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莽原徒步穿越 (Sept. 21 ~ Sept. 29, 2020) 登顶卡塔丁

似水流年

<p class="ql-block">不知是太热,还是太兴奋,昨晚几乎彻夜未眠,睡垫上辗转了大半宿,听着帐篷外面老鼠们忙乱地奔跑,庆幸昨晚临睡前问狐哥借了胶带,将帐篷上几处破洞都补好了,又将所有食物装入密封干燥袋中,此刻可以好整以暇地躺在帐篷里,任由这些小家伙们在外面急得抓耳挠腮。&nbsp;</p><p class="ql-block">好容易熬到三点多钟,闹钟响起,十分钟后拿着炉头钻出帐篷时,谢队正在野餐桌边煮早饭,桌上一只小老鼠,旁若无人地昂首阔步,一会儿咬咬塑料袋,一会儿啃啃我们放在桌上的水瓶,好像是我们养的宠物一般自得,大概这里人烟稀少,他不知道害怕。经历过这两天的历练,我也终于可以见到老鼠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淡然处之,我不叫,他不跑,彼此相安无事。&nbsp;</p><p class="ql-block">吃完早饭,简单收拾一下,轻装上路了。&nbsp;</p><p class="ql-block">早已跟诗人约好,今天下午四点,他会来卡塔丁山脚下,接我们回营地收拾帐篷,再送我们回到蒙松,七天前我们落脚的想家青旅。&nbsp;</p><p class="ql-block">第一次不用背负帐篷,睡袋,睡垫等用具,背包轻的仿佛没有重量,连走路都有些轻飘飘了。&nbsp;</p><p class="ql-block">出发时不到五点,天依然是黑的,这样早,肯定不能再有昨天搭便车的好运,带着头灯,急行在通往卡塔丁溪营地的那条土路上,黑暗中不时有车辆超过我们,掀起尘土飞扬。&nbsp;</p><p class="ql-block">狐哥曾在他的AT徒步记中写过,“整个AT线3500公里,就单座山而言,以卡塔丁山最难爬。一半以上路程均为巨石,需要不断攀爬,登山杖基本不起作用。”&nbsp;</p><p class="ql-block">卡塔丁在当地印第安语中意为“最伟大的山”,山高5270英尺,是缅因州的最高峰。山下的巴克斯特州立公园建立于1931年,由一位名为巴克斯特(Percival Proctor Baxter)的波兰后裔捐建而成。整个公园占地848平方公里,园内有众多山峰,河流,湖泊和森林。这么大的公园,每年客流量不过六七万,根据巴克斯特先生的遗愿,这座公园“Shall forever be used for public park and recreational purpose, shall be forever left in the natural wild state, shall forever be kept as a sanctuary for wild beasts and birds, that no road or ways for motor vehicles shall hereafter ever be constructed thereon or therein”&nbsp;</p><p class="ql-block">为了确保公园永远维持当前自然野生状态,为园内所有的野兽与鸟类提供一个永久的栖息之地,园内不修建公路,无水无电,自然也没有网络,公园管理者尽可能避免一切现代高科技入侵及任何与商业行为有关的开发,以减少对园内真正的主人,野生动植物们的干扰。&nbsp;</p><p class="ql-block">巴克斯特生前曾说过这样一段话,Man is born to die, his works are short-lived. Buildings crumble, monuments decay, wealth vanishes. But Katahdin in all its glory, forever shall remain the mountain of the people of Maine. (人其生必死,其作必亡,栋梁坍塌,碑铭湮没,财富消泯。唯卡塔丁之荣耀永存,是为缅因子民之巅峰。)&nbsp;</p><p class="ql-block">公园因巴克斯特而生,也以其理念为永存之源泉。</p><p class="ql-block">前三张Baxter state park的照片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近六点钟走到卡塔丁溪营地,也是登顶卡塔丁山的步道口。