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知青岁月钩沉</p><p class="ql-block">1976年4月,刚满十七岁的我,来到蔡家崖公社五龙堂村插队落户,直到1978年10月参加高考后离开,在这里度过了两年半的知青生涯。其间发生了许多现在年轻人看来匪夷所思、甚至有些荒诞的事。虽时隔40余年,仍记忆犹新、历历在目。</p><p class="ql-block">一、 醉酒</p><p class="ql-block">由于小时家教甚严加之父亲从不饮酒,下乡以前的我滴酒不沾。所以第一次豪饮便是在插队期间。那是一个严寒的冬日,因下雪不用出工,我们几个男生闲极无聊,便去小卖部买了几瓶高粱白放在热炕头,然后用扑克牌打升级,输了的一方两对家就用墙上的拉盒开关盖各干一盖儿白酒。因没菜下酒,称之为“干炸”。就这样我“干炸”了15盖后感觉有些上头,就换上了一旁看热闹的村委主任替我打牌,我替他喝酒。又喝了5盖,终于坚持不住了,吐了自己一身。即使这样,第二天仍出了早工,但早饭以后便浑身无力,只好请假休息。</p><p class="ql-block">这次醉酒后,约有半年时间,我一闻到酒味儿就想吐。</p><p class="ql-block">二、惊险</p><p class="ql-block">那时农村有句口号叫“变农闲为农忙”。所以每到严冬季节,生产队便会组织社员“搬山填沟造平原”。即在黄土高原的折皱中,将山头削下来,填入到沟壑里,形成一块相对平坦的地块。对于这种做法,当时也褒贬不一。有的说造成平地便于水土保持,可提高农作物产量;也有人认为这样破坏了土壤生态,翻出来全是生土,庄稼没法生长。不管人们怎么议论,按照上级要求,我们每年都会“冬战三九”。当时有两项技术用于这样的工程,一是水力冲淤,这个成本和条件要求较高。应用较多的是另一项称为“落(lao)岩”的土方开挖技术。一般是头天作业形成的4~5米高的土崖,一晩上会冻成坚硬的冻土墙。第二天两个人用镢头在土崖根部从中间往两侧掏,掏出半米高,一米深的沟,当根部冻土层被挖掉后,整个土崖会因失去支撑而坍塌,然后用平车将塌下来的土推着垫入沟中。这项工作劳动强度极大,我们当时干活数九寒天只穿一件衬衫仍是汗流浃背,而且风险极高,稍有不慎,土崖就会塌方造成事故。</p><p class="ql-block">有一次,大伙干得又累又渴,我们几个知青便下到沟底砸几块冰含嘴里解渴。刚回到作业面,土崖便毫无征兆地坍塌了,有一位躲闪不及的战友瞬间就被坍塌的黄土掩埋。大家在暂短的惊慌之后,马上全力挖土营救。所幸的是这哥们当时站在两辆平车中间,坍塌的一块冻土正好架在平车上形成一个安全空间,所以有惊无险躲过一劫,被挖出时嘴里还含着没有融化的冰块。饶是如此,这位仁兄双腿被冻土挤压,肿了好几个月。</p><p class="ql-block">类似的事故还发生过几起。</p><p class="ql-block">三、偷菜</p><p class="ql-block">知青点上,一帮十七八岁半大小子凑在一起,难免干点偷鸡摸狗的事。但我们一般不会去骚扰村里老百姓,大多时候是因为其他知青点上同学朋友来玩,正好灶上没啥蔬菜了,为了招待客人,会由一人带包香烟去找看菜园的大爷胡侃转移注意力,再由一两个人顺着田埂、水渠,潜入菜地摘点儿西红柿、茄子、豆角回去弄俩菜。后来我们发现,其实看菜园的大爷对我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看不见。</p><p class="ql-block">偶尔,我们也会去霍霍一下邻村的果园瓜地。一次我们几个男生晚上回5公里外的县城看电影,虽然我们家都在县城,但看完电影都不愿意回家住,而是在月色下漫步走回知青点。路过邻村的一片甜瓜地时,发现无人看守,于是便去顺藤摸瓜。由于是临时起意,没有准备装瓜的口袋,好在那时县里的人们习惯夏天也穿秋裤,于是脱下外裤,扎住裤脚,装好甜瓜,住肩上一扛便满载而归了。也正是这一衣着习惯,使我们这些“盗瓜贼”虽然有些狼狈但尚不失体面。</p><p class="ql-block">直到我到外地上学后才惊讶地发现,那里的人夏天竟然不穿秋裤!