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研究生”散记

刘博温

<p class="ql-block">文字:刘博温</p><p class="ql-block">图片:互联网</p> <p class="ql-block">1. 考研的霉运</p><p class="ql-block">我考大学两次。第一次因为报考志愿高估了自己的实力而名落孙山,第二回又离录取分差了三分。好在那一年北京扩大招生,我进了北京大学第二分校。虽然是1979年春天入校,但还是算1978级。因此毕业的时间就是1983年春天。这一段,写在我的纪实散文《当年艰难高考路》一文中。</p><p class="ql-block">我四年的大学成绩都不好意思说。不是因为太差,而是太好。所有期中期末考试的成绩平均下来是94分。为了这份骄傲,我曾经把四年的考卷保留了好多年。直到某一年搬家才给扔了。</p><p class="ql-block">因为大学成绩好,所以毕业之后考研究生就是顺理成章的选择。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的研究所,是当时中国最大的计算技术研究所,所以考研究生,本所自然是首选。就计算技术而言,当时我们所的研究生绝对不逊于清华北大。根据报考的规定,也为自己多一粉保险,还报了一个第二志愿,是我们所的兄弟单位,一个计算工程研究所,也很牛。</p><p class="ql-block">那一年我们所招研究生五人,报名报了一百多。考试成绩下来,我排名第六。前面的五人,都是出自名校,我愿赌服输。但是我的成绩,在第二志愿那边,绝对是拔尖的存在,而且当时报考的导师,是那个研究所的总工,跟我老爸在工作上还有联系。老爸打电话给人家走后门拜托,总工说老刘你放心,你家孩子的考卷我看过了,没任何问题。</p><p class="ql-block">发榜之前的两个星期,我爸跟我说,出事儿了。我说怎么啦?老爸说谢总来电话,说你的研究生名额被xxx的女儿顶了。这个人乃是当时北京市的一个主要领导。遇上这种事,上哪说理去?只好认倒霉罢了。那时候的腐败,就是这么明目张胆。我们小小一个百姓,又能怎样?</p><p class="ql-block">好在我没有放弃,两年以后如愿考上。</p> <p class="ql-block">2. 那个难忘的不眠之夜</p><p class="ql-block">我的大学四年,因为是走读,所以没有跟同学们住在一起,这在当时是一个很大的遗憾。这个遗憾研究生三年补偿了。我们的研究生宿舍,就在所里的一个家属宿舍楼里,不是单元楼,是筒子楼的那种。研究生读三年,所以三个年级的同学们住在一起。</p><p class="ql-block">那是一段十分惬意的日子。说实话,研究生三年,学习上没有留下任何记忆,因为学业上没有任何压力。印象深刻的,是同学们一起没日没夜的打麻将和下围棋。那时候的麻将,真的打出花来。除了传统的“清一色一条龙”、“海底捞月”、“海底捞针”,还自己创造出了很多花样,到现在只记得一个“南昌起义”(南风、二饼、七万,一万)。比我们小一级的同学里有一个会下围棋的,我的围棋,就是在那个时候学会的。</p><p class="ql-block">还有,几乎全部的武侠小说,都是研究生期间读的。这一段,写在《金庸:我一生的港湾》一文中。</p><p class="ql-block">头一年研究生宿舍里没有电视,我们楼里唯一的一台电视是楼下招待所的,放在楼道里供大家观看。印象深刻的是当时看《上海滩》,当时在北京,只能看中央台和北京台。北京台播出的时候应该不是大陆首播了。即便如此,每天不管作业如何,大家都要围在那个十二吋的电视剧前观看。如果没有记错,那台电视机是黑白的。</p><p class="ql-block">第二年所立给我们配了一台彩色电视。1986年中国女排五连冠的那个夜晚,所有人都激动得无法形容。就在我们欢呼雀跃的时候,门外的鞭炮声已经如同过大年初一。不管第二天有什么课程,不管当天又有多重要的论文要写,没有一个人回宿舍睡觉,大家跑出门去,每一个迎面而来的人脸上都挂满了灿烂的笑容。