&nbsp;</p><p class="ql-block">此时天光已渐渐变亮,沿着白色箭头所指的AT线,亨特步道 (Hunt trail)慢慢上爬,起初的一英里山路相当平坦,仿佛是在林中漫步,加之今天背包很轻,只有两瓶水,几件衣服与一些食物,想着五英里,四千多尺的爬升,知道当前的轻松只是迷惑人的假象。&nbsp;</p><p class="ql-block">果然,半个小时后,在穿过湍急的卡塔丁溪与奔泻而下的三叠瀑布后,亨特除去了温情的面纱,步道立时变得陡峭起来。&nbsp;</p><p class="ql-block">沿着陡峭的石阶一级一级的往上爬,刚刚的轻松写意已经荡然无存,脚步越来越沉重,呼吸也越来越急促,再一次庆幸今天没有重装前行。&nbsp;</p><p class="ql-block">清晨的步道总是很冷清,除了我们几个,只有两位老哥,离我们几码远,正一前一后,顺着陡峭的台阶慢慢往上爬,即将错身而过时,传来“呀“的一声惊叫,后面那位老哥摔倒了,走在我前面的海伦立刻停住脚步,关切地询问,Are you OK? Do you need help? (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nbsp;</p><p class="ql-block">走在前面的那位老哥也立刻转身往回走,边扶起地上摔倒的那位老哥,边对海伦说,他没事,只是太累了,谢谢你。&nbsp;</p><p class="ql-block">那时候,我们还以为,这两位老哥,也如我们一样,一起结伴出来走山,那时候,我们也不知道,我们与这两位老哥的缘分,并不仅限于此。&nbsp;</p><p class="ql-block">超过这两位老哥,跟在海伦身后,我们沿着这长长的陡峭石阶,继续往前往上爬,那一串石阶,仿佛天梯一般,无止无尽。&nbsp;</p><p class="ql-block">一个半小时后,终于走出树线,陡峭的石阶被杂乱的巨石与光滑的岩壁所取代。登山杖成了碍手的多余之物,收起登山杖,攀住那些大石头的边缘,我们手脚并用的往上爬,爬卡塔丁山,真的是要爬的。&nbsp;</p><p class="ql-block">网上对这一段步道的描述是“Once you hit treeline, it’s best to stow trekking poles to free your hands because you need to use them to climb up the exposed ridge to the gateway. IT’s an exciting climb, especially coming down in the rain when the rock becomes very slippery and scary too.&nbsp;</p><p class="ql-block">此时的我们,没有兴奋刺激的感受,只感到害怕,害怕不小心摔下去,好容易顺利走出了百里莽原,却在这里功败垂成。&nbsp;</p><p class="ql-block">正小心翼翼地往上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竟然是奔跑的熊。最后一次听说她的消息还是三天前在乔玛丽路口的那个步道奇迹上,这以后她一直都走在我们前面,以为她已经登顶卡塔丁,完成了AT通径徒步,却没想到在这里再次相遇,真是意外又惊喜。&nbsp;</p><p class="ql-block">这一次,她看上去依然精力充沛,腿上也依然贴着好几条tape。我们向她说了些祝贺的话,我知道,登顶卡塔丁对她的意义与对我们完全不同,看着她腿上贴着的那一条条胶带,我真的很感动,她做到了,她的腿也做到了。</p> <p class="ql-block">九点半转上台地(tableland), 步道趋于和缓,从这里到登顶,还有不到两迈的路程。&nbsp;</p><p class="ql-block">风越来越大,天也愈发阴沉,以为明天才会下的雨,迫不及待地想要提前给我们一个惊喜。&nbsp;</p><p class="ql-block">山脊上低矮的灌木,被狂风吹得趴在地表,毫无喘息的机会。&nbsp;</p><p class="ql-block">想起缅因三大特产,龙虾,灯塔与蓝莓。