block">⑪《郎峰祝氏六川派宗谱》第3册289页</p><p class="ql-block">⑫《郎峰祝氏六川派宗谱》第3册355页</p><p class="ql-block">⑭《郎峰祝氏六川派宗谱》第4册39页</p><p class="ql-block">⑮《郎峰祝氏六川派宗谱》第3冊28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