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路李社稷和他讲述的抗战故事

太行一剑

<h3> 纪念老革命李社稷 贾振中<br>  2020年11月份,我在北京,接到刘进群的电话,说是李跃进的父亲去世了,享年94岁。我说我回不去襄汾了,你代我向李跃进表示慰问,和王新胜、赵俊英、史长彦说一下,买两个花圈,一个代表是咱们迎宾小区送的,一个是咱们几个既是邻居又是麻友送的。 李跃进是一名律师,和我们住在一个小区,他的父亲叫李社稷,离休前任襄汾县农机局局长,我和这位老革命早在五十年前就见过面,那是1971年,李社稷任西贾公社书记,这年的冬天开展农业学大寨运动,大搞土地深翻,每位社员一把平头铁锨,要挖到一尺五寸深,铁锨的锨头长度大概有一尺,挖不到一尺五,于是社员开动脑筋,发明了一种铁踏板,安装在铁锨把柄的一侧,一脚下去,铁锨头连把柄一起入土。 那时的我在西贾农校上学,清晨4点扛上这种安装了铁卡的锨随社员一起去深翻土地,干三个小时活,到了7点回农校上课,晚上继续扛着铁锨去挖地到12点。地中间高高的电线杆上吊着一盏明晃晃的电灯,为社员挖地照明,有人点燃了一堆棉花杆,火焰冲天。灯光、火影,天上飘起了雪花,随着火焰的翻腾变成了水汽直接又回到天空中去了。青春、热血,我很为眼前的景象激动,红红火火的冬天,一群人并排站立,随着铁锨的向前舞动,一步步向后退去,渐渐地远离电灯杆,身后黑漆漆的影子越来越长,直到和远处深邃的夜空融为一体。 李书记到地头给深挖土地的社员讲话:“一个窝窝一苗葱,照样也能干革命。”这句话如烧红的烙铁在我的脑子里刻下了痕迹,牢记五十年,至今没有忘记。 吃窝窝,啃生葱,这是当年生活的真实写照,李书记的 这句总结,成了我在艰难困苦中前进的动力,恢复高考后经过拼搏考上了大学,时代的背景其中的曲折一言难尽。 今年疫情影响,各地不断传出封城封楼的消息,抢菜成了被封的上海人的难题,我再次想起了李书记的这句名言,只要有窝窝头就咸菜吃,像老舍的小说《四世同堂》中祁老太爷,家里存着够全家人吃三个月的粮食与咸菜,关上大门,用装满石头的破缸顶上,便足以消灾避难。</h3> <h3>  1972年正月,我舅舅张兴周来西贾到我家走亲戚,他在古城供销社上班,和李书记有交往。他到公社去看李书记,刚过年,李书记早早的来上班了,中午快到吃饭的时间他们两个人一起跟上到了我家,我和父亲到大门外迎接。 李书记进了我家院子大门,看着里面古老的房屋,二门边一对石狮子,站住了,说:“这不是地主家的院子吧?如果是地主家院子我就不进去了。” 我舅舅说:“不是地主家,是咱们工人阶级。” 李书记、我舅舅,和我父亲坐在西房的炕头上,母亲做好了春节待客的菜,烧了一个火锅。端上菜,烫了一壶酒,父亲陪李书记边喝酒边聊过去的事。 我在炕沿上坐着,听李书记讲,他十七岁参加革命,跟随姚登山打日本鬼子,当通讯员,给抗日游击队送信,送情报,怀里揣一个窝窝头就出门了,把脑袋别在裤带上干呢。 我父亲和李书记说起柴寺村的贾怀智,从河南开封回汾城参加抗日,头一天晚上和我父亲谈了一个通宵。那是我第一次听到父亲谈起这位本家的革命烈士,后来从资料中对贾怀智的事迹有了详细的了解。 时间辗转到了2016年我也退休了, 我们原粮食局家属楼拆迁改造后,李跃进买了一套,和我住在了一个楼上,他来我家的阁楼上玩麻将,我问跃进他父亲的情况,跃进说,他父亲1984年退休后就回到村里住去了,我说有机会去看看他老人家,没想到他老人家去世了,我说的话也落了空。 今年我从北京回到襄汾,为编写村志,到县党史办查找西贾村谷致恒、郑兴祚几位烈士参加牺盟会的资料,在一堆堆杂烂无章的档案袋中发现了一份《襄汾党史通讯》,第八十一期,时间是一九八六年八月,油印的,一共11页,第一篇题目是《回忆抗日战争中的几件事》,梁造舟口述,李社稷整理。第二篇是《李社稷同志来信》 我发现了这份资料,很是兴奋,用手机逐页拍照,利用手机的识字功能软件,把文字识别提取出来,再对照修改。把李老讲述整理的抗日故事用美篇发表出来,让现代的人看看,也是对李老的最好的纪念。