&nbsp;</p><p class="ql-block">出发前,诗人告诉我们别忘了在卡塔丁山顶尝尝野生蓝莓。蓝莓?蓝莓的成熟季不是六到八月吗?现在已经接近九月底,怎么还会有蓝莓?&nbsp;</p><p class="ql-block">带着些许疑惑与好奇,我在那一丛丛灿烂如火焰的低矮灌木丛中仔细寻找,果然,在那些火焰下,藏着一颗颗饱满的蓝莓。虽然果实很小,有些已经完全干瘪了,但依然很甜,有一种野生蓝莓原始而狂野的味道,非超市里盒装的蓝莓可比。&nbsp;</p><p class="ql-block">正忙着采摘蓝莓,雨点渐渐落下来。&nbsp;</p><p class="ql-block">周围的雾气也越来越浓重,再次上路时,只剩下我一个人,伙伴们都不知哪去了。&nbsp;</p><p class="ql-block">凭着信心,顶着风雨,沿着山脊往前走,期待着那块写有“Katahdin”大字的峰顶木牌会突然出现在眼前。&nbsp;</p><p class="ql-block">雨越下越大,将冲锋衣的拉链一直拉到脖颈处,系好风雨帽,顶风冒雨,往前疾行。&nbsp;</p><p class="ql-block">登山靴中的水越积越多,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噗嗤声,仿佛淌着水往前走,袜子早已湿透,冰凉凉的帖在脚上,心中不禁隐隐地有些担心,担心脚上会打泡。&nbsp;</p><p class="ql-block">AT有一句名言:No rain, No pain, No Maine. (不经历风雨,不忍受伤痛,何来缅因终点)&nbsp;</p><p class="ql-block">背包露营这么多次,没有一次在雨中搭建帐篷的经验,出发前,特别为此请教狐哥,雨中搭帐篷有啥诀窍,狐哥告诉我们,诀窍很简单,无他,唯手熟尔,实在是简单明了。只有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帐篷搭好,才能淋最少的雨,进最少的水。&nbsp;</p><p class="ql-block">想着这一次连续露营六天,人品再好也不可能日日天晴吧,谁知还真交了狗屎运,百里莽原连着走了六天,竟然没有见到一滴雨。&nbsp;</p><p class="ql-block">却不曾想到,最后一天,终于时来运转。该来的,必然会来,这一场躲不掉的雨,最终在卡塔丁峰顶等着我们,为这一次徒步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nbsp;</p><p class="ql-block">想到此,心中陡然生出一股豪气,鞋袜湿了又如何,脚上起泡又如何,反正也是最后一天了,索性听之任之,大步只管往前走。&nbsp;</p><p class="ql-block">山顶云遮雾障,一片苍茫,远处的山与山脚下的缅因州小镇,都藏在这一片云雾中,深远不可及。然而,山顶那块写着“卡塔丁山”的木牌,却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地呈现在眼前,这就够了。&nbsp;</p><p class="ql-block">先行到达的迷你姐与海伦,见到我,开心地叫着,雁子,来,跟这块木牌合一个影。&nbsp;</p><p class="ql-block">艰难地爬上那块木牌,脸上满是雨水,挤出一个笑容,做出胜利的手势,身后,是白茫茫一片。&nbsp;</p><p class="ql-block">诺亚说,谁赖到了卡塔丁,谁就和美国东部的大山打了个平手。&nbsp;</p><p class="ql-block">此刻,站在卡塔丁山顶,虽然周围迷雾茫茫,山顶什么也看不见,我的心中,却有一种释然,一种无处安放的妥帖。&nbsp;</p><p class="ql-block">后来听师傅说起,当山上开始刮风下雨的时候,很多单日嗨客都开始下撤往回走,只有走AT和百迈的人还在坚持,卡塔丁才是他们真正的终点,这么多天都走下来了,这些人绝不会轻言放弃。而我们,也很自豪地位于这些不能也不愿放弃的人之中。&nbsp;</p><p class="ql-block">原本计划登顶卡塔丁山后,不从原路返回,改从刀锋绕一个环线回去。&nbsp;</p><p class="ql-block">出发前在想家投宿,诗人告诉我们环线有一段关闭几年了,即使我们想走刀锋,也只能原路返回。