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朋友,不管你是百岁长老,还是蓬头稚子;也不管你来自近郊邻村,还是远方来客,凡经过小杜线上蒋村路段,总会瞧见村口高高立起的石砌土墩。墩上长着一棵老树,宛如一把张开的大伞,层叠盘节的枝桠上常会有箩筐般鹊巢,树荫下总是人影绰绰。这便是蒋堂沙朴墩,与对面桥儿头“杏树下”、下宅“假山头树墩”齐名,是上蒋村居的一道风水。</p> <p class="ql-block"> 相传五百年前,蒋氏先祖们在田间地头劳作时挖出的碍手碍脚的小石子倒在一处,其中也不乏带上些许泥土,日积月累形成一小丘。都说常人大都有仿效之天性,不知是人们贪图方便,还是另有所用,小丘越积越高,愈来愈大,杂草凑热闹,欣欣然疯长。虽是小石堆,俨然一土丘。</p><p class="ql-block"> 此情此景下,有一位蒋姓先人萌生了在土丘上栽树的念头,他选在春季,扒平土丘上部,加了几担泥,栽下一棵齐人高沙朴树。这棵树挺给力,不仅顽强存活,且一年长一圈,一岁拔几节。它根须旺发,不断扎向深处,紧紧箍住泥石;它身躯矫健,生命傲然,令人动容。狂风掀不倒它,暴雨冲不垮它,就是大旱年份也奈何不了它,让人好生敬畏。要知道它是生存在石子堆上,肥水供给之不易是绕不开的话题。</p><p class="ql-block"> 距今约四百五十年前的一个秋收结束,蒋氏先贤蒋宾(公元1544年甲辰科二甲第六名,进士身份,历任兵部东驾清吏司员外郎,终奉政大夫,礼部精膳清吏司郎中)出资在新屋与旧屋两自然村溪上造了座石拱桥后,又给蒋堂这个土丘用石头围筑了高高大大的墩子,且在表层铺了一层泥,既保护沙朴树,又将为民众创造了一个休憩场所。</p> <p class="ql-block"> 大概是栽树之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心血来潮,能使沙朴树这个不起眼的生命长存,世纪延续,成了村庄的一道风景;蒋宾也未曾想,自己的小小义举,竟让沙朴墩定格,虽经风雨洗礼,尚面目清晰,体肤完整,见证朝代变革,跟日月同辉,与山河同在。</p> <p class="ql-block"> 蒋堂沙朴墩自诞生之日起,便彰显了它的地位与价值。每遇风暴袭击,它繁茂的枝叶组成方圆几百平米严丝合缝的遮面,迫使台风改弦易辙,减缓对村庄对树木的肆虐,它是上蒋人民的保护神。</p><p class="ql-block"> 在那漫长而科技落后、信息闭陋的年代里,沙朴墩自然成了人们吸纳与传播信息的黄金场所。许多常逛树墩的雅士,劳作后歇息的农民,还有过路歇脚的行人,都能在墩上听得一些国事家事,沙朴墩称得上一处公认的“信息中心”。它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与之交相辉映的龙潭飞瀑、拱桥石窟,伴着高坎之下深潭碧水不断升腾的清凉水汽,给夏日于沙朴墩上休闲消遣的人们以舒爽,以愉悦,以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p> <p class="ql-block"> 我最先恋上沙朴墩的,那是小学阶段。龙潭坑边上有个大殿,那不是人们朝拜敬仰的佛场,而是孩子牙牙学语的天地。“当”!“当”!“当”!下课钟声响起,学童们飞出教室,奔过石桥,跑过全无遮拦的龙潭高坎,涌向沙朴墩,尽情追逐嬉戏,充分享受属于自己的自由空间,快乐时光。</p><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七十年代,上蒋村办起了高中部,我们这些被时势抛弃的群体才有机会享受继续学习权。