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日记（29）-理发师

彼得潘

我们小区是那种没有电梯老旧小区，房子都有了些年头，虽然粉刷了两次，也还是掩不住那内在的苍老之态。
老旧小区有个好处，就是充满了浓浓的烟火气，配套设施也比较齐全。
小区内有一家百货超市，一家蔬菜超市，一家土菜馆，一个蛋糕房，一个早点铺子，另外，光理发店就有三家，内卷的厉害。
不过，我一般在小区外面理发，这事，说来可就话长了。 我搬来的时候，小区还只有一家理发店，老板，是个刚刚出师的小伙子，一脸的青涩。
小伙子动作麻利，收费合理，嘴巴也甜，生意越做越红火，后来，竟然有小区外的顾客慕名而来。
两年一过，小伙子的租约到期，房东见他赚钱十分眼热，一口气就将房租给翻倍了。小伙子衡量再三，决定搬出我们小区，另谋出路。
他不想再受制于人，东拼西借地凑够了首付，又贷了一点款，买了一间铺子，没想到，几年后房价大涨。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贵人，但，这贵人不见得就是好人。有时候，这贵人也可能是个贪心的房东。 小伙子的新店离我们小区不远，走路的话，大概十几分钟的路程，所以，有不少老顾客跟着过去了，其中就包括小潘。
于是，我看着小伙子的生意越做越大，带了徒弟，雇了帮工，装修也越来越上档次。甚至，还在几条街外又开了一家分店，也算是个事业有成的人生赢家。
你以为这是个白手起家的励志故事？那可不一定哦。
小伙子的店面装修了好几次，每装修一次后他都会涨价，把成本转嫁给顾客。也许，一个人成熟的标志，就是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屠龙的少年终成恶龙，这，才是故事的真正结局。 对于最早的一批顾客，他还是另眼相看的，我们可以享受五折的待遇。
所以，我一直在那里理发，什么时候，价格超出了我的心理价位，再来个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再将镜头切回我们小区，小伙子走了以后，房子零零星星地租出去几次，有卖糖炒板栗的、卖水果的、卖桂花糕的，还有卖日用杂货的，都是几个月就搬走，没能长期承租。
两年前，这里又开了一家理发店，生意不好不坏，一直经营到现在。
为什么不好不坏呢？因为，小区现在可不止一家理发店了，三国鼎立，内卷的厉害。 2022年5月2日，星期一，晴，疫情发生后的第29天。
刚刚解封，也不知小伙子那里有没有营业，所以，我决定给本小区的理发店一个机会。
随便走进一家，店主是位小姐姐，非常的健谈，一边工作，一边巴拉巴拉地说个不停，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隔几分钟嗯上一声即可。
这是个非常努力的小姐姐！听了一会就让我肃然起敬。疫情期间不能营业，房租还要照付，让她有了强烈的危机感，于是利用宅家的时间报了一门网课，光学费就花了一万多。
“学啥这么贵？手机上经常推送的那个消防证？”
“不是，是学习视频剪辑，学会了之后，每天花上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在电脑上动动手就能赚钱……” 视频剪辑这么赚钱吗？要不要也去学一下？我觉得，自己在视频剪辑方面应该很有天赋：
首先，我学过美术，在构图方面应该没问题；
其次，我经常写东西，开头抛出个悬念，中间制造戏剧冲突等等都手到擒来，对白方面略差，但俏皮话是强项；
再有，我看了上千集的美剧，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诌。
短视频这种东西，不就是互相借鉴，抄来抄去的吗？
真是越想越有戏，当然，我也只是想想而已。努力不一定会有用，但躺平一定会舒服。 事实上，我觉得靠视频剪辑来创收的计划相当的不靠谱。
但，多学门手艺总不是坏事，小姐姐的钱都缴过了，不应该给她泼冷水。加上，我跟她又不熟，交浅言深的，是社交上的大忌。
小姐姐虽然多才多艺，本职工作也就平平。我的后脑勺上，有个小小的凸起，弧度不够顺滑，一般来说，理发师都要三四次后才能找到感觉，小姐姐也不例外。抓着我的脑袋摆弄了半天，效果，效果也就那样吧。
我看不到，但我可以通过别人的眼神来判断。回家后，老妈对着我的后脑勺看了又看，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小姐姐说不怪她，是你的产品不够标准。”“货已出厂，概不退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