&nbsp;</p><p class="ql-block">三天前在乔玛丽取食物包时,诗人又告诉我们,就在我们出发后不久,那条环线又重新打开了。这个消息令我们兴奋不已,终于可以有机会尝试刀锋了。&nbsp;</p><p class="ql-block">然而,今天的风雨与浓雾却再次将刀锋推向遥远的未来。&nbsp;</p><p class="ql-block">原路返回吗?想到那些陡直的岩壁,风雨中必定又湿又滑,双腿便禁不住颤抖。&nbsp;</p><p class="ql-block">海伦当机立断,下山我们改走蓝线,走到山下的艾博营地。&nbsp;</p><p class="ql-block">自卡塔丁峰顶上下来,重新走过那一段较为平坦的台地(table land), 转向蓝线。心里想着蓝线必然比AT白线好走,走了几步,却发现蓝线虽没有白线上那些垂直的巨石,却依然处处是杂乱无章的碎石,有些石头还有些松动,走起来真的是步步惊心,生怕一不小心踩在一块活动的石头上,连人带包随着这块石头一起滚落到山下去。&nbsp;</p><p class="ql-block">海伦和迷你姐胆子比较大,平衡与灵活性也不错,一直走在最前面帮我们开路,狐哥和谢队人高马大,一直走在后面殿后,看着这片几乎呈九十度脚垂直往下的山脊上满布着的块块滚石,很多次,感觉简直无法落脚,恨不能抱着头直接滚下山去。&nbsp;</p><p class="ql-block">这样战战兢兢地慢慢往下走,一个小时才走了不到一英里,与诗人约好了下午四点在山下接我们,心中一直疑惑着,照这个速度,今晚不知几时才可以走到山下?&nbsp;</p><p class="ql-block">图四,卡塔丁登顶照片,当日在朋友圈贴出这张照片,有眼尖的朋友质疑,四个女生都穿着始祖鸟的冲锋衣,是否在帮始祖鸟做广告?</p> <p class="ql-block">下午一点多钟,我们终于走过了那片乱石区,进入树线,杂乱无章的乱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林间小道,而天也开始渐渐放晴,浓雾散去,缤纷的秋色再次呈现于眼前,一路说说笑笑的往山下走,两个小时后,我们已经站在了山脚下的艾博营地。&nbsp;</p><p class="ql-block">今天一天在雨中赶路,没时间停下来好好吃点东西,此时方觉得肚子饿了,从包里摸出昨晚正谊队长留下的一颗卤蛋充饥。&nbsp;</p><p class="ql-block">说起卤蛋,也有一个有趣的故事。今天大家都带了一颗卤蛋上山,狐哥吃完了,说卤蛋有鸡肉的味道,海伦说有红烧肉的味道,反正不管什么味道,大家都一致认定这蛋肯定是在肉卤子里泡过,并且是自己此生吃过的最美味的卤蛋。隔天在portland龙虾店再遇天使三人组,才知道这蛋是用酱油和茶叶卤的,跟任何肉都不沾边,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会吃出肉味来。难道都进入了传说中的徒步者饥饿模式?&nbsp;</p><p class="ql-block">在艾博营地休整了一会儿,不到四点,诗人就开着一辆面包车来接我们了。&nbsp;</p><p class="ql-block">第一次听说诗人,是四年前狐哥的AT徒步穿越记中。那一次,因为一点误会,诗人拒绝狐哥留宿想家,令狐哥带着屈辱与误解独自走上一百英里无人区。&nbsp;</p><p class="ql-block">“当年冒着风雨走进小镇,想好好休整一下再去做最后的冲刺,不曾想却在冤屈声中和猜疑兼蔑视的眼光下,被迫离开。在暴风雨中,带着满腔无处诉说的悲愤,拖着疲乏的身躯独自一人踏入山林,当彼之时,真可谓惶惶如丧家之犬。”&nbsp;</p><p class="ql-block">后来,诗人一个个电话打去狐哥沿途留宿的客栈,询问与狐哥相识的其他嗨客,弄清了事实真相,又打电话向狐哥道歉,并安排狐哥走出百里莽原后,去莽原那一头他岳父老头子开的客栈留宿,还特意请他岳父当面向狐哥道歉,并送狐哥一罐啤酒以示歉意。&nbsp;</p><p class="ql-block">出发前一个星期,我给诗人打电话联系在想家的住宿,听说这次狐哥也要与我们同行,诗人很高兴,特意要我带他向狐哥问好。&nbsp;</p><p class="ql-block">七天前,当我们一路北上,驱车八个多小时,风尘仆仆到达想家客栈时,便被后院里热闹的气氛所吸引。