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史话

大漠孤烟

关于太监的起源，可追溯到殷商时期。据载，当时宫中有一种叫做“寺人”的近侍，多以阉人充任。从“寺”字的构成来看，上面一个“士”，下面一个“寸”。“士”是个象形字，状似男性的生殖器。而“寸”是个指事字，表示手腕处藏着一柄小刀。“士”、“寸”组合，意即手起刀落，斩断是非之根。那些“阉割”过的男子，就被称作“寺人”。

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有史可稽的“寺人”，是齐桓公的男宠竖貂。《列国志》上说：“时有竖貂者，乃桓公之幸童。因欲亲近内庭，不便往来，乃自宫以进。桓公怜之，宠信愈加，不离左右。” 这段话的大意是：竖貂原先并非阉人，为了接近齐桓公，才不惜挥刀自宫。齐桓公深受感动，对其宠信有加。

《春秋左传.僖公二年》里有这样一句话：“齐寺人貂始漏师于多鱼。”意思是说，齐国有一个名叫貂的寺人，开始在多鱼这个地方泄漏齐国的军事机密。上述记载，虽然着墨不多，却足以奠定竖貂为“寺人”之祖的历史地位。

用阉割过的男人作为宫庭内侍，在其他文明古国也曾经有过。这是为了保护后宫贞节、皇族血统而采取的必要措施。据考，距今三四千年前，古埃及、古希腊、古巴比伦、古印度，都曾出现过宦官这一特殊群体。今天英文里的eunuch（阉人，太监）一词，便源自希腊语eunoukhos（床边侍者）。

学者推断，至迟在夏禹时代，阉割之术就已臻成熟并广为应用了。《周礼》载：“夏宫辟五百。”意思是说，在夏朝的宫廷里，有五百人被施以宫刑。宫刑又称“去势”。“势”乃男性生殖器的别称。不过，去势系他宫，是仅次于死罪的重刑。而寺人貂却是自宫，即自我阉割。

寺人貂，又叫竖貂，竖刁，竖刀。“竖”的本义是短小，引申为童仆，再引申为宫中供人驱使的杂役。“貂”这种动物，多见于寒带，聪明伶俐，生性慈悲。据说，猎人捕貂，常常佯作濒临冻死状，躺在其经常出没的地方。貂看后不忍，便跑过去用自己的体温暖之。这样，猎人就轻而易举地得手了。

历史上以动物入名的不在少数，如董狐、阳虎、西门豹、祁黄羊等。竖貂一名，似应与貂有关。作为男宠，他用自己的身体取悦齐桓公，与貂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猎人何其相似乃尔。后世称宦官为“阉竖”，这个“竖”字显然源自竖貂。另，秦朝设“宦”一职，本由文官充任，其朝冠装饰为“左貂银珰”。

到了汉光武刘秀，“中兴之初，宦者悉用阉人”，朝冠装饰改成了“右貂金珰。”毋庸置疑，此处所言之“貂” 的始作俑者，又是寺人竖貂。自此之后，宦官与阉人开始画上了等号。

东汉末年，宦官与外戚的厮杀、角逐空前惨烈，史称“第一次宦官时代”。唐代安史之乱后，再次出现大规模的宦官专权，史称“第二次宦官时代”。宦官在明代发展至巅峰，号称有十万之众。交趾监军，宦官马骐曾迫使交趾脱离中国。以阉人充任的特务机构遍于国中，史称“第三次宦官时代”。

“太监”一名，始见于辽，本为政府高级官职，并不是非得由阉人担任不可。到了明朝，宫廷内设十二监、二十四衙门，提领者称掌印太监，俱由宦官出任。於是，“太监”便成了高级宦官的称谓。清朝时，宦官统称为太监，数量由明末的9万多人削减为9千人。清朝对太监的管理极其严格，层层节制，因此宦官弄权的情况一直没有出现。

说到净身，清光绪年间北京就有专门干这种营生的。南长街会计司胡同的“毕五”和地安门内方砖胡同的“小刀刘”，就是个中翘楚。有的说此二人都是清朝的七品官，还有的说小刀刘是六品顶戴。他们每个季度一次，给总管内务府送净好身的孩子，净身的“手续”则由这两家包办。

太监的阉割是将整个生殖器割掉。为了防止尿道长死，就在尿道上插一根麦管，待伤口长好后再将之拔掉。清初，净身不能私自行事，违者问斩。到了晚清就不那么严格了，时有父亲动手给儿子净身的。

除了竖貂之外，齐桓公身边还有两个奇葩式人物，一个是易牙，另一个是开方。易牙精于烹饪，被尊为鲁菜的祖师爷。一日，齐桓公召见易牙，问曰：“你善于调味吗？”易牙答道：“是的。”齐桓公开玩笑说：“寡人尝遍鸟兽虫鱼，就是不知人肉的滋味如何？”

到了开饭的时候，易牙献蒸肉一盘，味道异常鲜美。桓公很快就吃光了，问易牙曰：“何肉味道如此之鲜？”易牙伏地奏曰：“人肉。”桓公大惊，忙问：“从何而来？”易牙说：“臣子三岁。臣闻：‘忠君者不有其家’。君王不曾尝过人肉味，臣故杀子以适君王之口。”齐桓公认为易牙真心爱己，遂宠爱有加。

开方乃卫国国君之长子，见齐国强盛，自愿到齐国当桓公的侍臣。齐桓公问他：“你身为卫国王储，为何舍弃面南的尊贵，而愿面北服侍寡人呢？”开方答道：“明公乃天下贤侯，得以在您左右执鞭坠镫，已荣幸之至，强过为君。”桓公认为开方亦真心爱己，与竖刁、易牙等一道，引为心腹。

齐相管仲病甚，齐桓公到榻前问计国事。当提到易牙等人时，管仲说道：“彼易牙、竖刁、开方三人，绝不可近！” 桓公曰：“易牙烹其子，以适寡人之口，是爱寡人胜于爱子，尚可怀疑吗？”管仲说：“人情之深莫过爱子，对自己儿子尚且忍心，怎会有利于君王？”

桓公说：“竖刁自宫以事寡人，是爱寡人胜于爱身，也可以怀疑吗？”仲答：“人情之重莫过于身。对自己身体尚且残害怎会有利于君王？”



桓公说：“卫公子开方，舍弃千乘之太子，而臣于寡人，以寡人之爱为幸。父母死不奔丧，是爱寡人胜于父母，不可怀疑。”仲说：“人情最亲莫过于父母。对父母尚且冷酷无情，又怎会有利于君王？而且千乘之封，是人之最大欲望。弃千乘而就君，是其所期望的大过于千乘。君必须远拒之勿近，近必乱国。”

然而齐桓公离开这三人之后，食不甘味，夜不酣寝，口无谑语，面无笑容。他的长卫姬便劝道：“君王驱逐竖刁诸人，无心治理国家，容颜日益憔悴，是左右使唤之人，不能体察君王之心，何不把三人召回？君王已经老了，为何自苦如此？”

桓公听其言，先召易牙调五味。鲍叔牙劝道：“君王忘记管仲遗言了吗？为何又把他召了回来？”桓公说：“此三人有益于寡人，而无害于国家，仲父也是言过其实。”遂不听鲍叔牙之言，索性将开方、竖刁一起召回，官复原职。鲍叔牙愤郁发病而死。

从此，三人更加肆无忌惮，欺桓公老髦无能，专权用事，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后来，齐桓公被这三个人囚禁在内宫，活活饿死了。待到人们发现时，已是皮肉腐臭，蛆虫满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