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癖

陶子

人的癖好五花八门，有喜烟洒，有喜饮茶；有喜跳舞，有喜唱歌；而我的癖好，喜书。

多年来，养成了一个习惯——至多不过一月，总要逛一回书店；不单为买书，更多的就像是为了完成一个仪式，哪怕只是去摸一摸那崭新的书皮或是闻一闻那透着墨香的书页，心灵仿佛得到了抚慰似的，不再蠢蠢欲动……

有用的书，无用的书，要看的书，明知自己买了，也未必会看的书，只要是自己动了念想买的，迟早总要买回来；否则，总是担心，怕是错过了，就再也无缘相见。有时为了一本书，跑个三两回也是有的——要不是感觉不甚满意，要不就是嫌贵了一点，犹豫再三……直到最后，终于下了决心。旁人看来，这种锲而不舍的购书欲，简直就是种偏执症，殊不知它却成了我的快乐源泉。每次进了书城，就像进了酒店，先是免费享受一顿精神大歺，“酒足饭饱”后，再打上一大包回家，那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购书本身有一种快乐，而寻购一本书时的艰难曲折化为价值又添加到了书里，更是强化了购得时的愉悦心情。

我购书从不信什么书籍排行，更或是名家推荐，我只信自己。要买的书藉，先做个大致的判定：从版面设计，字体大小，到出版商家，纸质劣次，甚至书皮的颜色，都要做一番考校；过后，开始关注内容——浏览提纲，细读一部分章节……那一刻，我就是“上帝”，决定着一切生杀大权，似乎不是在选书，而是在挑选一件艺术珍品。

我藏书的地方很乱，没有固定的地点；虽说也有个所谓的“书房”，装模作样也配放了书橱，书桌和椅子，可真正爱看的书藉并非全在这里，那儿更似一座“冷宫”，价值不大或是不怎么喜欢的书籍大都存放在那，有些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除此之外，橱房，歺厅，甚至卫生间，大凡是我能想到的地方，都有书的身影，似乎这样，我就多了些朋友，且随叫随到，感觉不再孤单。当然，最适宜放书的地方，还是卧室——床头，柜子上，抽屉里……每天伴着书籍入眠，我觉着那是人生中的一大乐事。然而，对于我的这一“陋习”，妻子当初很有意见，只是经过这二三十年的持久战争，或许她也已经习惯了。

每一个有书癖的人，大约都有个共同的特点：不愿把书借出去，尤其是自己喜欢的书。爱书者想必都体会过借书与人时的复杂心情，不得已，一旦借出，就朝夕盼归，万一有去无回，就像是丢失了一位“亲人”，心中怀着永远的痛惜。可叹世人多以借钱不还为耻，而借书不怀者则不以为然。其实在借书者那里，后者给他造成的痛苦永胜于前者，因钱乃身外之物，而书却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我读书很少有什么目的或是计划，往往随性而为；上下五千年，无论中国的，外国的，古代的，现代的；小说、诗歌、散文、历史、军事、政治、经济、哲学……只要欢喜就行。

寂静的冬夜，依靠在床头，停下劳累了一天的疲惫身体，就着温热的被服，暖暖的灯光，翻开一本喜欢的书籍，走进书中那奇妙的世界……渐觉尘嚣远循，杂念全无。这里，你可聆听到古圣先贤的谆谆教导，也可和你仰慕的大师做心灵的交流；既可观赏北国的美景，也可领略到南国的风情……畅游在书中，心灵得以净化，灵魂得以升华！

当然，读书的癖好与所谓的刻苦学习是两码事，它讲究的是趣味。所以，一个认真做功课或是背教科书的学生；一个埋头从事专业研究的学者，都称不上是有读书癖的人。有读书癖的人，所读之书必不限于功课和学业，毌宁说更爱读课外或专业之外的书籍，也就是所谓的闲书。诚然，读“有用的书”，即教科书和专业书固然有用可途，可以获得立足于社会的职业技能，但是，读“无用的书”也并非真的无用，那恰恰是一个人的精神生长领域，是我们心灵憩息的家园。

人生在世的方式有千百种，而我们每个人只能选择其中之一，说到底，谁的生活都是狭窄的。一个人何必文垂千秋，又或是财盖天下，但若衣食无忧，能品千秋之文，不也是人生中的一大快事？尤当嗜权嗜物恶癖风行于世，熟知嗜书不是一种洁癖，做爱书者不是淡泊中的一种执着，退避中的一种追求呢！

如今，国人之中，喜欢纸质书的朋友越来越少了，只是我还在固执地坚持，不为别的，只为心中那份深深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