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风飘絮》，《老人老事老歌——大众版老歌哼唱》，《在那遥远的地方》，耄耋叟春不老

教书匠人

这一段时间有朋友问我，怎么一直没有说到王洛宾的歌曲呢？其实王洛宾的歌我从50年代初就会哼唱了，只是当时并不知道这是王洛宾的歌，只知道它是中国民歌。60年代也听过有人说起过王洛宾，只是看不到文字上的东西，总觉得有点虚无缥缈。真正知道王洛宾这个人大概是80年代以后的事情了。不过我还是应该把王洛宾的歌曲当作《老人老事老歌》来回忆。只是现在的男女老少对王洛宾的歌曲太熟悉了，反而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因此我只能从我个人的角度回忆一下王洛宾老人和他的歌曲。 我非常喜欢和钦敬王洛宾老先生。一个人因为喜欢西部音乐，竟然大学毕业后离开自己的故乡北京，而跑到大西北那片荒凉的的原野，寻觅原汁原味的大西北民歌，而且居然在那里一待就是一辈子，为人类和祖国留下了大量的非常美妙好听的新疆民歌、青海民歌、宁夏民歌。王洛宾在大西北吃了一辈子苦、遭遇了让人难以想象的艰苦和磨难，一直到把自己的生命撒在了那片热土上，这是一种怎样的音乐情怀？ 现在我知道了什么是民歌？那真是从民间生活中浓缩提炼出来的音乐精品。就说"在那遥远的地方"这支民歌，我很早就会哼唱。当时不知道是王洛宾的作品，只知道它是一首非常好听的民歌。歌中塑造的那个女主人公，简直就是人们心中的女神。尤其是"在那遥远的地方"中的"遥远"两个字，给人一种神秘的感觉，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那时候还年少，不能想像出那遥远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 那个美丽的姑娘会美丽到什么程度，让人能心甘情愿地和她去牧羊。总之这支歌给人们创造出一个美丽的姑娘和一个神秘的意境。音乐曲调也是高吭悠扬、空灵浩渺，真能让人魂牵梦绕、令人神往。可能我那时正是感情朦胧、初晓人事、情窦乍开，着实让我产生了一种遐想。 后来我们陆续地知道了王洛宾这个人，也才了解了关于王洛宾的那些故事。也终于看到了遥远的地方里那个美丽、如女神般姑娘的照片。也可能是我长大了，看到这个照片，我怎么也和我心中的女神形象对不上号。 这个姑娘叫萨耶卓玛，是当年和王洛宾一起参与，上海郑君里在青海拍摄记录片《民族万岁》时喜欢上的那个小姑娘。当年她17岁，青春、靓丽、活泼、很有亲和力。尤其是让那个姑娘抽了那一鞭子，给王洛宾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于是王洛宾创作了那首流传了几代人、流传到整个世界的名曲《在那遥远的地方》。这张照片恐怕是萨耶卓玛30来岁的留影，此时她已经病入膏肓、不久人世了。 你听过王洛宾自己演唱的这首歌吗?王洛宾唱得真好，声音非常漂亮。如果他不是迷恋于民歌的采撷和再创作，他应该是一位很好的歌唱家。 下面我们把这首歌的歌词录之于下： 在那遥远的地方 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她的帐房 都要回头留恋地张望 她那粉红的笑脸 好像红太阳 她那美丽动人的眼睛 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我愿流浪在草原 跟她去放羊 每天看着那粉红的笑脸 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 我愿做一只小羊 跟在她身旁 我愿每天她拿着皮鞕 不断轻轻地打在我身上 我愿每天她拿着皮鞕 不断轻轻地打在我身上 其实每个人对这首歌的理解都会有自己的感受和不同的差异。歌曲是人家的，但哼唱是自己的。我不喜欢歌唱家高门大嗓的引吭高歌，我喜欢一个人低声绵长地吟唱。偶尔自己哼唱这首歌，脑子里会划过很多经历过或没有经历过的场景和画面。它把我带入那种悠远的、浩渺的、虚幻的境界之中，只是没有那个确切的姑娘，甚至没有人物形象。