&nbsp;</p><p class="ql-block">后院的一棵大树下,围着火盆,坐着一圈人,有年轻的也有年老的,说说笑笑,仿佛久已熟识的朋友,旁边一个女人,正在烧烤架前忙着烤牛肉饼,做汉堡,想必是想家的女主人,嬉皮士。&nbsp;</p><p class="ql-block">见我们进来,想家的男主人,诗人,大步走上前来,热情地与狐哥握手,并再次为四年前的误会而真诚地向狐哥道歉,说自己当年刚开客栈,年轻没有经验,过于轻信他人,这几年每每想到此事,便内疚不已,也时时提醒自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又送给狐哥一件印有想家客栈名字的T恤,还许诺要给狐哥一顿免费早餐,狐哥也送给他一套长江文艺作为纪念,那上面有他徒步穿越AT的连载报道---“在路上”,其中一篇记录了惊心动魄的最后一周,数次提及诗人与他的想家客栈。&nbsp;</p><p class="ql-block">真是一笑泯恩仇,看见这一幕,作为吃瓜群众的我们,尤为感动。</p> <p class="ql-block">想家青旅现在的主人,Jarrod (径号诗人)和太太Kimberly (径号嬉皮士) , 原本都是中学老师,2008年徒步穿越AT步道后,山野小径便成了他们生活中不可分离的一部分。&nbsp;</p><p class="ql-block">2015年,当有着四百多年历史的想家青旅(Shaw’s Hiker Hostel)需要易主时,夫妇两欣然接手,实现了自己多年的梦想,AT步道,如今真的与他们的生活密不可分了。&nbsp;</p><p class="ql-block">正如他们的网页上所说,Our home is your home.&nbsp;</p><p class="ql-block">走进想家青旅,真的有一种家的感觉。&nbsp;</p><p class="ql-block">客厅里放着吉他,钢琴,班卓琴,手鼓等乐器,沿墙立着一排书架,架子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种类繁多,五花八门,最多的,还是有关徒步的书,以及…诗集,嗨客们可以在此自娱自乐地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nbsp;</p><p class="ql-block">洗衣间的绳子上,挂着大小,颜色,式样各异的衣服,供嗨客们洗衣服的时候临时穿用,为了减轻背负,谁都不会多带一件换洗衣服。在这里,人们已经习惯了奇装异服与不伦不类的搭配,甚至不会引起你的一个侧目。&nbsp;</p><p class="ql-block">冰箱里放着可乐,啤酒等罐装饮料,你可以随便取用,离开时再统一结账。&nbsp;</p><p class="ql-block">两周前我给想家客栈打电话,预定床位,那时候行程还没有最后敲定,也没决定是先在蒙松住一晚还是直接上路,犹豫到底要不要订,订哪几天,诗人的太太嬉皮士安慰我不要着急,现在客栈里没有一位客人,空床铺多的是,并且承诺会将最好的铺位,一栋独立带有三间卧室,六个铺位的小二楼留给我们。这简直是为我们六人量身定做的啊,尤其是在疫情期间。&nbsp;</p><p class="ql-block">谁知两周后到达孟松,走进想家客栈,见后院坐了一圈嗨客,正有说有笑地大啖汉堡。&nbsp;</p><p class="ql-block">想起狐哥每年六七月份组织小道神奇时的鱼汛说,看来我们也遇到渔汛了。&nbsp;</p><p class="ql-block">因为疫情,我们没敢加入后院烧烤狂欢,独自躲在厨房的餐厅里,吃泡面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凉菜。第二天早上,放有微波炉的这间餐厅里坐满了正在用餐的嗨客们,十分钟后,微波炉便被贴心地搬至我们的房间。&nbsp;</p><p class="ql-block">因为他们自己也是嗨客,才能够想嗨客所想,知道嗨客们最需要的是什么,懂得如何才能让这些嗨客们有宾至如归的舒适感。&nbsp;</p><p class="ql-block">这里的每一位嗨客,即是客人,又是主人。&nbsp;</p><p class="ql-block">在去卡塔丁营地的路上,一位嗨客拦住了我们的面包车,问诗人能不能带他回蒙松,说完,又指了指身边站着的另一位嗨客,说他想去离此不远的蜜莉诺切特,诗人的岳父老头子(old man)在那里有一家客栈。。