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 大担当 -- 致敬母亲

曦正

我的母亲杨淑芳是云南省楚雄彝族自治州永仁县人,几个兄妹中只有大哥对母亲还有记忆,他记得母亲长得娇小清秀。若干年后,父亲谈起与母亲相濡以沫、生死相依的岁月,在我们儿女心中勾画出一位名符其实的英雄母亲! <div><b><font color="#167efb"><br></font></b></div><b><font color="#167efb">这位云南小女子,是在抗日战火中义无反顾支持丈夫,坚守小家的勇敢贤淑的妻子。</font></b><div><font color="#167efb"><b><br></b></font>1942年初,日军进攻缅甸,英军节节败退,形势危急,为了保卫中国抗战的生命线一滇缅公路,中国组成远征军入缅协同英军对日作战。由于指挥上的错误和盟军的逃跑路线,中国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陷于败局,之后一部分撤退到印度,大部分撤退回国,其中经历了最悲壮的野人山生死大逃亡。远征军退至我滇西边境地区,英勇奋战,阻敌于怒江天堑惠通桥西岸,与日军形成怒江东西两岸隔江对峙的局面,达两年之久。1944年5月,远征军为策应驻印军反攻缅北,打响了滇西反攻战。父亲段国杰时任远征军第11集团军2军76师228团团长,奉命率领敢死团冒死强渡怒江,为大部队杀出一条血路。</div> 大战在即,父亲这位铁血硬汉还是牵挂着家里的妻儿。长篇纪实文学作品《血胆一中国远征军段国杰将军征战录》作了这样的描述:那天夜很深了,他赶回家时鸡都快叫了。自打部队进抵云南,大战迟早是会发生的,他的夫人杨淑芳早就有所预感。这次丈夫深夜赶回,她顿时感到段国杰身上一股杀鬼子的火药味。她一边给丈夫烧热水, 心里边七上八下的,段国杰打破沉默说:“这次我要杀过怒江打鬼子了,我要是战死了你别伤心,丈夫是打鬼子死的,我做了英雄,你也光荣!”<div>杨淑芳没有吭声只是落泪,当年嫁给这个北方汉子时就知道他是打鬼子的男人,嫁给他就将意味着时刻准备着明天哭丈夫。但是她暗下决心,活着守着英雄,即使他战死了自己也要守着英雄的魂!<div>“我马上得走,外面车等着的。<div>望着丈夫消失在黑夜中的背影,杨淑芳泪流满面。</div></div></div> 母亲是云南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父亲是河南穷苦农民的儿子,也许,母亲可以选择更加富足安逸的生活,但父亲身上那股报效国家的忠心义胆和血气方刚的硬汉气质就是毌亲最看重的。<br>滇西反攻战开始后,父亲率领他的敢死团,成功强渡怒江,占领了日军战略高地大尖山,为掩护大部队渡江展开滇西至缅北的全面反攻立下不可磨灭的功绩!在父亲血战沙场的日子里,后方也经常传来前线拼死鏖战的消息,有人在背后议论,他的丈夫是敢死团的,也许这次也回不来了。母亲把忧伤和眼泪咽在肚子里,她没有回到娘家,而是在军营死死地守住家,独自一人照顾着段家的血脉。我脑海里时常浮现这样的画面:当夕阳西沉,母亲怀抱着幼小的哥哥,久久地遥望着远方,那是对丈夫的深深的思念,那是她心之所归;夜深了,母亲房间的灯还亮着,那是一盏长明灯,仿佛为丈夫照亮凯旋归来的路。 <div><b><font color="#167efb"><br></font></b></div><b><font color="#167efb">这位云南小女子,是舍生忘死托起我生命的伟大母亲!</font></b><div><font color="#167efb"><b><br></b></font>那一年,我的母亲杨淑芳刚刚31岁,临近生产,死神已一步一步向她逼近。解放军中南军区陆军医院妇产科的走廊上,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推车轮子"吱呀呀”快速转动的声音,打破了病区的宁静,母亲被几个医护人员簇拥着急匆匆地推进了产房急救室,这是她第四次分娩。