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间至味

陆彬兰

（外婆的温暖，总在旧时的岁月里）

小时候，常喝咸菜汤，不知是何道理，大概是种习惯，或是穷。

咸菜是青菜腌的，青菜长得高大。入秋，腌菜，这时青菜正肥，把青菜洗净，晾干，下坛，一层菜，一层盐，码实压紧。

把腌制好的咸菜洗净，挤干水分，切成细末，因咸菜吸油，炒时需多放点油，或加些肉末，无需放其他配料，加点青椒即可。

大多数情况，家里只做咸菜汤，但颜色暗绿，味道略酸，吃不惯的人，是很难引起食欲的。

因咸菜很咸，家里很少吃，偶尔吃一顿，美味之极。

有次席间，东道主点了这道菜，菜一上桌，让我大吃一惊，一位年轻女子很爱喝，喝了一碗又一碗，生怕别人和她抢。

我很纳闷，有这么好吃？非常普通的一道菜嘛！

或许小时候喝多了。我告诉她，咸菜粉蒸肉才好吃。

咸菜粉蒸肉才是极品，这是我曾经吃过的一道菜。也就吃过那么一回，是外婆做的。

外婆每年会腌制咸菜、萝卜、蒜头、辣椒等。那年月很难吃上一顿肉。咸菜出坛，外婆做了一个咸菜粉蒸肉。

那时候养的猪，都是吃草、菜叶和五谷杂粮长大的，因此肉倍儿香。

因还需要打磨米粉，当时没有机器，米粉都是由人工推磨而成。

外婆一个人握着磨柄，均匀的来回转动磨盘。磨出来的米粉非常细腻，口感自然就好。

看着磨盘前白发苍苍的外婆，我想起了她的身世。

因媳妇无生育，外公纳外婆为妾，生下了妈妈。大外婆视妈妈如己出，十分疼爱，亲自抚养，甚至不许外婆靠近自己唯一的女儿一步。

许多年后，外公和大外婆相继离世，母亲也与父亲成婚，有了我们姐弟三个孩子。父母就将外婆接来与我们一同吃住。

父母工作忙，家务全靠外婆操持，姐姐交由奶奶家照看，外婆就在家照顾我和弟弟。

外婆很少说话，总是一个人不声不响做这做那，看起来怪可怜的。

她最疼我，与我同睡一床，经常将我的脚捂在她怀里，怕冻着我……

回过神来，外婆等米粉磨好后，就用一个袋子封存，开始炒菜。先把五花肉切成片，放入锅中翻炒至变色出油，再把肉盛出来，猪油留在锅里炒米粉，等米粉炒香，倒入肉和咸菜一起拌匀。

一切就绪，装入碗中，隔水蒸半个小时。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人间至味！它油而不腻，软糯微酸，十分可口。

后来，我吃过不少粉蒸肉，粉细肉软，入口即化。但不宜多吃，因为其中没有咸菜，易腻。

不说了，想起那道咸菜粉蒸肉，想起外婆，就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