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那些年》,上部78

红山文醉

<p class="ql-block">苏林在列车靠窗的位置,满车厢里的东北口音,他似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仿佛列车在停滞,而山峦和树木却在反向疾驰。他的脸色蜡黄,一夜未合眼,这是他第一次乘坐火车,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远行。</p><p class="ql-block">自从与韩雪凝一别,他就陷入了无尽的思念之中,他惦记她一路上的饥渴冷暖,祈祷她一路平安,也不知一路上可否顺利,也不知她是否找到了她的姑姑。苏林度日如年,一天天地盼着雪凝的消息。</p><p class="ql-block">就在昨天中午,他终于收到了雪凝的信,阅后如五雷轰顶,他毫不犹豫地和父母打了招呼就一路奔松州而来,父母对他们的恋情一无所知,但他与家人说明后,一致都是不同意他去的,当他不顾一切地走出门外,消失在胡同的拐角时,母亲手把着墙头一直望着。</p><p class="ql-block">他在车站候车室坐了一宿,天明才上了列车。他第一次乘坐火车,只能一边打听一边随人流进入售票厅、候车室、站台,然后寻找自己所在的车厢和座位。</p><p class="ql-block">韩雪凝的信中说:“忘掉我吧,我已经配不上你了,我在路上被人强暴了……”苏林是万万不会相信的,他隐约感到韩雪凝是受了别人的误导、诱惑甚至洗脑,而看这封信的措辞,一定是考虑成熟了才写给他的,是他父亲、爷爷、姥爷对她的“劝导”奏效了?是她的思想在众人的劝导之下潜移默化地发生了悄然的变化,到了姑姑家,是不是姑姑姑父又继续做着同样的规劝。一个19岁的姑娘在所有亲人的“围攻”下最后权衡利弊,作出决定,最终写了这封绝情信呢?这只是20岁男孩苏林的判断。既然这样,他就没有必要千里迢迢去碰壁,可如果不去,就显然不是苏林的性格了,他知道想挽回他们的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他要当面问清,她为什么这样对待他,他要问个清楚明白,他不想往后拖延了,繁忙的秋收就要开始,他无论如何要及时地与她做个了断。</p> <p class="ql-block">沈阳终点站到了,但苏林此行的终点还远没有到来。苏林下了车,他踏上了这块陌生的土地,东北第一都市的高楼鳞次栉比,喧嚣的人群全是陌生的面孔,苏林此刻感到异常地孤单,甚或有些悲壮,他仿佛看到了母亲盼他回来的期待眼神。一路走一路打听,夕阳要落山的时候,他又坐上了发往辽山县的班车,天渐渐黑了,可他要去的地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看来今天是见不到她了,明天呢?他不禁感到了恐惧,因为他走时没有从家里带钱,衬衣口袋里只有二十元钱。</p> <p class="ql-block">在辽山县的一家小旅馆里,苏林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早晨醒来,买了个面包啃了,就四处打听清河农场。一位满面胡须的老者说:“听你口音不是本地的人啊,那清河农场远着呢,还有七十里,乘坐班车也要一个多钟头啊。”</p><p class="ql-block">苏林的心一惊,还有这么远,如果再乘班车,回家可就没有路费了。怎么办?怎么办?他顺着老者指引的土路又开始了艰难地跋涉。他走一阵儿跑一阵儿,饿了也得忍着,渴了,就趴在溪水边喝一阵,再洗洗脸,把外衣脱了搭在肩上。他又走了一天,才到了清河农场。</p><p class="ql-block">农场周边是一个挨一个的村庄,他就一遍遍地打听着韩雪凝的姑姑家。</p> <p class="ql-block">苏林进了院,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正在洗衣服,苏林认出来了,她正是韩雪凝的姑姑。</p><p class="ql-block">“姑姑,还认识我吗?”</p><p class="ql-block">你是?</p><p class="ql-block">我是苏凤德的二儿子,我叫苏林。</p><p class="ql-block">“吆是你啊”。她站了起来,并没有让他进屋的意思。</p><p class="ql-block">“我是来找雪凝的。”</p><p class="ql-block">她回头冲屋里喊:“山子,去田里喊雪凝回来。”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一蹦一跳的出了院子。苏林静静地站在院子里,这是个三间瓦房的农家小院,和家里的房舍几乎一样,院子也是土的,不过挺宽阔。苏林在等着韩雪凝出现的那一刻,自己该怎么问?他又会怎么答呢?</p><p class="ql-block">她的姑姑再没有说一句话。</p><p class="ql-block">韩雪凝走进了院子,身上还有尘土,裤管卷到膝盖下,看来是在田里做什么活去的。苏林迎上来,雪凝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就进屋了。苏林刚要跟进去问个究竟,院外回来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进院就骂:“你是他妈哪的,跑这来撒野……”</p><p class="ql-block">苏林没有说话,他一切都明白了,他先前的判断是正确的,他扭身往外就走,虽然千里奔袭,和韩雪凝只打个照面,但他却知道,自己就不该来,这是飞蛾扑火。他拐过几个胡同。从包里取出上衣穿了,一路小跑到公路上,拦了一辆班车。</p><p class="ql-block">在辽山下车时,他一阵恶心,哇的一声呕吐了,吐出的全是水和恶苦的胆汁。他又住进了昨晚那家旅馆,还是那个206房间。他像大醉一场后的清醒,他彻底死了心,虽然彼此没有说一句话,却已做了了断。他看到了他至亲至爱的心上人的那张虚伪的面孔,他的心终于可以静下来了。</p><p class="ql-block">只是回家的路费没了怎么办?他在苦思冥想。忽然,他想起朱凤友曾经说过,他的二哥在鞍山奶牛场上班。包里还有五元钱,只能勉强到鞍山,如果能顺利的见到朱凤友的哥哥,就有希望借到钱。怪只怪自己盛怒之下没有带足路费,父亲常说的“穷家富路”,让他过早地体会到了,而且如此刻骨铭心。</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你给我的信 载着七月的日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你留下的照片 还是那样美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你的歌声 银铃般遥远而清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你逗留的树林 风儿在那栖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你走过的小路 我惶恐回避</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你最后的信 不与真诚相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你送的手套 不与温暖同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你点亮的灯火 时间也难以吹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一个眼神 就揭开了谜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时隔多年 早已各奔东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是爱是恨 都得带进墓地</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