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老爷子</p><p class="ql-block"> 老爷子是万趣楼的邻居，已有83岁，精神尝好，虽说脸上总有些老年斑，但依然掩不住书香门第的气质，长方形的脸部轮廓分明，项背笔直，走路昂首挺胸，大长腿走路还是稳稳健健，年轻时绝对是大帅哥，标准《庐山恋》男主角的形象。</p><p class="ql-block"> 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只要艺术馆门开着，几乎每天能看到他艺术馆走走。不是轻言招呼就是悄无声息，还不忘记夸我古筝弹得有进步。偶尔闲聊得知他通音律，懂绘画。难怪旧房子内布置着许多画与石头。据说他曾经考上很好的学校，因成份是地主，被逼缀学回家耕种，书生毕竟不比山野村夫。在生产队很受奚落 ，给的工分与妇人相同，做的事务也是晒谷采拮之类，年长后娶得一房妻，对方也是地主女儿，这算是门当户对。一对让贫下中农嫌弃的地主儿女“臭味相投”地结合了，这在当时肯定生活异常困难，再说曾经的衣食无忧的生活中长大的两人，只能抱团取暖，所以感情也牢不可破。</p><p class="ql-block"> 随着二女一男孩的到来，平常而艰辛的小日子只能勉强能过去，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在幼蚕育种室内的妻子突然一氧化碳中毒，从此不仅一家人的担子全在老爷子身上，还要照顾植物人的老婆，这英俊的男人一夜变老。</p><p class="ql-block"> 随着时间的过去，老太太身体日渐变坏，大小便失禁，更要命完全瘫痪，吃要喂，拉要理，拉不出还得抠。麻木僵硬的身体要定时翻身，老爷子全身心日夜护理，随着孩子们长大分家，老爷子也真老了，这样没日夜地护理着毫无知觉的老婆已20多年了。</p><p class="ql-block"> 苦难与真情没有唤起上帝的亲睐，老太太越来越糟糕，甚至已全身萎缩，老爷子依然初心不改。乡镇领导见证了这一片赤心，老爷子被评为最美家庭。当我问起他觉得有意义吗，他回答:“我不能不管，我活着还能动就不能给孩子们添麻烦。”</p><p class="ql-block"> 我望着整整齐齐洁白干净地晒着的一排排尿布，老爷子说是为了省尿不湿的钱。我心中百感交集:人到底为什么活着？老太太毫无生活质量，也无意识，只是生物学上还活着，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当我把这个问题抛给老爷子时，他回复:那是活着好，毕竟我还能看到她 。多么朴实的语言，多么坚定的信念，20几年如一日，从壮年到白头。</p><p class="ql-block"> 老爷子老了，也常常看到孩子们回来围成一桌，女儿们把本就整洁的房子打扫得更干净，虽说长时间病着，整个老房子充满着老年味，但还算整齐，这二层楼风雨飘渺的老旧的木板屋，就象风烛残年老爷子一样，在尽它最后的一分力量。</p><p class="ql-block"> 老爷子蛮有腔调地坐在藤椅上的相片，上了村里光荣榜，写着：最美家庭。这个感动无数人的故事，大部分人感觉到爱情的味道与道义，我却感觉苦涩。老爷子约有二千退休金，（还是买了失土农民的才有。）老太太为生产队养蚕致残，却无分文保障。2000元显然请不起保姆，孩子们也不特别富裕。老爷子的行为半是恩爱，半是无奈。其中酸苦冷暖皆只自知。但我想起了这个问题:安乐死不入法，也许健康活着的人就生不如死!道德绑架着人的幸福，人就不能活出自己。-----83岁的好人在讴歌声中沉默地坚持，我想悄悄问一下：老爷子这是你喜欢的生活么？</p><p class="ql-block"> 2022年5月16日于梅渚</p> <p class="ql-block">散步偶遇老爷子</p> <p class="ql-block">好人老爷子——黄野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