记得小时候，3、4岁的时候，傍晚自己出去玩，没有一个小伙伴。自己孤独地，用手划着墙，发出长长的呼唤："妈妈……"。其实不是想妈妈，只是表达一种自己无以描述的情怀。现在想起来，那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情了…… 这首歌也能升华，升华到一个空灵的境界，可以表达自己内心的多种情感。下面我哼唱一段，这是以前自己在闲暇时一种空虚疏懒的情感寄托…… 　　我的哼唱就不能用音乐歌唱的水准来衡量了，我这只是自己发自内心情感的一种哼唱，或叫低声吟唱。不代表对歌曲的音乐展示，只能算是自己借助歌曲来表达一种情绪的流露。王洛宾的这首《在那遥远的地方》高妙之处就在于此，它有一种旷远、悠长、虚幻、迷茫情怀的底韵，而这种情怀几乎每个人都曾经有过。因此这首歌几乎所有的人都喜欢，不管你有没有那个姑娘，那个姑娘已然只是这首歌中一个象征物。 《在那遥远的地方》这首歌曲不是王洛宾爱情生活的写照。其实他和萨耶卓玛之间只有三天接触的时间，根本也谈不上什么爱情，有的只是它给了王洛宾一种情爱意象的体验，他从这种感觉中升华出一种爱情音乐的灵感，从而创作出那首不朽的爱情歌曲。事实的真象是，他婚后把妻子杜明远独自留在了兰州，他又跑回到西宁采风西部音乐，他还在青海金银滩参与了电影拍摄、创作歌曲。由于交通不便，他一年回不去两次家，让年轻的妻子独守空房。日子多了，终于有男人追求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杜明远也最终接受了别人的追求，而背叛了他。你想当他不能再踏进自己家门的时候，这是何等的一种悲凉景象和愤懑的心情。 1941年王洛宾最终和他曾经山盟海誓的妻子离婚了。紧接着王洛宾又被人出卖坐了三年的国民党监狱。出狱后就想要找一个能和他一起真心实意地过日子的人，甚至连对方的相貌都不看，1944年在朋友的撮合下，王洛宾和黄玉兰（后王洛宾给她改名叫黄静）在西宁结婚，婚后育有三子。西宁解放以后他带着家人搬回北京生活。生活安定下来以后，王洛宾又不断地往新疆跑。1952年他的第二任妻子黄静撇下三个孩子而孤独地死去，这让王洛宾无比地懊悔。他的三个孩子我想是王洛宾的父母帮助他照看的。 王洛宾在西部采风创作了大量的优秀的民歌，这一切都离不开一位让他感念一生的知音，这个人就是青海地方军阀马步芳。马步芳也是一位西部民歌的爱好者。命运给了他们两个人一次相遇的机会，马步芳为他唱了好多西部民歌，让他搜罗到大量的音乐素材。俩人还合作创作了《花儿与少年》。马步芳还委任他做了教育科长，给他个少校军衔。甚至国民党军统把王洛宾抓了起来，说他是共产党人的时候，马步芳直接和重庆方面联系说，王洛宾是我的人，他做保要求国民党放人。其实王洛宾和马步芳的关系纯属音乐的知己，没有一点政治上的瓜葛。后来，马步芳的部队被人民解放军彻底打败了，王洛宾拒绝跟着马步芳逃跑，而被王震的部队接收，进军新疆。从此王洛宾入伍参军，王洛宾在新疆军区被任命为教育科长。但是在而后的政治运动中，王洛宾还是因为与马步芳的关系而被判刑关押了15年。但是在这15年中王洛宾并没有停止音乐生活，依然创作了大量的歌曲。而他曾经的作品也依然在社会上广泛流传，只是都注明是中国民歌。出狱后有一段时间王洛宾没有工作，自己找了一份送奶工的工作，这一干就是9年。每天早晨去给各家各户送牛奶，下午以后基本上就是他休息的时间，这为他提供了音乐创作的时间和条件。他挣着微薄的工资，养活着三个孩子，然而他却觉得这是一段美好的时光，是他音乐创作的高产期。直到80年代以后，王洛宾被彻底落实政策，以予恢复军籍、职务和副师级待遇，重新活跃于音乐舞台和世界音乐文化交流活动中。这时广大的西部民歌爱好者才真正知道和了解了西部歌王的风采，和他苦难的人生经历。 1996年王洛宾因患胆囊癌病逝。他一生虽然创作了很多爱情歌曲，也有很多爱情的传闻，事实上他只有一次，经过热恋，然而只维持了三年就遭到背叛的失败的婚姻。第二次和黄静结婚，育有三子却是没有恋爱的婚姻。其它爱情故事都是传闻演绎。也就是说从1952年为他养儿育子的黄静去世以后，44年间王洛宾都是独自一人生活，他是一个最没有爱情生活的爱情歌曲音乐家！ 