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号病房日志

秋实

一、夫人看病 2021年6月10日，因夫人左眼胀痛到医院就诊，自助挂号机不能用，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终于挂上专家号。别说，看眼科的病人并不多，等了也就十分钟得到专家的诊断，大概检查了五分钟，开单子、交费、做检查。当我拿着单子返回交费大厅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就这十几分钟时间排队的人增加了最少四倍。我怕夫人在眼科门诊等的着急，又跑回六楼告诉她一声。就离开了几分钟队伍又长了一大截，唉！这年头怎么这么多病人呀！几十年了，除了看病排队还真想不起来干什么排这么多人。哦，不对！去年排队核酸检测，今年排队打疫苗… 大概排了一个小时终于把银子交了出去，一路小跑找到夫人，按着单子上的检查项目，寻找着，打听着，做着各项检查。真晦气，竟然碰到一个心情不好的检查员，态度无法让人忍受，就像他家没有老人一样，不，就像和病人有仇一样，我们没敢惹她呀！也并不是乞讨于她，我们是交了银子的呀。原因是，我夫人眼皮肿胀，再加上岁数大了，眼皮已经松弛了，达不到她的检测标准，她硬硬生生的训斥我夫人道：“你能不能把眼睛睁大点儿呀？这样是没法检查的！”我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些受辱的感觉，忍了忍，帮夫人把上眼皮往上撩一下。嗨！老了，忍忍吧！谁叫咱没有子孙是医生呢？！遇上一个四六不懂的“靓女”，还好其她的医护人员都和蔼可亲，碰到年青的还都是一口一个阿姨阿姨的称呼着，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叫人心里暖和，不感到孤单。 其实，当人与人交往时，一个微笑，一个尊称，并不需要你付出多少，就会给对方心灵上很大的满足，尤其是急需帮助的病人，会感到有治愈的希望！ 后来想想，我们也原谅了那个“靓女”，也许那天遇到了非常不开心的事情，和家人吵架或被领导批评了。都是孩子们，谁也不容易，祝愿她工作顺利！每天都有一个好心情！ 各项检查完后，拿着单子又返回诊室门外，看到里面有人，就站在外面等着。嘿！真有不觉闷的，后面一个直接冲进去了，怎么现在还有这种不规矩的人呢？也可能他认为这样做是聪明之举。就像李玉和骂王连举一样：“反把羞耻挡光荣！” 我们又耐心等待了十几分钟。医生看后各项诊断，果断结论住院治疗，而且告知治疗难度很大。 早上七点出门，折腾到十一点多，终于定性。又排队交钱做核酸检测（住院要求，病人和陪护），做完已经快十二点了，需要下午取结果，办住院手续 二、住院 午饭后安心的睡了一觉，下午三点奔往医院，还好住院部办手续不用排队，交医保卡，交押金… 来到护士站，和蔼可亲的白衣天使安排夫人到七号病房十九床。我们怯生生，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共三张床，那两张床已经住上人了，听她们说原来的十九床昨天刚出院。 我和夫人都是畅快人，愿意聊天，喜欢逗闷子。加之病人眼睛不好，不看手机，不看电视，最好的解闷方法就是神聊。没多久就都熟了，大家互相介绍着自己，时不时病房里传出哈哈大笑，热闹非凡 二十号床是一位二十七岁的闺妮，在上庄镇政府工作。鹿泉的家，没有成家，有一个哥哥刚成家不久，是一位厨师，父亲英年早逝，母亲靠着种地打工把他俩拉扯大，很是不容易。市里修建龙泉湿地公园占了她家一部分耕地，听他母亲说没有补贴多少钱，他们虽然都已经成人，母亲还是操劳不断，天不亮就要下地伺候菜地，回家吃完早饭还要到湿地公园打工，整天不闲着，陪护的任务就落到哥哥身上，哥哥非常心疼妹妹，想方设法给她买好吃，有时小嫂子也会送来一大堆好吃的，一家人其乐融融，都把闺妮当成小宝贝似的。 二十一号床是一位八十七岁阿姨，虽有两女一男，但还是雇了护工陪床，不差钱吗！ 聊天中得知她是东北一个小村庄人，随军人的丈夫落户石家庄，现住在军队休干所内，老伴早已去世，儿子和她同住那套“小别墅”。 老阿姨说起他们的干休所，聊起她的小院子，总是眉飞色舞喜气洋洋。