</p><p class="ql-block">四、狩猎</p><p class="ql-block">现在我们国家禁止民间持有枪支,前些年甚至有售卖仿真玩具枪的小商贩被拘的报道。然而我们插队时是“十亿人民十亿兵”的年代,村里基干民兵训练时人手一枪。枪枝平时是村里集中管理的,但忘了是什么原因,我们宿舍的炕席后边一直存放着一枝半自动步枪。</p><p class="ql-block">一天,一位神通广大的战友,竟然不知从哪里搞到10发子弹,子弹一粒粒插在弹带上,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于是我们几个平日里要好的弟兄,背上装了10发子弹半自动步枪,到村里后山去“狩猎”。由于我们这个村地处县川,人口稠密,野外根本没有可供狩猎的野物。我们只能轮流对着喜雀、麻雀开枪过过瘾,于是旷野上不时地响起清脆的枪声。9发子弹打完了,仍然一无所获,直到快回到我们窑洞脑畔上,才由我开枪打中一只麻雀。7.62mm步枪子弹射中麻雀,麻雀竟然还能跳跃,原来子弹只是擦伤了麻雀的翅膀。10发子弹击伤一只麻雀,哥儿几个枪法之low可见一斑。</p><p class="ql-block">五、爆破</p><p class="ql-block">插队的第二年,生产队成立了砖厂,我们知青大部分都被安排在这里劳动。我和另一战友负责“荫泥”,主要工作是用炸药将脱坯用的黏土从山上炸下来,用平车推到荫泥坑里,再加入适量的水将土荫成泥。爆破所用的炸药是我们自己用硝酸铵和谷糠混制的。由于原材料、工艺的不确定性,每批炸药都需试爆数次才能得到威力较大的产品。整个炸药混制过程都是手工作业,毫无安全保障。每次爆破正常起爆还好,若遇哑炮,即使当时无知无畏的情况下,排除时也是紧张的两手冒汗。然而,用现在的话讲,高风险高回报,我俩每天早上在大伙儿出工时便干完全天的工作可以收工了。</p><p class="ql-block">当时民爆物品的松散管理,加上十几岁后生初生牛犊不怕虎,在劳动生产过程冒险作业的同时,还派生出一些危险的游戏:把炸药装到酒瓶里,去水库炸鱼。这时导火索的长度非常关键,长了入水一直冒泡,鱼会一哄而散,短了有可能出手就炸,侥幸的是我们没出过事;过年时不放爆竹放雷管。哥儿几个兜里揣着雷管,嘴上叼着香烟,满县城蹓跶。在女同学家窗户下点燃一枚雷管,然后在一片惊呼和叱骂声中作鸟兽散。</p><p class="ql-block">回忆这段玩炸药的经历,联想到我参加工作后主要从事军用含能材料的科研与生产,我不禁想,莫非冥冥之中真有定数?</p><p class="ql-block">六、文化</p><p class="ql-block">当时县里知青插队落户是按照父母工作单位对口安置的。我们这个点对应的是文教卫生口,也就是说这个点上的知青大多出身知识分子家庭,而且绝大部分都是高中毕业生,所以文化氛围相对较浓。</p><p class="ql-block">那时农村生产作业是没有周末、节假日的,除了春节能放几天假,其它时间若没有恶劣天气就得出工。但我们知青每月有一天学习时间,除了安排时事政治学习外,大家也会搞一些吹拉弹唱的文艺活动,与其他知青点来场篮球比赛等体育活动。因为年龄相仿,知青点也成了村里年轻人的俱乐部,工余时间,大家都愿意泡在知青宿舍里谈天说地、讲古论今。有一位知青战友文学造诣较深,村里年轻人很乐意让他改名儿,如将一位叫武盆子的青年改名为武鹏志。潜移默化间,村里年轻人的言谈举止、穿着打扮都在不自觉地向知青看齐。同时,知青也是生产队科研组(主要从事农作物品种改良)、团支部以及政治理论学习、文化体育活动的骨干力量。知识青年在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改造身上的骄、娇二气的同时,也在用自己的知识文化、青春活力,给农村带来积极的影响。</p><p class="ql-block">轰轰烈烈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结束四十余年了,不管理论界怎样评价,也不论我们这些亲历者如何感受,这段知青岁月都深刻地影响了我们的人生,也给我们留下了终身难忘的记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