</h3> <h3> 李社稷生平传略<br> 李社稷,生于 1927年9月,襄汾县陶寺乡安李村人,高小<br>文化。1945 年 9 月参加本村民兵组织。1946 年 2 月,加入中国共产党,任安李村农会主席、村长。1946 年 12 月参加工作后,在襄汾县农村搞土地改革。1948年 3 月,在解放临汾战役中做支前工作。1949 年 6 月,任中队指导员,带领襄汾县支援解放大西北担架队转战陕西、甘肃、青海三省。1949 年 12 月,任襄陵县县委纪委秘书、一区区委书记。1955 年调任临汾小贾拖拉机站副站长。1956 年,调回襄汾县筹建国营汾城拖拉机站,先后任副站长、总支书记。1959 年,任侯马市冶金、农机、水利局局长。1960 年任南贾公社书记。1963年调回汾城拖拉机站任党总支部书记。1971 年任西贾公社书记。1973 年任县交通局局长。1975 年 9 月任农机局局长。1984 年1 月离休。<br> 李社稷青年时期就投入解放战争支前工作,参加土地改革运动。新中国成立后,任区委书记时十分重视农业生产。1956 年协助宋澜同志筹建起国营汾城拖拉机站,经两年努力,拖拉机站从一无所有发展到拥有 13 台国外型拖拉机。1968 年,任汾<br>城农机修造厂筹建组组长,经 3 年勤奋工作,农机修造厂建成。对襄汾县农业机械化的发展起到了促进作用。1977年,为培养农机化人才,筹资在赵曲公社赵店村西购置解放军营房,改造建成农机化培训班,为襄汾县农机化的发展奠定了基础。<br>李社稷是襄汾县农机化事业的开拓者之一。在襄汾县农机系统工作的 18年中,经历了农业机械国有国营、集体经营和农民自主经营三个历史时期;经历了襄汾县从 13 台国外型拖拉机发展到拥有上千台国产型拖拉机的发展时期。在经营管理、服务农业、发展农村经济中做了大量工作,付出很多心血。<br> 李社稷,是襄汾县农机系统资深领导干部之一。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他解放思想,大胆改革,推行“两站合一”管理模式,使全县农机管理工作步入正轨。1981年,山西省人民政府下发“关于允许农村社员购买经营拖拉机等农业机械的通知”后,他带领全局干部职工积极宣传贯彻省政府的精神,发动、鼓励农民购置拖拉机等农业机械。经过 3 年的发展,襄汾县拖拉机经营形式在结构上发生了根本变化。任局长期间,恪尽职守,勤奋工作,严于律己,勤政廉洁,为襄汾县农机化事业作出很大贡献。<br>  李社稷离休后仍十分关注农村、关注农业、关注农民,关心农机化事业的发展。1999 年 6 月,以他为主组织本村老干部编写出版了《安李村史》。2007年又此志的编写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历史资料。<br></h3> <h3> 四忆抗日战争中的几件事<br> 抗日战争时期从一九四一年十一月日本鬼子和伪警备队,伪区公所驻扎在我村,到一九四五年十一月安李解放,日伪占領安李达四年之久。此间,东山周家庄一带驻有阎顽汾冻办事处及其武装。这些日伪军和阎顽军及编村人员,经常到各村要粮抓人”,扰害人民,使广大群众处在水深火熱之中。就在这种恶劣的形势下,我被群众众推选为安李村村付。这时,我接受襄陵地下党的指示!利用村付身份,应付日伪•掩护我地下党员和干部:营救被抓的干部排众。还争取了一些日伪人员。<br><br> 一九四二年秋的一天,襄陵抗日游击大队政委姚登山派人把我叫到张相村段加荣的家里•对我说:“东山驻有阎顽汾东办事处,陶寺、安李、邓庄、段村驻有日伪军,他们不分白天黑夜,抢粮抓人,这对党的工作的开展影响很大,你为人正直。我们相信你。有些干部要到安李隐蔽,你负责安置,保证安全,能行吗?我说。“能行,保证沒有问题。”姚又指着在坐的一个干部说:“这是张号同志,是城工部部长。专做日伪工作,以后有什么情况与他联系。”姚接着说:日伪军胡乱抓人,要设法营救。你要多同日伪军交朋友,这对咱们工作<br>有好处。”我点点头,表示领会了领导的意图。<br> 一九四三年春的一天,陶寺村的秦子珍(地下党员】把我叫到陶寺秦进喜(陶寺村村付》的家照:见到了孙金仓(游击队分队长)同志。