在聊天中，她问我退休金多少，我很尴尬的告诉她，她的表情有些异常。我看她没吭声，赶忙说：我们企业退休金低，比不上当兵的。是的，她家当兵的多。听到我的解释，她好像很自豪的高声说到：当兵的多苦呀，整天训练，应该多挣点。听到这里我们都哑口无言。 其实，哪个行业不辛苦呀！二十床的母亲劳作多半生，六十岁了还要苦干，甚至超过年轻人。就因为是农民一个月就给一百多元退休金。理由是没交养老金，就这还要千恩万谢… 其实自新中国成立后，农民的贡献是最大的，难道交了几十年的公粮还抵不上养老金吗？ 嗨！谁都认为自己不容易，都认为应该多挣点，这是人之常情。其实，幸福不在钱多少，够用就好。 三、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老阿姨的护工六十左右，老家邢台峰峰，儿女双全，都已婚配。女儿生有二男，家住邯郸市，由婆婆看孩子。儿子结婚多年，儿媳要做丁克，无论谁劝说都不肯生育，对母亲的劝说，毫不客气的回答：再说此事就断绝母女关系！母亲只能让婆婆出招。 婆婆劝，她回答：我们要小姑子一个儿子不一样吗？气的婆婆哑口无言。 丈夫和婆婆更无办法，丈夫一生气跑北京打工，婆婆一生气来石家庄做护工，把她一个人抛在家中。想来个冷处理，可人家不怕，隔三差五往小姑子家跑，两个外甥甚是喜欢舅妈，亲如己出。 护工的儿子这几天通电话，表示如果媳妇确定不生孩子就离婚。这段婚姻有可能就因为孩子问题告吹了，可惜呀！ 二十床小闺女，高度近视，近期总觉得眼睛视力下降，到眼镜店去配眼镜，人家告诉她不是近视的问题，赶紧去医院治疗。结果是视网膜脱落，我们进来的第三天给她做了手术。 在她出院前，有一个心直口快护士问她：你结婚了吗？他回答：没有。又问：生孩子了吗？她惊讶的含笑回答：没结婚就生孩子？那我也太前卫了吧！？护士感觉此话有失，也就没有再往下说了。其实在场的人们都不言自明，生孩子有可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但谁忍心一个如花似玉的小闺女接受如此痛苦的后果呢？我偷偷瞟了她一眼，她仍然笑得那么灿烂，就好像此事与她无关。多么开朗阳光的女孩呀！ 出院告别时我叮嘱她，不要再干文案工作，尤其是少和电脑打交道，一定保护好自己的眼睛。她爽快的答应着离开了相处五天的七号病房。 老阿姨也是这天出的院，儿子前来办理手续，并和护工结账，听他俩直劲呛呛关于几天的问题。护工说：我不会多要你的钱，但你也不要少给我算一天呀？小伙子嗓门很大，扯着嘶哑的嗓子按着他的算法不断的重复着。其实他确实算错了，也可能是哪别住劲了。他们的争吵打破了几天来和谐的七号病房。 钱是好东西，但也是万恶之源呀！ 当老阿姨的儿子怒气冲冲的冲出病房，去办理出院手续后，我和二十床小闺女给护工和老阿姨讲解了一个最明白的计算方法，让他们一会儿等儿子回来后再重新算一遍。没等他回来我就去打饭了，回来后他们就都走了。 听夫人说，虽然按照护工的正常算法付了款，但儿子还是愤愤不平。不差钱的家庭，仍要斤斤计较。 三、第二波 6月17、18日，七号病房那两位病友分别出了院。夫人的病就像专家所说很难治愈，一直不见好，近期出院无望。星期五、六、日，也就是三天内只剩下我和夫人。安静，难得的宁静，听护士说，整个病区只剩下10个病人。 我俩无拘无束的打开电视机（一直没开过），随意的看着。我陪夫人住了两宿，第三天下午（星期日）终于迎来了一位病友，住在二十床。是来做泪道手术的。她四十多岁，元氏人，很健谈，姐五个，她排行老三，就像一个假小子。自称二五零、女强人，她的外甥称她为三舅。这人还真有点特色。送她来的是她丈夫，大货车司机。刚把东西放下她就哄人家走，半开玩笑的说：赶紧去给我挣医药费吧！丈夫真的很听话，边走边说：动手术前告诉我，我来陪你。 结果是手术时她没通知家里人，也不接受我们的帮助。病房和手术室相隔两栋楼，不但要步行几百米，还要上下楼。没有护士，没有家人，手术完包着半个脸“跌跌闯闯”的回到病房。这是她自己这样形容的。 中午我去病房送饭，她刚回病房。嘴里还时不时嘟囔着“疼啊！疼啊！”，当她躺在床上聊着手术时痛苦的感觉时，让人真的很心疼！ 手术不大，但很复杂，还要动刀鼻子上的骨头。当时很疼。她小声哼着“疼啊！疼啊！”医生说要不停一下缓缓，她说：别停，早晚都是个疼。 就这一刹那间我才真正领悟到了“女强人”的内涵！ 