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莫合烟的由盛而衰

李孟荣

新疆莫合烟的由盛而衰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刚当兵那会，从农村走出来的我烟酒都沒沾过。最初接触到烟是在电影组。我们组长张英军是资深烟民，他每天早晨起床号一响，披衣坐在床头，先是熟练的卷起莫合烟抽上，一阵吞云吐雾后再穿戴齐整，洗脸刷牙去食堂。电影组是个公众场所，人来人往人气很旺。组长又是个热心肠，快人快语，人缘极好，见面先是发纸，倒上烟末，卷起一支抽上再寒暄。在组长的熏陶下，我们几个放映员除了上海入伍的肖宵坚决不抽，大家都加入了烟民大军。初时是蹭组长的烟，后来就自己配套了，烟盒、火柴、卷烟纸一应俱全。莫合烟在当时很便宜，即是买最好的也才四块多一公斤，买上半公斤可以抽一个月。

莫合烟是一种由黄花烟草的茎和叶碾碎后掺和晾晒而成，外观呈颗粒状、较为粗糙的烟草制品。最早由维吾尔族先民种植，是我国的烟叶品种之一，烟劲较大。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前，深受新疆当地人的喜爱。相关资料称：烟草属茄科烟属，已被植物学家确认的有66个品种，其中人类栽培利用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全球普遍种植的普通烟草，又称红花烟草。另一个是在亚洲西部一些地区栽培的黄花烟草。新疆的特产莫合烟，就属于黄花烟草。莫合烟因其劲大，抽着过瘾，让许多新疆烟民们如痴如迷。有人说，莫合烟是新疆男人那种桀骜不训、悠然自得秉性的最真实的表达；也有人说，它是生存在这片雪域荒原上的血性男儿们的一种标志性符号。莫合烟与其它省份老年人抽的旱烟最大不同是，旱烟抽烟叶，而莫合烟是抽烟梗，加上少许烟叶。

　　据《新疆烟草志》记载，20世纪30年代沙俄华侨带回莫合烟种子和栽培莫合烟的生产技术，开始在绥定（今霍城县）、伊宁等地种植，并用自己制造的手工工具，加工生产莫合烟成品，俄语称“玛合勒嘎”。在香烟紧俏的时代，新疆男人都抽莫合烟。至今，贪恋莫合烟气息的老人常说，香烟抽不惯，就是没莫合烟攒劲。

莫合烟怎么卷？当年还有个顺口溜：报纸白纸二寸半，倒在纸上向前转，用点唾沫可连粘。大头捻小头转，紧实一点成了烟。大头要拆去，小头叼嘴间，掏出火柴打火机，点上一抽云雾散，好似活神仙。看似简单的卷莫合烟，也是技术活儿。首先，烟粗细由烟粒多少决定，倒得要正好，放多了太粗，纸会裹不住烟粒而散掉；放少了太细，抽起来纸味太浓。同时，还要保持烟身均匀，不要卷成一头粗一头细的大炮。

起初卷的人动作笨拙，时常漏烟。而老烟民一只手与嘴唇就能配合成功，三下五除二完成全套动作，吞云吐雾的表情极为陶醉，堪称是那个年月男人们的小小享受。

莫合烟味的味道很好闻，它是用胡麻油炒的，比小磨芝麻油还香。卷烟纸呢，烟民们总结说，最好用新的散发着油墨清香的报纸，用白纸卷抽起来味道就会寡淡许多。还有人说，报纸一定是要新疆日报，且必须是维文版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抽莫合烟的水平确实是比较低的，属于初级阶段。1978年底对越自卫反击作战前夕，我奉命调任师政治部宣传科干事，继而又在秘书科、组织科任职。在师政治部工作的四年里，有两个首长的莫合烟水平令我佩服，一是当秘书时我们科张科长，二是政治部牛主任，他们抽莫合烟除了频率之外还有一绝，就是从拿纸、放烟末、到卷起来叼在嘴上，一气呵成，基本不用眼看，根本不耽误说话、办事。我曾因送阅文电，材料几次去过牛主任家里。他的莫合烟是用面袋子装的，就放在走廊里，出门前伸手抓上两把装进上衣下面的兜里，估计也只是半天的“口粮”。牛主任的衣袖，裤腿上满是抽烟时掉落的莫合烟烧的小洞。我们科长呢，转业后回山东还在想着莫合烟的香味，本世纪初，我还给老领导寄过莫合烟。那时，已经很少有地方卖了，邮局也不给寄，后来托人才把莫合烟带了回去。

当年莫合烟只所以被众多烟民所接受且乐此不疲，原因是多方面的。在那个年代，一切都是计划供应的，烟有烟票，肉有肉票，粮要粮票……人们要想抽好烟，必须凭票购买，而那些廉价的卷烟远不如莫合烟好抽。记得当时很多老烟民都说，抽莫合烟不生痰，不咳嗽，的确是物美价廉。

因为烟草原本就是特殊的产品，加之由于莫合烟在生产设备、降低焦油等方面都达不到标准，对人身体有很大的害处，因此，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烟草专卖局要求：从2004年9月1日起，禁止种植、生产、运输莫合烟。2004年底关闭所有莫合烟厂，自2005年7月1日起，莫合烟全面退出零售市场。奇怪的是，几年后莫合烟又零零星星的出现在市场上。既便是现在，你去巴扎上仍然可以买到莫合烟，估计依然是那些老烟民，依然割舍不下对莫合烟的那份钟爱。时下，国家提倡禁烟，抽烟的人也少了，更不用说抽莫合烟了，新疆莫合烟，注定成为一代人的记忆。

2022年6月草就于

乌鲁木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