孙说因情况法较紧张,姚让他到我家里住几天。天黑后,我们二人說回到安李。在西门外,自卫团问时,我说在陶寺亲成家里多喝了几盅酒,亲戚送我回來。我们从牆头跳过去回到家里。我黑夜与孙金仓同志睡在一个炕上,白天孙金仓在我家牛院里隐蔽。并规定只有陶寺的秦子珍,张相的韩杰,北张的刘月娃三人亲自来•<br>  通过我才能见到孙金仓同志。孙金仓同志有时黑夜出去活动,天不明回来。有一段时間,情况紧张,我还通过伪警备队长孙佑才,班长张維平,把孙金仓,郭平等同志黑夜送上炮楼住,白天下炮楼住在附近可靠的群众家里。先后在我家里住过的还有张根茂,祁相勋,李树吉等同志。有时为了便子工作,就安排在可靠的群众家里。先后在张建毅,李光荣,張铁山,李通順等家里都住过。<br></h3> <h3> 为了党的工作,我主动地同日伪警备队队长、班长、伪区长、翻译官、仓库主任等接近。地下党的同志要同日伪军头头谈话,都是通过我。一次•孙金仓同志要日伪区长王振山谈话,我就把王叫到李光荣家里。孙金仓问了问王的一般情况后说:“你当了日本人的区长,在段村时做了很多坏事,群众对你恨之入骨。日本人迟早要被打走的,那时候你也能跟上到日本去吗?今后,你给日本人办事要应付,不得已时,少办坏事。你要象在段村那样,那你就活不长了。”王连连点头说。“是,是。以后再看王某的表现。”<br>  同伪军头头谈活最多的是张根茂(城工部干部)同志:差不多几天就来一次。日伪军小队长、班长、伪区长、翻译官、仓库主任等,每换一次,都要一一谈话。一天黑夜,郭平同志叫我跟着他到炮楼附近喊活去。我们二人出了东南门转到南角泡楼附近,郭平同志亮开嗓子,对伪军进行了政治教育。我襄陵抗日政府领导同志给日伪军头头们的信,大部分也是经过我的手亲自交给他们的。有一次,我把抗日政府的一封信交给伪区长卢金山。四三年九月的一天,张湘村伪村长昌增辉送来一封信,叫我交给日本相马队长。说实情,我不敢直接送給那个杀人魔王。黑夜,我借口去翻译官那里,顺便放在相马的门口。第二天,相马拾到了信。大发雷霆,集中担水、做工的群众多人,要查出送信的人,最后抓住李三星扣在卫兵房里。后来我找翻译官说:“这个人是良民,不是送信的人?你说一句话让放了,我担保,有事找我。”第二天,就把李三星放了。四三年秋的一天•姚政委派人把我叫到张相问: “你们村后庙的仓库里有多少粮食?”我说:“两个教室麻袋满满的大约有两三万斤。”姚政委说:咱们的队伍来了,群众也准备好了,今天晚上要把安李仓库的粮食全部弄出来。晚上听到信号。你把小东门打开行吗?”我说:“行•没问题。”在回来的路上我想。小东门站岗的是警备队,全是自己村的人,好办。但如果到自卫团团部取钥匙,以后要被查觉就麻煩了。黑夜,我上家里拿了几把象的钥匙到小东门一试,打开了。我很高兴。随即虛锁,并给站岗的打了招呼。等到三更天,联系上信号后,我打开东门。部队迅速到东街口封锁了敌人。群众很快到后庙,赶到天明,就把敌人的粮食,还有食盐、糖全部抢光了。<br></h3> <h3> 通过地下党对日伪军的工作。情况大有好转。我同他们也混得很熟了。他们想利用我,在这边给他们说个好话。我也就正好利用他们做我们的工作。<br> 一九四二.年冬天,襄陵—区助理员徐培尧的伯父和老婆。孩子被安李日本人抓来,抓押在日本卫兵房里,也有人营救,但无效。我去找日本期译官李殿臣说:“这几个人还没有放回去?”李说:“要徐培尧来投降。”我说。:“还不知道是八路至不是,你把他家里的人抓来他还敢来。”李说:“他不来这事不好办。”我说:“你把他们放回去,他男人回来他来报告,咱抓人,我担保,能行吗?”李说:“这事还得同大太君说,能行就根据你的办。”第二天,就把徐培尧的三个家厲放了。<br> 一九四三年八月的一天。天还未明。给警备队做饭的刘茂茂叫我,我吃了一惊。刘茂茂说:“造舟哥;中梁的张学曾”被警备队抓来了,他叫你去一下。”我很快穿上衣服,赶到警备队,见到张学曾问了下情况,感到问题严量,得很快设法救出。我到北房见到伪区长卢金山。卢说:“警备队黑夜出去我知道,回来还没有告诉我。”我又到警务队小队长孙胜的住处,孙还没有起床。