高中两年,教室与沙朴墩虽比小学时远了几步,但也不妨碍我们课间去坐上一坐。那时的我们来墩上,不像孩提时期的追逐嬉戏,更多的是交流学习心得,品评物景人事,憧憬人生未来。也听闻大人们在墩上家长里短,柴米油盐。</p><p class="ql-block"> 七八年二月的一天,村上一位老师光荣入伍。村里为在我们这些高中生中选一名替补,组织了一场文化考试。第一轮考试成绩出来,我和另一名同学并列最高分,村里决定组织我和另一位同学加赛一场。负责此项工作的两位干部知道我去送兵,便坐在沙朴墩上,耐心等候我归来。我清楚记得他们远远向我招手,示意我加快脚步。一份语文卷决定了最后走向,成绩公布,政审通过,不几日我走马上岗,开启教师生涯。</p><p class="ql-block"> 初为人师,我有过作为胜出者的舒爽,有过缺乏经验的困顿,但更多的是执着,是虚心求教,学习,学习,再学习,努力,努力,再努力。我不会忘记二次考试前我俩互相推让的情形,我也不敢淡忘自己以一分优势胜出,并坚守初心干到退休,享受优厚的生活待遇。我得感谢老师给予我知识!感谢两位干部的昭昭公信力!感谢生命中遇到的每一位贵人!</p><p class="ql-block"> 在村小学教书的七个年头里,我与沙朴墩走得更近,因而人生的积累也更多。在墩上,学生课间活动一览无余,了解学生动态,制定切实有效的管理方案,是我们为人师者不可推卸的职责。得空与墩上休闲的村民闲谈,听取他们对学校工作的意见和建议,促进学校内部管理的不断优化。偶尔还能听到一些民间故事,这些故事朗朗上口,哲理富有,但苦于笔拙,未有截留。然而,《呆头小叔能慧嫂》、《巧媳妇》仍记忆犹新,前者我已成文,后者仍在准备中,却被一个方言字哽在喉。</p> <p class="ql-block"> 随着工作的一次次调动,我回家愈来愈少。不知哪年哪月,墩上那棵沙朴树死了,随风儿去了另一个世界。据说它枯死前,村干部曾让农林专家救治过,还吊过几针,可它病入膏肓,就是华佗再世,神医喜来乐还阳,也无力回天。被称之为“一代枭雄”的沙朴树,最后也回归故土,销声匿迹,被人遗忘在记忆的某一个角落。</p><p class="ql-block"> 前面说到蒋堂沙朴墩及那棵沙朴树是上蒋一道风水,也不无道理。上蒋在近几百年里诞生过许多名人,尤其在明朝最为鼎盛。曾有“上墺蒋氏传垂范,明朝一斗芝麻官”之褒奖,之史实。蒋颙(公元1483年中举,1487年中进士,官至观政礼部——于礼部中实习政事)、蒋宾等就是这些先贤中的代表。就是在二十世纪下叶,上蒋人民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创造一个又一个奇迹,好些项目走在了附近一带前列,声名远扬。这怎么不叫人与蒋堂沙朴墩及那棵有着通灵宝气的沙朴树扯上关系呢?可进入二十一世纪,上蒋在农村改革洪流中,渐渐暗淡了竞争力,集体经济及民生主流,一定程度上大有被人赶超之势。这又怎能不叫人不念起那棵护着上蒋黎民百姓五百年,却如风走远、如云散开的沙朴树呢?!</p> <p class="ql-block"> 时值今年,公元二0二二年,上蒋人民在蒋杰斌书记等主要干部重视之下,紧抓政府扶持的良机,修缮了村小学部,创建了文化礼堂,更是整修了沙朴树墩,并以古建的韵味示世。走在马路上,可以见得墩子宛如一艘大船,墩中央一棵樟树拔节向上,酷似高高立起的桅杆,墩上正在设计建造的六角凉亭便是指挥台。随着这艘大船的起锚远航,上蒋这座文明古村,必定会以崭新姿态,按着预设目标,劈风斩浪,驶向理想的彼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