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乡村生活,无非司空见惯的人、物、事。</p> <p class="ql-block"> 春天的到来,一直都是简单和直接的。一丛一簇或者一把的鲜嫩,忽地就在枝间梢头招摇了。直接入口或者用以食物的辅材,朵颐足可快然。老家的院子,恰好集齐了榆树、槐树和香椿。</p><p class="ql-block"> 榆钱儿,当属神奇的物品——从极小的芽儿变化成指甲盖大小的圆片儿,怎么看也跟长成以后的榆树叶联系不到一起。春时已至,略假时日,便有满树了,也成就了诱人的色形味——薄薄的青色,中间部分略鼓,入口是浅淡的甜。</p><p class="ql-block"> 榆树是农家常见的物种,院子,墙边,街角,几乎随处可见。于是,在这里便也可遍寻馋嘴的孩子——有技术能爬树的,踮着脚努力上够的,骑着或站在墙头的,从房顶探出半个身子的——扯过细软的枝条,手掌空握顺着一捋,便可一捧一捧地入口了。农村孩子的身体皮实,没有什么卫生与否的讲究,直接入口便是对鲜美最大的尊重。</p><p class="ql-block"> 除了生吃,榆钱儿也可掺进玉米面里,做成改良版的窝头饼子。只因向来不喜粗粝的口感,所以尝过之后就抛在一边了,最终被长辈数落忘了本。然而,榆钱儿的香甜一直没齿难忘。</p><p class="ql-block"> 厢房前有两棵榆树,父亲曾在树上绑了绳子做成秋千供我们玩耍。</p> <p class="ql-block"> 比起榆钱儿,槐花更加可观可啜。</p><p class="ql-block"> 槐花盛开的时候,必有满树绿叶作衬,槐花的白则更加跃然。榆钱儿是一条一条的,槐花则是一串一串的,众多倒挂金钟样儿的白色小花儿拥在一起形成葡萄般的大串儿,无数的大串儿嵌进浓绿,绿色为底,白色作点,煞是好看。更加引人的是,彼时的花香一定溢了满街满院,老远就挑逗着你的嗅觉,若遇春风,真的可以醉人。于是,味蕾不免蠢蠢欲动。较之榆钱儿,槐花则要甜得多,生吃起来更加过瘾。尤为不同的是,会有花香染满了手,缠绕在齿间。于小孩子而言,半天半天的时光就是牙齿与花香之间;于大人而言,多了一道可以加工的时鲜食材。</p><p class="ql-block"> 老家的那棵槐树,粗壮笔直,比较之后,所生槐花好像较其他更甜。恰因其高大,可供采摘的槐花数量不多,也愈发显得珍贵。某年风雨,槐枝遭折,还是父亲腰里栓了绳子爬上树身高处处理的。自此,每年所获槐花更是寥寥了。</p> <p class="ql-block"> 同样生于正房之前与槐树遥遥相对的,便是香椿树了。</p><p class="ql-block"> 这棵树的香椿芽,味道极为浓厚,远胜其他品种。不过,连大人也说不清个中缘由。我能记得的是,这棵树的树身仿佛松木,树皮多皴裂,如经风霜,而树身最粗处也不过碗口,树龄似乎不大,生长极慢。多年以来,我见过了或大或小或粗或细的更多香椿树,无一不是树身光滑,绝无同类。或因其天赋异禀,每年春天便有诸多乡邻寻味而至,且赞不绝口。</p><p class="ql-block"> 此前,我对香椿芽是没啥感觉的。乡亲们来得多了,加之父亲喜食,我也不禁好奇起来,开始慢慢尝试。初起,仅觉异样,次数多了竟成了心头好,成了春日必备。将香椿芽切成细碎,加上酱油醋盐,既可单食,也可拌面,是上佳的美味。</p> <p class="ql-block"> 然而,因为盖新房,这三棵树不得不伐倒。尤其那棵香椿树,曾作移栽之想,终因无可培之处及难以成活,只得作罢,成了永远的遗憾。</p><p class="ql-block"> 许多年后,庭中早已没了亭亭如盖,少了绿阴遮蔽,仅多了离乡的游子。</p><p class="ql-block"> 只此而已。</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2022.5.9</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