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生活永不退休 我爱我的芳华”

西安老车

怀念母亲

二零二二年母亲节到来之际，正是我们的老母亲离开我们两百天的纪念日。

母亲出生在抗战年代，没上过学。解放后通过上识字班，才认识了一些简单字。

父母都是穷苦人家出生，没有祖业可垫底。父母结婚时，没房没钱。在队里指给的一处公共粪池旁边自己搭起了一个小窝。燕子筑巢般，一天天一年年，我家的房子在逐年变大。等到我记事时，我家的房子已有一长串了。

母亲很勤劳。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从来没闲过。那瘦小的身影，总是麻利地转动着，如陀螺般。她总有那么多做不完的活，忙不完的事。小时候，我眼里的母亲不是在山上忙活，就是在家里灶上灶下忙碌着，或是在打扫洗刷中。晚上我们在打闹玩耍听故事时，母亲总是在油灯下默默做着针线活，时不时会抬头爱怜地看看我们。那时候我们众多姊妹的衣服全是妈妈一针一线亲手缝制。

母亲很善良，爱助人，同情弱小。亲朋邻居谁家过得比我家差，妈妈总会伸出援手。虽然我家也过得紧巴，但母亲照样给这家送点我们穿过的衣服，给那家送点吃的用的。

母亲很爱干净。小时候，我家的木地板总是干干净净，我们常在地板上爬来爬去玩耍。偶尔有的邻居鞋上粘着泥想跨进我家，妈妈就会表现得不太高兴。所以，邻居们知道妈妈爱干净，一部分人就不轻易进我家门。

母亲是个爱体面，上进又好学的人。进城或出门办事，总会把自己和我们收拾得整整洁洁。母亲虽然识字不多，但却特别尊重有文化的人，也特别喜欢和文化人接近。母亲从不讲粗话脏话。从谈吐中，感觉不出母亲只是上过识字班的妇女。母亲说话条理清楚，大道理一套一套的，说话时爱比比划划，我们常调侃母亲像领导讲话。 每次从城里回家，母亲会把城里一些亲朋家里的好习惯带回家。比如全家改为一人用一条毛巾，不再全家共用毛巾等各种小细节小习惯。

母亲心很细，虽然平常总处在忙碌中，但并不影响她时刻关注孩子们的身心变化和健康。高二刚开学，我在住校期间出现阑尾腹痛，但因这方面的知识严重不足，以为腹痛是小毛病，过几天就没事了。虽然疼痛难忍，但为了不给农忙的父母添麻烦，我一直忍着剧痛不告知家里。周末照样回家佯装一切正常。细心的母亲感知到我身上发生了不正常的情况，于是在周一上课时间，母亲丢下家里的活，悄悄来到学校，想看看究竟。

正好在校门口碰上我病情加剧，校医务室处理不了，让同学扶我去医院看病。母亲立即从同学手里接过我，到医院直接要求住院。我还笑话母亲，说肚子痛是小毛病，住啥医院。事实上，当时我已阑尾穿孔，出现了化脓弥漫性腹膜炎。医生说，我再迟来一天就没命了。本来早进医院是很小的一个手术，被我硬生生拖成了大手术。是母亲的敏感、细心和浓浓的母爱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感恩母亲！感恩我最敬爱的妈妈！

母亲因了自己对文化人的尊重和向往，也因此教育子女们要成为有文化的人。在那凭工分分粮食的年代，我们的父母却眼光高远，没有看重眼下的工分，而是让所有孩子全都好好上学。那时候，很多人家为了眼前多挣工分，多分粮食，让孩子们小学或初中毕业就辍学务农，尤其是女孩子辍学的更多。

我家八个弟兄姊妹，全都上了学。大姐是WG末我们当地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虽然成绩优异，但还是经历了重重阻碍，并在母亲的四处奔走抗争下才被放行。 后面的兄弟姊妹有的上了高中，有的上了大学。三姐初中毕业后考上了高中，但被人强行挡下了，不让上高中。当时是贫下中农管理学校，人家说“学校不是为你一家开的，不能你家个个都上高中上大学。”

我们家弟兄姊妹除了三姐，其他都是一直读到自己读不走为止。无论家里多艰难，父母从没阻断过我们的学业。在这一点上，我们特别感恩我们勤劳、平凡而又伟大的父母。

从大姐考上大学到后来出国，近20年里，她一直是当地人的楷模和超越的目标。我们一家子当年在当地也算学历相对高的群体，这因此成为母亲的骄傲。她给人聊天时，常会谈及我家谁是研究生，谁是大学生，有多少高中生，有多少老师等。骄傲和自豪溢于言表，令旁边的我们偷偷发笑。