说起王洛宾创作的歌曲太多了，这篇小文不可能一一列举，我只选择了三首（包括前面提到的《在哪遥远的地方》）。这三首歌可以归纳成王洛宾的三首东方爱情小夜曲。下面介绍的一首是《半个月亮爬上来》，这也是大家很熟悉的一首歌，且十分优美动听的爱情歌曲。 下面我先把歌词录之于下： 半个月亮爬上来 咿啦啦爬上来 照着我的姑娘梳妆台 咿啦啦梳妆台 请把你那纱窗快打开 咿啦啦快打开 咿啦啦快打开 再把你那玫瑰摘一朵 轻轻地扔下来 为什么我的姑娘不出来 咿啦啦不出来 再把你的玫瑰摘一朵 轻轻地扔下来 半个月亮爬上来 咿啦啦爬上来 …… 下面请听一下我选择的一个视频，是刘欢老师带着一位小姑娘演唱的《半个月亮爬上来》，这个演唱的后面还有庞大的伴舞团队和伴唱团队。 我非常喜欢刘欢老师演唱的这首《半个月亮爬上来》，尤其是他那漂亮的装饰音，优美极了！但是我对这种大场面、大阵仗，去演绎一首轻松、静谧、含蓄的爱情小夜曲，实在是有些夸张、喧嚣、杂乱了。还有让一位小姑娘去演唱这首爱情歌曲也感觉不太合适。这应该是一首悠闲、绵软、深邃的小夜曲，应该给人一种真情、安静、悄然的氛围。我用我小时候学到的这首歌哼唱一下： 这首老歌，我小时候听到的是“快把你那玫瑰掐一朵，轻轻地丟下来”。这里它用的是“掐”，而不是“摘”，这里有什么区别呢？我以为“掐”的动作幅度小，有点顺手、随意的内含。而“摘”则是动作幅度大，有点伸手刻意的内含。用“掐”则显得轻巧、隐密，自然，贴合夜色下的静宜之情。还有一个字就是“轻轻地丟下来”的“丟”字。如果是“扔下来”，就显得动作幅度大，而“丟”则含有“偷偷的”、“轻轻的、“悄悄的”含意，很符合那个夜色中小夜曲下的人物动作。不知为什么后来都改成了“摘”和“扔”。我从这首歌中的小细节，体会到这首歌的“静”与“美”。 第三首歌就是《在银色的月光下》，这首歌似乎也像是一首小夜曲。这首歌写的是一个人在月夜里骑着马儿去找寻背弃他的姑娘。这是王洛宾向一位塔塔尔族的青年学的歌，后来才知道这可能是一首俄罗斯族的民歌。但是这首歌打动了王洛宾的心。当年王洛宾风尘朴朴地回到兰州的家中，他初恋的妻子竟然不动声色地说：“你回来了，可住在哪？”而此刻一个男人正住在他的家里。其实他心里还爱恋着他的妻子，可是妻子背叛了他。以后过了好多很多年，王洛宾需要一个戏剧的曲谱，他犹豫再三还是给前妻写了信。前妻不仅给他寄来了曲谱，还给他做了一身棉衣。他知道前妻没有忘记他，直到晚年，王洛宾已经是中国赫赫有名的西部歌王，他和前妻也有意重新修好。他心里知道是音乐耽误了他的爱情生活。这首歌就是意象中的寻妻之路。但是马儿飞奔得再快，他也追不回来背叛他的姑娘了。联系到王洛宾的音乐之路的人生遭遇，感觉这也是一首挺悲凉的歌曲。但是这首歌非常优美动听，让人不禁感到忧伤： 在那金色的沙滩上 洒着银色的月亮 寻找往事踪影 往事踪影迷茫 寻找往事踪影 往事踪影迷茫 往事踪影迷茫 犹如幻梦一样 你在何处躲藏 背弃我的姑娘 我骑在马儿上 箭一样地飞翔 飞呀飞呀我的马 朝着她去的方向 飞呀飞呀我的马 朝着她去的方向 这首歌由三位当今中国优秀的歌唱家联袂演唱，气势恢弘、音色华美、动人心魄。但是我恰恰觉得这首歌不是靠声音的洪亮取胜的，而是靠感情的悠远、深沉去抓住这首歌的灵魂。你想去寻找一个背弃自己的姑娘，这需要多大的救赎的心理和勇气，这里可能还包含着自责、自怨、自卑和自愧。当然了，这里面他最不亏心的就是为了音乐而拼搏献身的自信。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份自信，他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爱情生活，也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亲人性命。而那些关于他喧闹于世的爱情传奇：他和萨耶卓玛的草原之恋、他和三毛的旷世之恋，都不是他心中真实的感情寄托，再快的马也追不上时光的流逝。他的客厅里从来只是挂着，只和他共同生活了6年的妻子黄静的照片。他的墓碑上只是刻着那首《在那遥远的地方》的歌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