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作不是唯一的，但一定是不可或缺的那部分

布衣江南

文字/布衣江南

图片/网络选编

一觉醒来，得悉艺术家秦怡在上海病逝，享年100岁。

一个世纪的岁月，就这样倏忽而过。

怅然远多过悲切。

作为演员，秦怡的一生，演绎了太多，也经历了太多。

有光鲜，也有心酸，唯一不变的是她眼中的神采。

她真的好美。

她让我想起了一个词“弱德之美”：

弱德，当然不是弱者，弱者只是趴在哪里挨打。

弱德就是你要去承受，你得坚持，你还要有你自己的一种操守，你要完成你自己。

见过秦怡在《妖猫传》里的一张剧照。

银白的鬓发梳得一丝不乱，面容间又是道不尽的落寞与沧桑。

她坐在那里，像是从元稹的诗里走出来：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

彼时的秦怡已经95岁高龄，依然美得惊心。

美于秦怡，与其说是来自天然遗传，不如说是来自爱，来自慈悲，来自经年不息的劳作。

是的，父亲死后，她有11口人的大家庭要养，有患病的丈夫和儿子要照顾，她没有时间哭泣和寻找依靠，她只能用永无止境的劳作，去对抗时光，去温暖岁月。

主观上，她只是劳作。

但客观上，她终究还是甩开了众生，在属于自己的空间和秩序里，完成了她自己。

所以啊，千万别小看了劳作，关键时刻是可以渡己渡人的。

曾经一个患抑郁症的朋友，夜夜失眠，生无可恋。

后来她尝试着，睡不着就爬起来清衣柜，洗厨房，包饺子，烤蛋糕……

她说，这些看似简单的体力劳动，自有一种提纯力，让身心在飘摇的时刻归于宁静。

这世上或许真的没有比劳作更确切而真实的了。

它有可能是一种冷兵器，专门对付狗血、对付一地鸡毛的那种。

冷兵器“唰唰”过处，风清月朗，满血复活。

赶紧起身劳作吧。

用几个珍珠丸子和昨晚剩下的桑叶鸡蛋，焖了两碗米饭，另外再香煎半条刁子鱼，再烧个豆腐芹菜末，两个人的午餐，热气腾腾的就上了桌。

吃完饭，下楼拿快递，快递小哥的手机铃声居然是 “沧海一声笑”。

多么熟悉又多么遥远。

沧海一声笑的时代，是金庸“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的时代；

是《霍元甲》、《上海滩》、《陈真》、《天龙八部》、《东邪西毒》横扫内地的时代；也是两岸三地的文化，无限接近龙的传人的时代。

那个时代的人啊，眼里有光，无论戏里戏外，都活得简单又热烈。

以为那样的时代一直存在，并理所当然的会持续下去。

谁曾想，沧海桑田就在眼前。明星大佬，老的老，死的死，走马灯似的，挨个来。

先是古龙，再是张国荣、梅艳芳、黄霑、金庸……

前不久，在香港的某个隔离酒店，曾江先生也离开了。

他曾在83版《射雕英雄传》里扮演过亦正亦邪、情深人孤的黄药师。

曾江的演绎，可谓入骨三分。

我不知道，人是否也有某种宿命。

这静悄悄的离去，竟像极了桃花岛岛主孤独的谢幕。

不得不说，侠的江湖，已渐行渐远，一去不返。

在它的身后，一个热气腾腾的时代，也悄然落幕。

快递小哥的手机又响了。

他一只手掏出手机，朗声接着电话，一只手仍然翻检着邮件，一刻也没有停下。

他微曲的脊背和着“沧海一声笑”的旋律，上下左右挪腾弹跳，显得那样年轻有力，在微茫冷清的雨中，竟给人一种热气腾腾的感觉。

再次想起那些逝去的，或正在逝去的。

我们怀念一个人，重塑一个时代的路径有千万种，劳作肯定不是唯一的，但一定是不可或缺的那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