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散文</b></p><p class="ql-block"><b> 要 “小谷橛儿”</b></p><p class="ql-block"><b> 杨彤云</b></p><p class="ql-block"> 近族驴奶是“烈属”，记性好，村里男女孩子们的生日，她牢记于心。有哪家母亲孩子多，记不住哪个孩子生日，问驴奶，随口即来。</p><p class="ql-block"> 驴奶夏秋白天给生产队看场，春冬戴老花镜，坐纺车前纺麻纺花，但不织布，只干半成品活。时而有偿服务，时而就是培养感情。</p><p class="ql-block"> 我没事儿就去和驴奶做伴儿，听她讲“云话”。</p><p class="ql-block"> 那天近午时，驴奶问我肚里饥吗？我嗯。她说：饥就去西北村口玩会儿吧，应该有人让你吃东西，吃不完，别忘让奶奶尝尝啊。</p><p class="ql-block"> 我半信半疑地跑到西北村口，眨眼之间，村外一小脚老太太，㧟着柳编篮子，朝我玩儿的村口走得慌。距我几丈远，就蹲下身体，撩开篮子印花盖布，招呼我：小孩儿——快过来吃“谷橛儿”哩！</p><p class="ql-block"> 我走上前，她拿出四个“谷橛儿”，分别塞我两个裤袋，说俺外甥今个生日，给俺外甥咬灾吧。</p><p class="ql-block"> 所谓“谷橛儿”，就是白面蒸的面食馍，寸半长 ，枣样粗，洁白暄腾，可口诱人。</p><p class="ql-block"> 我收下人家“谷橛儿”连句谢谢都不知说，转身跑向驴奶家。</p><p class="ql-block"> 驴奶笑眯眯地问：咋样? </p><p class="ql-block"> 我掏出四个“谷橛儿”，分给驴奶两个，驴奶说都是小孩儿们吃了帮人家小孩儿咬灾哩，哪有老人吃的，快吃吧。</p><p class="ql-block"> 驴奶透过老花镜笑眯眯，欣赏似地看着我吃，给我讲做生儿的风俗：做生儿都是姥娘舅家给外甥或者外甥女做，小孩儿们三岁以内需要做三次生儿，头年谷橛儿、二年糕、三年过来蒸元宝。另外，还给外甥或者外甥女缝制棉袄棉裤虎头鞋，如果外甥或者外甥女家姓杨、马、牛、朱、猴之类的小动物谐音姓，就避开相克的虎头鞋，而做麒麟头鞋。谷橛藏在扎紧裤脚的棉裤腿里，走在路上，见人就给谷橛儿，以表示君子咬灾、宝宝安康。驴奶推下鼻梁上老花镜，接着说，今个迷瞪家的拥军生日，后天继群家的爱民生日……我听得分不过来。</p><p class="ql-block"> 怨我口风不严，慢慢地，村里同龄人都知道来驴奶处得信息吃“谷橛儿”。逢节假日没活儿干，都到村口玩儿， 以期碰见姥姥给外甥做生日的。有时得到准确信息有来村给外甥做生日的姥姥，小孩儿们跑里把地远去迎接。</p><p class="ql-block"> 姥姥们都思虑周全，见小孩儿们多，就一个孩儿一个“谷橛儿”，怕进村小孩儿们更多，得留有余地，不然哪个小孩儿讨要“谷橛儿”，一个也不给?多尴尬。 </p><p class="ql-block"> 曾有次，明星他姥姥来给明星做生日，到村口一呼隆，把“谷橛儿”可发完了，一堆小孩儿们跟在明星姥姥身后讨要：给咱个“谷橛儿呗”。明星姥姥怕说她小气准备的“谷橛儿”少，不停地解释：准备那么多，都发完了，等明年做第二个生日吧，多准备“谷橛儿” ，边说边抖开给外甥精心缝制的小花棉裤，怕不相信，让小孩儿们伸手往棉裤腿里摸。</p><p class="ql-block"> 讨要到“谷橛儿”还不亏，有时没讨要到，回家耽误吃饭，还挨母亲批评：恁大孩儿了，跟几辈子没吃过东西样，没出息！</p><p class="ql-block"> 改开以后，姥姥们给外甥做生日，不制作“谷橛儿”了，改成了火腿肠。买两箱火腿肠给外甥做生日方便省事儿，还看着大方有面子！姥姥们发不完火腿肠，就到外甥家了。</p><p class="ql-block"> 有时一件火腿肠也发不完。</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姥姥们一根火腿肠也发不出去，进村就找小孩儿们，喊也不近前，请吃也不吃，还向姥姥礼貌的说声：谢谢！不饥。有时，孩子们跟着家长，家长会问：没超“保质期”吧?象征性地接过来一根火腿肠，代孩子说声：谢谢！</p><p class="ql-block"> 现在还有像驴奶那样喜爱小孩儿，能记住村里小孩儿们生日的奶奶们吗？更不知道姥姥们给外甥做生日“移风易俗”没?</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