我说:“这时候了还不起?”孙说:“昨天晚上我到中梁去抓人,赵曲中队打电话说是三个人,两条枪,只抓到一个。也没有搜出什么东西”我说:“你抓的这个人。是我的亲戚,又是朋友在村当过村付。有得罪下的人,胡报告,他不是八路军。”孙说:这事你别管,这是赵曲中队打电话叫抓的。”我说:“哦不能不管,你不要报告黑木(日本人,常住警备队顾问)。你给赵曲中队打电话,说抓了一人,叫张学曾,当过村付,没有搜出枪支,严刑拷打也不承认。由梁造舟担保放了。”我把孙叫起來,随即给赵曲中队打了电话,我就把张学曾跟到我这里,吃了早饭就回去了。<br>  一九四三年冬天,村自卫团刘正安(党员】、李广仁(党员)和杨福元三人。还有警备队一人。在北门楼站岗放哨。半夜里,刘正安李广仁趁警备队睡了觉,配合东坡沟民兵贾来兴,把警备队的步枪拿走了。第二天,警备队张班长抓住这三个人,说是私通八路军,夺走枪支,严州拷打。我知道后,赶到警备队,张班长正在拷打。我赶快用身子挡住说:“不要打,这个娃在邓庄烟房。回村站岗。放哨,八路军来了,你们都挡不住,他们有啥办法?”我随即把刘正安推出门外,送回家里。我又向警备以小队长,伪区长说情。把李广仁。李福元也放了。<br></h3> <h3> 一九四三年夏季。日伪军到张相村征粮,还未进村,不知那里就打了一枪。敌人进村后,大肆抓人,杨百愛等十一人被扣押在李德基院里。杨百愛托人找我设法往出保。我到李德基院里,找到看守的张班长说:“这些人我都认得,常给咱们做工,不知道哪里打枪,抓他们有啥用?把他们放了吧。”张说:“这要等李督察长回来,我不敢作主。”我说:“李督察长回来非交待,怨不到你身上。”隨即就把十一人放了。李督察长回来后,我说:“你们抓的那十一人我放了,不要难为张班长。”一天日伪军在张再村征粮,群众为应付日伪,把就麸皮等和麦掺在一起,裝了几大车,拉回到安李仓库,一倒粮,暴露了,日伪军大发脾气,声言要报复张再,把九辆大车连人带牲口全部扣押,伪村长也吓得跑了不敢见面。我知道后,找到仓库主任李安邦,(贾庄人)对李说。“这事你看咋办”?。李说:“他们弄的倒霉事情,活该倒霉,我没办法。”我说:“这事就看你会办不会办。在这里干事,得看远些,办个好事,独自出村也沒事。你办坏事,住在炮楼里一连人也保不住。”李说“你看咋办”。现说。“仓库有的是干活-的人。把张再的粮筛一下,过一下称,不够叫张再补齐。大车性口放回去,群众定会说你好。伪区长。警备队要追问此事。你就说张再把缺的粮补上了。”一场大祸,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日伪军要东山一带征粮,到菊花古朵,群众跑光了,征粮队见不到群众,把李有娃一群羊赶回安李李开纪家牛院里,下午就杀了三只。我心想,得把群众的羊救出来。我找到李督察长和翻译官问:”你们杀的那里羊?”他们说:“哪个山庄,人跑光了,我们就把羊赶回来杀的吃。”我说。“那羊你们不能杀,要杀了羊!我们村就不出粮了。”这两个人听我说的有理,就说:“算了吧,不杀了。”我先叫村警李三五把剩下的羊赶回到我的小院里。第二天就叫李有娃把他的羊赶去了吗<br> 安李村梁造舟口述<br>  李社稷记录整理<br> 一九八六年三月十日<br></h3> <h3>李社稷同志来信<br>党史办同志;<br> 梁造舟老先生,虽出身于剝削阶級家庭,也不是共产党員。但行乐好善,为人正直。在抗日战争中,他接受了党的領导,確确实实,为党做了不少工作。在外地工作的一些老干部,只要谈到梁造舟間志,都念念不忘。姚登山。梁仰云、张号。李平、李广仁、张家骥、姜文治、秦业生、祁英、李洪发等同志,凡回乡探家,都要亲自到安李看望他。<br>  他回忆的在抗日战争中的几件事,都是真实的,至今群众还<br>记忆犹新,并以称赞和感激的心情广为流传。由于时隔多年,回忆不准之处,请老干部和党史办同志指正。<br>敬礼。<br> 李社稷<br> 一九八六年三月十日<br>一7-<br></h3> <h3>红心村长梁造舟</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