星期一又迎来一位八十六岁老阿姨，住在二十一床。她是外市人，二女一男。儿子在石家庄工作，一看就是有地位的人，很有派头，和妈说话也是那么简练严肃。儿媳就连在病房里手机也是通话不止，那劲头是在指挥工作，看样子大小也是一位领导。 因为儿子、儿媳忙工作，陪护老人的重任就落到两个女儿身上。老阿姨的两个女儿知书达礼，落落大方，一看就知道出自书香门第。而且都很会聊天，又很幽默。 我和老阿姨的女儿说，我们聊天不会影响老人休息吧，她说，老太太就爱聊天，你们不嫌烦就好。 老阿姨是做白内障的，只需要住院几天。这几天是这个病房家属来访的最多时刻，尤其是手术那天更是“门庭若市”。看得出来老人家的家庭和睦、晚辈孝顺。我们喜欢这样的家庭环境，因此和阿姨很聊的来，她的女儿也邀请我们到她们衡水湖去玩。是一个非常幸福的大家庭！让人羡慕。 当老阿姨摘掉蒙着眼睛的纱布那一刻时，就像孩子一样欢喜，不住的说：我看到了，太清楚了。 在她出院那天早早的换上便服，戴上时髦的凉帽、太阳镜，在病房里来回走着，腰也挺直了很多，我给她老人家拍照录像让她看。我说：阿姨您太帅啦！就像老年模特！说着她又挺挺腰板，加快了脚步。人们哈哈大笑。 祝愿老阿姨笑口常开，万寿无疆！ 三、精品好儿媳 6月28日，星期日，我们又迎来了第三批入住七号病房二十一床的病人。一位71岁的灵寿大姐，是因糖尿病引起的眼血管出血。（7月4日出院） 大儿子送来的，听大姐说，要小儿媳妇来陪床，因为别的家人工作都忙不能长时间离开，小儿媳自己干，时间比较宽松，好安排。在聊天中得知，小儿媳妇是重庆人，二十出头就来北京闯天下，后与她二儿子结婚，经过奋斗有房有车，现在四十出头，丁克一族，二十四的侄女跟他们同住，如同己出，在北京打工。侄女对婶子的依赖超过了亲娘，听说因为亲娘太过唠叨，儿女不太好接受，而婶子是一个非常理性睿智的人。 第二天小儿媳妇从北京赶来。小巧玲珑的一个重庆妹子，性格开朗理智，礼貌大方，说话干脆利落，哪像四十的，就如一位在读的大学生。 她待婆婆超过亲娘，无微不至，各项事务料理的有条不紊，就像一位老护士，更像一位熟练的家政服务员，不！就是一个各项全能的超人。因此，婆婆只管治病，不用操半点心，只要“服从”就是最佳状态。 一件小事感动了我，饭打回来，先让婆婆吃，婆婆吃完后，她毫不犹豫的拿起婆婆用过的筷子吃下婆婆剩下的饭菜。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儿媳吗？就是自己的女儿有几个能做到这一点呢？ 她不但对婆婆好，对同病房的病人一样好。每天晚上我回家前，她总会说：把阿姨交给我了，你就放心吧！她主动外出步行跑药店帮着二十床采购药品，陪我夫人去门诊大楼做检查… 女人的福分不是生了一个好儿子，而是找了一个好儿媳。 百里挑一，不，千里挑一，万里挑一，我觉得这个婆婆太幸福了。生了一个好儿子，找了一个好儿媳。 不夸张的说，这是我至今看到的新时代最好的儿媳了！这样的好女人越多，家庭就越和睦，国家才会更和谐。 写到这想起前边提到的那位护工的儿媳要当丁克的烦恼，闹得娘家婆家合起伙攻击她一个人，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 人生呀！什么是幸福？没有一定的模式，回答千千万，理解是关键！ 　　 编后感 夫人在医院住了四十多天，前前后后与七位病友同住一个病房，都如同一家人一样，他们大部分是外地来的，我们总想能帮到她一点，有时我特意多做一些饭菜让她们尝尝我的手艺，反应都还可以。 医生护士总是夸赞这个病房环境好，病人心态好。我说：是你们分来的病号好！护士长说：是你们带的好。主治医生说：跟着阳光的人在一起就有阳光！ 是啊，有病住院有几个会心情好呢？但整天愁眉苦脸病就会好了吗？都不会。面对现实，积极配合医生治疗，这是上策。 人生多有八九不如意，如果总是困扰在纠结怨气之中，活在沉闷阴霾之下，那你的一生没有阳光，没有快乐。快乐其实很简单，不是名利的大小，地位的高低，身体的壮硕，脸蛋的俊巧… 快乐是一种心态，是一种对事物的满足感，是一种层次不同的认知感。当你满足了，心态就会静如止水。当你不断得到满足，快乐也就油然而生。但，当你的满足感高于现实时，那你的快乐也就高不可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