&nbsp;</p><p class="ql-block">诗人告诉他们车上还有一个空位,但车子是我们事先预定的,需要与我们商量,征得我们的许可,现在他要先送我们去营地收拾帐篷,请他们两在此等候,一会儿过来接他们。&nbsp;</p><p class="ql-block">送我们去营地的路上,诗人开始与我们协商,问我们是否介意带上他同行,又一再强调,我们没有义务帮忙他,如果我们不愿意,千万不要勉强。&nbsp;</p><p class="ql-block">我们几个讨论了一下,虽然彼此不认识,但是这几天大家都在路上,与外人接触的机会很少,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nbsp;</p><p class="ql-block">路上诗人也拦下过几辆车子,询问车主是否愿意送人去离此不远的蜜镇,因为疫情,搭便车变得尤其困难。&nbsp;</p><p class="ql-block">直到重新返回卡塔丁溪营地,那两位老哥依然等在那里。&nbsp;</p><p class="ql-block">诗人又开始跟我们商量,说蜜镇离此不过十五分钟,问我们愿不愿意挤一挤,因为他们的眼睛里满含疲惫,令他实在不忍拒绝。&nbsp;</p><p class="ql-block">等那两位老哥上了车,海伦惊讶地发现原来这两人,就是我们今天早上在登顶卡塔丁的山路上遇见的那两位。想要搭便车去蜜镇的,就是摔跤的那位老哥。&nbsp;</p><p class="ql-block">交谈中得知,他们两位原本也不认识,而是在走百迈途中相遇后结伴而行,去蜜镇的那位老哥今年65岁,六月十号从AT总部Harpers ferry (也是AT中点)开始向北走,途中膝盖受伤,今天登顶卡塔丁的路上摔了四跤,却一直坚持着,终于登顶。接下来他会在蜜镇休整几天,他的太太与女儿也会开车来此与他团聚,并开车送他回到Harpers ferry, 从那里他会继续向南,走完AT南面半程,争取年底前完成AT全径穿越。&nbsp;</p><p class="ql-block">说到这里,他感激的指了指旁边坐着的那位打算与我们一起去蒙松的老哥,这一路如果没有他的陪伴,不知是否可以如此顺利走出百迈,登上卡塔丁之巅。&nbsp;</p><p class="ql-block">这正是我所喜欢的AT的一部分,那么多素昧平生的嗨客们为了各自的理由而走上这一条步道,很多都是独自前行,却在旅途中相识,互助,那种萍水相逢毫无功利也毫不纠结的友谊,还有那些充满爱心的小道神奇,都让这一条漫漫长道满含温情与感动。</p> <p class="ql-block">百里莽原到底带给你什么? 为什么要去走百里莽原?&nbsp;</p><p class="ql-block">完成百里莽原穿越一个多月后,与几位朋友去大鼻子踩秋,坐在大鼻子的巨石上吃午餐的时候,月姐很认真地问我。我听了,起初有些愣怔,百里莽原穿越到底带给我什么?我为社么要去做这件事?&nbsp;</p><p class="ql-block">自从背包徒步以来,常常被朋友问到为什么背着大包去山里过苦日子,“山就在那里”好像有点矫情,其实我自己也经常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好像总是找不到答案,只是觉得喜欢,那种单纯的喜欢。&nbsp;</p><p class="ql-block">廊桥遗梦里,弗朗西斯科曾经问过罗伯特金凯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沉迷于摄影?&nbsp;</p><p class="ql-block">沉迷没有理由,所以才是沉迷。罗伯特金凯回答。&nbsp;</p><p class="ql-block">每次打起背包,走进山中,心中就会无端地生出一种快乐,那种自由,无拘,想要放飞的快乐,那种没有理由的快乐。&nbsp;</p><p class="ql-block">穿越百里莽原,大概最能填补我的AT情节,不需要长到走好几个月,也不至于短到只走两三天AT路线敷衍了事,,如果说AT是一部宏头巨著,那么百里莽原则是其中最精彩的篇章之一,且能独立成篇,没时间看完这本巨著,细细读完这一章,也能对整本书有一个粗略的了解,百里莽原对我的吸引也正在于此。