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想桑葚儿

风中云

　　迫近这个季节，眼前总依稀晃动着一张温慈的脸和那棵稍细于石磙粗的桑树，树上滴溜溜的桑椹儿更引我怀想。

　　老家门前只有一棵桑椹树，还是用石墙把它围在爷爷的眼皮下。懂事起，我们这帮孩童就把爷爷和他的桑树看做是二位一体的圣物。

　　总想，桑树没有时，爷爷会怎么样？      

总想，没有了爷爷，桑树又会啥样？      

　　当然，爷爷的身体总硬朗。总是眼盯着桑椹儿由黄变青，由清变紫，再变成深紫。这时爷爷的脸上就多了几丝笑，把搁在矮墙上的小脑瓜一个一个揪进来。然后腰上插一根瘦长的棍子，蹬着自制的木梯，小心的爬上树，在树杈上抖抖地站稳，用棍子挑打下最熟的桑椹子，我们几个便掀将上衣一掀，做成兜状，露着肚皮。噼里啪啦，熟透了的桑葚应声入怀……我们闹闹唧唧地争抢着，满手满嘴的紫色，我们追着闹着，把手上的颜色抹在伙伴的脸上。这时的爷爷，总是拿着大烟袋，舀一锅烟叶，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在烟圈中自己总看到爷爷仰着汗津津的脸，在会心地笑......       

　　爷爷说,太爷死时,桑树只有碗口粗,栽桑树时,爷爷只有十几岁，等桑树结果子时，爷爷已过了吃桑椹的年龄。   

　　大人们说，太爷小时候为了解饥，曾偷吃了别人家门前桑树上的几棵桑椹儿，被人家给揍了。后来太爷就自己栽了这棵树。爷爷命苦，奶奶为他生了两个孩子就病死了，有了这棵树，村里一茬一茬的娃们就成了他的宝贝，娃儿们也把爷爷看成是最亲的人。       

　　年复一年，桑树落叶、发芽、结果、成熟，永远是我们眼中最美的风景。

　　又是迫近这个季节，这棵不知滋养过多少茬孩子的桑树，苦桠满枝，叶子蜡黄，看不到一粒青的或紫的桑椹儿。于是，爷爷请了人，要把他放倒。

　　桑树倒下了，爷爷的脸色一整天都黯然，他反复自语：老了，老了，算起来也该八十几岁了。

　　桑树走了，爷爷也走了。只有那紫紫的桑椹儿还是那么的甜……那是儿时的记忆，爷爷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