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雨景

汤加

　　滴嗒滴嗒……仲夏夜的雨，落在树叶上，叩在玻璃上，时急时缓，嘈嘈杂杂，将我带入一条时空隧道……记忆中的家乡雨景像电影一样，一屏屏、一幕幕，信马由僵止不住地浮现......

　　多雨的江南，有时微雨蒙蒙，有时大雨滂沱，乡里的大男孩大多不喜欢打伞，无论细雨沐浴，任凭大雨浇身，胜似“闲庭信步”。而美丽的小姑娘则羞涩地撑着伞儿，沿着乡间的小路袅娜地走着，给雨中的旷野增添了一抹亮色。

　　雨是大自然的旋律，绵绵细雨是它温柔的慢板，狂风暴雨则是排山倒海的快板。暴雨肆虐时，村宅瓦楞上急速卷起一层层雨烟，喧嚣着甩向远方。风雨中的大树不停地摇晃，有的甚至被连根拔起。田野里的庄稼由此七歪八倒，“身上”沾满了泥浆。农家的院子里开满了挤挤挨挨的雨花，顺着场地上的沟壑泻入河流，原先清澈的河水瞬间变成了泥水混杂的黄汤。每每这时，一些人会去河口张网。而叽叽喳喳对歌的小鸟们，却被暴风雨吓得躲进树林里，一声都不敢吭。令人恐惧的暴风雨虽然不讨人喜，可它还是会与你在夏日里不期而遇。

　　三里不同风，六里不同雨。小镇的雨景委实有别于乡村。镇子上较往常的喧闹静寂了许多，唯有千横万斜的雨点，随风飘忽，顺着屋檐淌成水帘，往下瀑流，沿着街漕拥向小河，吟着小曲奔向黄浦江，流向大海。雨天的店铺提早关门打烊，街灯也会早些开起。铺着青砖的街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拖曳着伞影，匆匆赶着回家的路。弯弯的小桥边，偶尔停着一二条小船，搭起拱形的乌棚，远远看去还有晃动在雨水中的灯影，“江枫渔火对愁眠”的水墨风景，定格在氤氲夜色中。

　　雨是无色的，可它犹如一支魔笔，描绘着家乡的春夏秋冬。随风潜入的纤纤春雨，或稀或稠，洒出了麦苗儿青、豆苗儿绿、菜花儿黄……一片生机盎然的春色。

　　伴着闷雷的阵阵夏雨，直楞楞地泼洒大地，惊得稻田蛙声一片。茁壮的禾苗和着天籁之音，铆足了劲地分孽片片新绿。

　　藏着果香的沙沙秋雨，造就了作物颜色的蜕变，由油绿慢慢变成桔红、金黄、咖啡……象一个清新可人的少女出落成了秀韵透切的少妇，魔幻醉人。

　　透着寒意的绵绵冬雨，素淡无华，却依旧滋润着越冬的庄稼，孕育着翌年新的春色。

　　年年岁岁雨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儿时看雨，心中充满好奇。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思忖着这雨从何而来，归向何方？少年看雨，内心满是幢憬。千丝万缕的雨线，编织着奇幻无比的青春梦想。人到中年，背负事业和生活的碾压，对暴风雨的感觉多了一份海燕一样的勇气和豪迈。时至暮年，青春少年已经远去，事业拼搏也渐行渐远，未来生命的标杆却不再遥远。看雨的浮躁渐渐退去，多了一份心灵的浸润与宁静。

　　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雨景；不同的季节，不同的雨色；不同的年龄，不同的感受。千变万化九九归原，度过的每一天就像远处天空飘飘洒洒的雨点，从未流连，从未间断，滴滴嗒嗒，滋润着大地上的每一个生命，演奏着细微的生命节律与乐章。

　　文字：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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