母亲不仅自己好学上进，也常常教导我们要上进。母亲让我们多接触优秀的人，不要跟有不良习惯的孩子交往。母亲不会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而是经常用她的话告诉我们：“要跟好人，学好人。”

母亲不仅教导我们，还经常指导孙辈。我的儿子回家，母亲总会拉住他问：入党没有？要入党哦，共产党好，入了党才有政治前途，大学毕业要考公务员哈。

我们在外工作，给家里汇钱回去，母亲每次拿着汇款单去取钱时，都会满脸喜色。一路上有人问起去哪儿，母亲都会自豪地告诉别人，是那个孩子寄钱回来了，去取钱呢。

母亲的记性特别好，不仅能记住她八个儿女的生日，甚至众多孙辈们的生日她也记得清清楚楚。随便问她那个孙子多大了，她一口就能答出来。不仅答出年龄，还非常周到地告诉对方，是那年那月几点出生的。好几次，我发现母亲在细致告诉别人我们的生日及时辰时，很恼火。私下反复告诉她，不能给人说那么细，说几岁就够了，最多说那年生的就行，不要说具体那天和时辰。母亲嘿嘿一笑，答应得很干脆。可是下次有人问起家里谁多大时，母亲就会选择性把我们的叮嘱忘到脑后，又会非常详细告诉别人，真让我们哭笑不得。

很多我们过往的旧事，如果忘记了，回去问母亲，她定会帮你找回当初的记忆。母亲的这种好记性，伴随她一生，直到九十岁边沿离去依然思维清晰，记性不减，头脑清醒。这令我们羡慕不已，同时也非常欣慰。

母亲吃东西一直很少，一辈子都这样，所以母亲从来没胖过。老了，更瘦了，才七十多斤。母亲也一直以自己吃东西少、不好吃为傲。大约也因为母亲一直吃得少，即使饿了，胃也常处于麻木状态，导致胃萎缩。母亲一生没有别的大病，只有胃会时常出现不良反应，比如吃多一点就会不舒服。

母亲虽然吃得很少，但精神状态却一直很好。一辈子不停地在忙碌着，运动着。到老了，即使走路摇摇晃晃，照样会不停地走来走去，让旁人看着心急担心。我们有时分析，可能也因为母亲勤劳，爱动，不胖，所以母亲到老也没有大多数老年人的基础病。

当所有的儿女都飞走后，年迈的父母一直相依相伴守在老家。他们不愿意跟随任何一个子女居住，他们离不开自己白手起家打造起来的家园。在母亲七十岁时，居然还有精力有憧憬有能力把老宅亲手重建了一次，真令我们自叹不如。

母亲对孩子们付出了一生全部的爱和呵护，但却从不愿意给任何一个子女添麻烦。八十多的母亲，经常头晕，走路摇晃，眼也花了，听力严重下降，但还是坚持自己剪指甲，自己在淋浴下洗澡。有几次我回家，想帮母亲洗洗澡，都被母亲拒绝了。自立自强又勤快的母亲，所有能做的事都尽力自己做。

老了的母亲，终于不再整天忙碌。因为眼不太好，母亲看不清电视，总需要父亲边看边给她讲解。

老了的母亲，爱上了打电话。先是座机，后是手机。为了便于母亲操作，我给母亲的手机设置了快捷按键。长按1就打给老大，长按2就打给老二.........。于是母亲今天给这个孩子打打，明天给那个孩子打打，问问孩子们的情况，说说家里的家长里短，放下电话，母亲心情会舒畅不少。

老了的母亲，牙掉了一大半，还有一些牙正在东摇西晃，吃东西只能吃软食流食。

再后来，母亲的听力越来越不好了，打电话只能自己说，听不清孩子们说话，于是，母亲的衣服口袋里慢慢不再装手机了。孩子们给母亲打电话，从监控里看到手机就放在离母亲不远的沙发上，可是常常是响铃到结束也无人接听，大家只好打父亲的手机。

走路晃晃悠悠，看不清也听不清的母亲，后来常常独坐在家门口的长条椅子上，显得孤单又寂寞。偶尔有老态龙钟的乡邻老人弓着腰，拄着拐杖来陪母亲坐坐。

看着寂寞的老母亲，我们想接她到处转转，她说坐车晕，出去旅游啥也看不清，不去。

生命后期的母亲，虽然显得寂寞，但万幸没有脏器重疾，没有受到病痛折磨。

母亲是在父亲的彻夜守护下，干干净净正常寿终的。

唯一遗憾的是八个子女竟然没有一个守在身边送别母亲。这是所有儿女们最大的遗憾和愧疚！

母亲，感恩您给了我们生命！感恩您养育了我们！感恩您给了我们一个温暖的家！

母亲，我们爱您！永远想念您！愿您在天堂安好！

文/西安老车

拍摄/西安老车

音乐/烛光里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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