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从波黑侃到天黑</p><p class="ql-block"> 梦明/文</p><p class="ql-block"> 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陶园,小儿子叫陶然。两个儿子上了高中以后,我们爷仨在一起的谈话就已经是平等的讨论式的了,到后来就已经是侃大山了。古今中外,天文地理,文学历史,逮着一个话题,我们爷们就可以侃半天。</p><p class="ql-block"> 一天吃饭,陶园往桌上拿筷子,一不小心掉了一只。他一楞,站着没动,就说:我刚才这个动作,打一句唐诗。他的话音刚落,陶然就说:“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是杜甫悼诸葛亮的诗《蜀相》里的名句。陶园说:“对了!”结果这顿饭我们爷们就从哑谜侃到哑剧,从哑剧侃到王景余吃鸡,从王景余吃鸡侃到春节联欢会。后来他老妈也掺和进来了,把春节联欢会一顿炮轰。</p><p class="ql-block"> 在美国轰炸南斯拉夫时,我们爷们经常就波黑的局势在家里发表看法。那天家里打扫卫生,陶园和他妈妈收拾院子和仓房,我擦客厅的茶几,陶然拖地。我们爷俩一边干活一边侃。他妈妈和陶园干完外面的活,进屋一看,我坐在茶几旁,陶然手拄着拖布站在地中心,和我正侃着呢。她妈就说:你们爷俩就不能快点整完了再干点别的?就在那儿瞎侃!陶园就在旁边浇油:他们俩呀,能从波黑侃到天黑!</p><p class="ql-block"> 要说我和陶然俩,真是一对侃爷儿。陶然的知识面广,强记博闻,表达能力强,在高中和大学的辩论会上都得过最佳辩手的称号。和他侃起什么话题非常过瘾。就连爱因斯坦的相对论、高等数学里的无穷大问题,陶然都和我侃的很投入。当然,侃这些话题我更像个学生在与老师辩论。</p><p class="ql-block"> 一天晚上吃完饭,我和陶然在厨房一边收拾一边侃。这天是说典故。我说一个典故,他就说知道。我说一个他就说知道。后来我就说:你真的不会来事,你就不会说不知道?也好让你老爸讲一段过过瘾哪。陶然却说:谁让你尽挑我知道的说了。你就不会挑一个我不知道的吗?于是我就想到了“炉边夜话”。我就说:咱爷俩晚上在厨房侃大山,可以说是“厨房夜话”。那你知道 “炉边夜 话”吗?“知道!” “好小子,你别懵我,那你就给我讲讲炉边夜话的典故吧。”陶然于是就开讲了:莫泊桑、左拉、都德都是法国的著名作家。一天他们三人围着壁炉聊起了普法战争,相约每人都要以普法战争为题材,写一篇小说。后来,莫泊桑写出了《羊脂球》、左拉写出了《磨房之役》、都德写出了《最后一课》。因为这次夜话,世界文学宝库才有了这三篇名著。这是法国文学最有名的佳话,谁不知道啊?呵呵,这个臭小子,还挺会气人的啊!</p><p class="ql-block"> 我突然想起了“旗亭画壁”,对,“旗亭画壁”知道吗?“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好,那老爸就开讲了?” 我终于找着一个可以给他当老师的话题了。我就站在厨房里手拿着抹布,开始讲“旗亭画壁”了:高适、王昌龄、王之涣是唐朝的齐名诗人。一日天寒微雪,三人在旗亭对饮。席间,有梨园弟子十数人也来登楼聚会。三人相约:他们一会儿唱曲子时,一定会唱我们的诗。以诗入曲者,多者为胜。不一会儿,有一人唱起“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山孤。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王昌龄就说:一绝句。在墙上画了一道。跟着又有人唱了王昌龄的一首诗,王昌龄就在墙上又画了一道。说:二绝句。接着,有人唱了高适的一首诗,高适就说:一绝句。在墙上也画了一道。这时,王之涣就说:唱你们诗的都是平常之辈。指着其中一位面容姣好者说:此辈必唱吾诗。话音刚落,那位弟子果然唱起“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渡玉门关”。王之涣一听,哈哈大笑,对高适和王昌龄说:怎么样?我没说狂话吧?</p><p class="ql-block"> 这个典故里虽然梨园弟子所唱的高适的诗和王昌龄的另一首诗我记不得了,给陶然讲的不很完整。但还是极大的满足了我不甘心老给儿子当学生的虚荣心。</p><p class="ql-block"> 现在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一个在青岛成家立业了,一个还在哈尔滨攻读学业。回想起来,能和儿子在一起从波黑侃到天黑的的机会真是弥足珍贵啊!</p><p class="ql-block"> 2006年1月30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