</p><p class="ql-block">今天,当再次试图回答月姐的问题时,仔细想想,一次次的情不自禁打起背包,走出家门,走入荒野,对我自己,其实也是一种逃避,逃避现实生活中所有的繁杂,走入一份简单的可以预见的生活,在这里,没有繁琐的工作,人际与家务,只要简单地去走路,晚上即使是捧着一碗方便面,都很满足,在物质日益丰富的今天,能够享有如此简单的快乐与满足,真的感恩。&nbsp;</p><p class="ql-block">那天读到诗人梭罗的一句话,“大多数人在安静的绝望中生活,当他们进入坟墓时,他们的歌还没有唱出来。”,心中不禁一凛,那一刻,我好像更加懂得了自己。&nbsp;</p><p class="ql-block">愿你我一直在路上,且满怀热情。&nbsp;</p> <p class="ql-block">附录:狐哥日记&nbsp;</p><p class="ql-block">今天在大风大雾和大雨的情况下,全体登顶卡塔丁山。图四图五的牌子就是AT的终点。这是我第二次造访此地。上次是大风大雾天,什么也没有看到,这次更坏,大风大雾还加上大雨,在山顶几乎冻得发抖。&nbsp;</p><p class="ql-block">早上3点40就起床,照例埋锅造饭,只带上点食水和御寒衣服等简单物品,其余的东西都留在帐篷里,而食物则装袋吊在营地旁边棚屋里梁上,免得遭老鼠浣熊之类的动物觊觎。将近5点出发。因为我们的营地距离较远,先要走路差不多4公里多到登山路口,所以真正开始徒步时已经快6点。&nbsp;</p><p class="ql-block">之前我们已经和蒙松客栈老板诗人约好,今天下午4点到山下路口接我们。所以我们算好时间必须要在4点前下到山脚路边。&nbsp;</p><p class="ql-block">上山不久,天就亮了。一路瀑布和溪水相伴。山下红叶山坡,时不时太阳冲破乌云,像探照灯一样,把光柱打在上面。&nbsp;</p><p class="ql-block">上山时就看见卡塔丁山顶被浓云迷雾罩着。当我们爬过树线,进入云层时,就感觉到风的威力。今天山上最高风速达30多英里(合约50公里)当我们进入山顶云层,风携带着又密又细的雨滴横扫过来。虽然每人都穿着防水冲锋衣,但就一会儿,大家腰以下就湿透了。&nbsp;</p><p class="ql-block">原计划到达峰顶之后,再走一段以险峻闻名的“刀锋”。但是风雨中走刀锋实在太危险,之前就出过有登山者大风天在刀锋被吹下山崖的事故。所谓刀锋就是一道长达一英里多的山脊,山道极为狭窄,怪石嶙峋,两边都是陡崖,但由于视野开阔,风景非常壮丽。我上次登顶卡塔丁山,也是因为浓雾和大风没有去走刀锋,这次再来,除了大风大雾,还加上了大雨。大家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立即下撤,不走刀锋了。&nbsp;</p><p class="ql-block">由于之前我们就和Shaw's 客栈老板诗人约好下午四点在山下某个地点接我们去他的客栈休息。在山顶,趁着有微弱的信号,谢队打通电话,和诗人最后敲定接我们的路口,然后开始下撤。&nbsp;</p><p class="ql-block">上山我们走的是离营地最近的Hunter小道,这条路爬升过程中沿途巨石当道,有大量的攀爬,尤其是雨天,石面滑湿,上山艰难,下山更为危险。不少登山徒步者在这些路段跌倒摔伤。队中从不言累的铁姑娘雁子在穿越百里荒原最后几天嫌路太平山太小,挑战性不够,今天快到山顶时,我气喘吁吁赶上她,问道,今天该爬得过足瘾吧?雁子答道,好像有点过了。&nbsp;</p><p class="ql-block">下撤时,我们选择Abol小道,这条路下山距离稍短,但坡度更陡,不过没有太多的巨石阵,即使不慎跌倒,不易受重伤,尤其是在恶劣天气下,相对比较安全。&nbsp;</p><p class="ql-block">3点半我们终于下到山脚的约定地点,山顶依然浓云密布狂风暴雨,山下却是一片平和安详。4点诗人准时到达,开车带我们回营地收拾帐篷,打包回客栈。8天的穿越登顶行程终于画了一个相对完美的句号。&nbsp;</p><p class="ql-block">一身臭烘烘地回到客栈,住进我们来时住过的一个单独的木屋,大家迫不及待的先洗澡换上干净衣服,做回文明人,然后吃饭。&nbsp;</p><p class="ql-block">吃完躺在舒适的床上,再也不想动,下楼上个厕所,走路竟然都一扭一拐,好像不会走路了一样。日记写了一半,不知不觉拿着手机就睡过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