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情

隋克家

　　人间四月芳菲尽，姹紫嫣红又一春。又是残春将立夏，故乡槐花始盛开。人们饱了眼福，也饱了口福。荠菜的鲜，榆钱的糯，只能算是春之声的A、B调，那让我垂涎三尺的槐花的香，才算是C大调。她高调亮相在春夏之交，是五彩斑斓调色板的浓缩，她滋润着人们的视觉，也滋养着人们的味蕾。是对春的致谢，对夏的表白。

　　槐花白、槐花香，总是步履蹒跚，在四月天里迟到。不知她是特意为百花让路，还是欲留清白在人间。看着摇曳似雪的槐花，闻着春风十里的花香。让我怀念起童年时光。

童年的家乡，村中槐树或房前或屋后或院内随处可见，适应性繁衍力极强。一棵大槐树会在沟坎坝塘不断扩展领地，逐年衍生出，大儿子，小女儿，槐二代，槐三代…，渐成大片葳蕤丛生的槐树林。

　　谷雨后吃过榆钱，最期盼的美味莫过于立夏前后的槐花了。老房子院墙外那棵大槐树，枝繁花茂，让我难以忘怀。不知为什么，左邻右舍都说，这棵树槐花多又大，香且甜，口感比其它槐花鲜美。所以每年到槐花期，邻居们都会不定时地来朝拜大槐树。从初期米粒样到白蕾苞，左盼右顾，一天得看N多次。终于盼来槐白满冠，香满院。

　　“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槐花飘香的季节，人气正旺，人们寻香而聚。往往会在大槐树底下，围好席子。长钩短镰齐上阵，树上荫下同忙碌。槐树上胆大的孩子，坐在树杈上，或站两杈间背靠枝干，用竹杆专挑槐花穗多的敲打，纷纷扬扬槐花便落在周围干净的席子上。树下大人，用绑着镰刀的长长的杆子，生拉硬拽，直到树枝败下阵来。那挂满槐花穗的枝干，吱吱嘎嘎发出欢快的响动，天女散花似的，仿佛听到雪落下来的声音。

　　一阵丝竹管弦过后，槐下的妇女和孩子们，洒落满身的槐花，袅袅清香沁人心脾。似有，掬槐花在手，弄花香满衣。女孩子们会在发间系一穗槐花，嬉戏着席地而坐。边说着笑着，边摘着槐花。若发现一朵称心如意的，会闭上眼睛，将鼻子凑近花朵，细细的闻，体会着清香。也会摘几朵送进嘴中，咀嚼着，细细的品，品味着回甘。

　　撸槐花是细致活，技巧兼备。一个动词‘撸’比‘摘’‘採’要具体形象，干净利落。慢工出细活的摘桑葚和採茶叶，若用撸的手法就不适宜。撸的分寸拿捏到位了，槐花既不带叶，也不会带梗。当然，粗鲁蛮干，槐刺扎手是难免的，不但流汗，还得流血。这都是收获中的小插曲，那雪白甜蜜的槐香才是最好的镇静剂，那点伤痛算什么！

　　邻里间的通力合作，席子上的槐花积如雪山。邻里们心满意足地挂着笑脸，开始丰收的“瓜分”。说着、笑着、谦让着，各取所需，获取了满篮的槐花和满满的幸福，收获了邻里和睦和甜蜜的生活。心似盛开的槐花，心花怒放。心里似盛满了槐蜜一样甜美。一会儿功夫，雪山消融。有时邻里间的那一点不愉快，也随之焕然冰释！

虽说，老屋前那棵大槐树，随城中村改造而去。但，邻里们依然维系着老槐树那博大胸襟般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