在所里闹得不过瘾,一帮人就骑上自行车,跑去西边一公里外的北京钢铁学院(现在叫北京科技大学),看见操场上已经到处是人,几个火堆在燃烧着。学生们围在火堆边上,唱着歌喊着口号。正纳闷儿火堆为什么散发出来一种特别的气味儿,就看见个学生扔进去一床被子!你见过人乐疯了的状态吗?就是这个样子的!那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是一个爱国热情迸发,又深深种在心底的日子。</p> <p class="ql-block">3.“那谁,你出来一下”</p><p class="ql-block">在研究所的科研楼里,有我们研究生专用的一间自习教室。在读的三个年级的研究生都在这里自习。</p><p class="ql-block">我们的研究所那时候总共大概有员工两千五百人,而三年的研究生加起来不到三十人。因此这个自习教室就成了一个焦点。什么焦点呢?我估计您想不到。</p><p class="ql-block">一个非常有趣的场景经常出现在这间自习教室。就是同学们在教室里潜心读书的时候,房门会悄然无声地裂开一道缝儿,一张中年妇女的脸露出来,目光在教室里扫描一遍,然后落在某一个男生身上,轻轻地叫一声:“那谁,你出来一下”。每当看见这样的情景,教室内所有人都会会意一笑,然后起哄说:“那谁,你赶紧去。回来写报告哈。”</p><p class="ql-block">被呼唤的人无一例外都是一个表情:脸红。然后在大家的嬉笑揶揄之中收拾书包走出教室。</p><p class="ql-block">您可能猜出来了。对,来者是为女孩子找对象的。</p><p class="ql-block">所以我的研究生的同级的和上下级同学之中,跟所立的女孩子恋爱结婚的不在少数,其中主要的开始,都是那一句“那谁,你出来一下。”</p><p class="ql-block">我的一个师兄,就娶了当时所里卫生所一个大夫的女儿。</p> <p class="ql-block">4.同学们都去哪儿了?</p><p class="ql-block">我上小学比常人早了两三年,所以从小学到初中,在班里都是小不点儿,排队在最后的那个。到了大学,因为中间有插队和工厂的四年,所以跟当年应届的同学同年,这里还有一个原因是我的中小学是十年,而应届的同学中小学是十一年。到了研究生,我的年纪在班里就算是大的了。本来还有一位老兄比我还大三岁,但是开学的时候这位兄弟去日本做项目,一去就是两年。班里我就成了老大。那位去日本同学后来做了研究所的所长,再后来做了副部长,再后来做过两个省的省委书记。</p><p class="ql-block">那一代所里的研究生中有大概一半后来出国留学了,剩下来的一半有很少几个一直坚持在所里直到退休。也有一部分像我出来之后进了外企,又从外企出来。后来有几个创业的,据我所知,大都非常成功。</p><p class="ql-block">上个世纪末的某一天,我开着自己的捷达车在一个路口等灯,眼见左边滑过来一辆白色奔驰,扭头一看,驾车的居然是我多年不见的研究生室友!后来才知道,这哥们儿投身娱乐投资圈赚了大钱。</p><p class="ql-block">研究生同学之间,远不像大学和中学同学那样亲切,许是因为年龄大了,大家身上的事情太多,没功夫跟同学太多感情交流吧。</p><p class="ql-block">有点可惜的是,在我知道的研究生同学或者师兄师弟中,不管是出国的还是留在国内的,没有谁在学术上有出色建树。我想这大概是因为我们是研究所而不是大学里培养出来的吧。</p><p class="ql-block">我自己研究生毕业,拿到硕士学位后也没有再从事技术工作。那一段我写在《“白读”的研究生》里。</p><p class="ql-block">一想起那一段时光,脑子里就是跟同学们一起吟唱的齐秦的歌《大约在冬季》。那个会弹吉他也会写诗的师兄毕业后去了美国,然后就再也没有联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