虽然还有两个半月才到预产期,但妊娠高血压诱发肾功能衰竭的迹象越来越明显,入院六天,她的血压一直居高不下,四肢浮肿得厉害,一压一个大坑,小便越来越少,而且开始发烧,体温持续在38,9度。这天,她突然出现宫缩,有经验的医生知道这是早产的征兆。这个时候她的各种病症都没有控制住,生命体征不稳定,如果分娩,母亲和婴儿都有危险。此时母亲面部潮红,头上沁着汗珠,一脸痛苦的神情。情况紧急容不得多耽搁,妇产科何佩瑶主任当即定下抢救原则:尽全力抢救,必要时母亲和婴儿只能保一个。按照医院的常规,必须把真实情况告诉母亲的亲属,并要求签字表明意见。我父亲段国杰被请进了医生办公室,何主任对他说,你爱人现在情况很危险,血压很高,心肾功能都不好,但孩子有可能早产,你要有思想准备,大人、孩子恐怕只能保一个。父亲戎马征战几十年,从不轻易掉眼泪,但现在面对这个残酷的选择,他哭了,哭得很伤心:一个是他年轻的妻子,家里还有三个幼小的儿女等着她来照顾,另一个是他还未出生的亲生骨肉,哪一个都是心血相连啊!他感到一把刀在扎他的心,心在流着血,他痛啊!<br>他央求医生“大人、孩子我都要啊!”医生一边安慰他一边递过一支笔,要求他在抢救记录家属意见栏签名。他的手猛烈地颤抖,几乎写不出字,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纸上,他痛苦地做了一个狠心的决定。</div> 此时产房里,母亲急促地喘着气,脉搏很微弱,眼睛无力地闭着。医生在她耳边轻声地告诉她,因为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可能孩子保不住,你爱人要求我们一定要救你。医生的话像一针强心剂,她立即睁大眼睛,伸出颤抖的手拉住医生,用微弱的声音哀求医生,救救我的孩子! 在场的医护人员无不为之动容,她们怎能拒绝一个垂危母亲的哀求呢?“观察血压、心跳,随时准备抢救!”何主任噙着泪水向大家发出指令。一位医生在母亲耳边轻声地鼓励她“你要配合一下我们啊!”母亲似乎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太想把自己的腹中的小生命送到这个世界上,宫口在打开,一指,两指...终于完全打开了,在母亲痛苦的呻吟中,一个小猫头似的毛茸茸的小脑袋露了出来,婴儿面部有些紫绀,明显缺氧,接着小肩膀也出来了,接生护士借着宫缩的力量,把婴儿拽了出来。病痛和分娩带来的痛苦,让母亲已经精疲力竭,她头发被汗水浸湿粘成一团,她痛苦的呻吟和哭声已变得越来越弱。突然,有人喊了声"没心跳了!”心脏监护仪随着"嘀,嘀,嘀"的报警声,屏幕上拉起了直线。“快,强心针!胸部按压!” 护士快速地做了注射,大家紧紧地盯着监护仪上的动静。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心脏没有复苏的迹象,屏幕上再也没有出现起搏的信号,何主任明白已经无回天之力了. 刚刚出世的婴儿是个女婴,因为早产,她严重先天不足,体重只有3斤多,体温还达不到正常标准,而且还患有新生儿黄疸和新生儿肺炎,她被放进温箱进行抢救治疗。微弱的呼吸几乎看不出她肺部的起伏,她真像一只小猫崽儿在那静静地躺着。小宝宝无法知道她的妈妈这时也静静躺着,她是躺在另一个世界。妈妈用尽她生命的最后的气力,把自己心爱的宝宝送到这个充满阳光的世界,而她自己却永远的留在那片黑暗中。小宝宝也无法知道,妈妈没有来得及看上她一眼,没来及亲亲她的小脸,没来及把她拥在自己的怀里,吸一口甘甜的乳汁...<br>我,就是那个婴儿,是母亲杨淑芳用生命换来的生命!<br><br>我是不幸的,没有感受过妈妈温暖的怀抱,我又是幸运的,3个月后我被红军父母傅培章、岳琴抱回家,他们用超越血缘宗亲的大爱,哺育我成长,给了我幸福温暖的童年和少年时光。<div><br></div><div>每当母亲节,怀念母亲更有一种仪式感。这一天,仿佛天地间母女的又一次心灵感应,强烈传递这样的信号:我的生命中背负着母亲的生命,我的情感里承载着养父母的厚爱,我不能辜负她他们!所以我要珍惜人生,不虚度年华,把母亲没有走完的人生走好,做个堂堂正正的人,实现父母对我的期望!<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