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人”张大妈

朱嬛

　　张大妈今年六十了，中等个头，背微驼，一头卷发中掺杂着黑白红三色，不胖不瘦，外表看起来非常普通。

张大妈小时候险些死于亲妈之手，重男轻女的母亲准备拿耗子药处理她，被姐姐发现救了一命，因为怕人不喜欢，所以那时候的张大妈拼命干活，就为了讨家人欢心，不过也因此练就了一身的力气，据说年轻时能把一麻袋土豆搬上小平车。

结婚后，在外工作的丈夫无暇顾及家里，里里外外全凭张大妈一人打理，地里刨食，照顾俩年幼的孩子，辛苦又辛酸，个中滋味只有亲自品尝过的人才能体会，至今说起来张大妈都满腹牢骚，激动不已。

张大妈生性活泼，嘴不饶人，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不顺她的意决不迁就，似乎有些蛮横无理，尤其对张大爷更是要求完美，就连切点葱花这类小事也要管，要数落，要生气，大了不行，小了也不行，两人的关系如同水与火，灭火需水，但水火又不相容，相互离不开，见面又掐架那种，张大爷只要每天一睁眼就处于被骂状态，直到晚上合眼，一刻不停歇，被骂急了会怼一句“看我不把你卖了”，这句看似凶狠丝毫无用的话，当然招来的是更加凶狠的骂。但此时的张大爷因还了嘴而偷乐中，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别看张大妈对丈夫厉害，对孩子像换了个人似的，心甘情愿为儿女当牛做马。伺候了女儿女婿一家子七年之后，又开启了伺候儿子媳妇一家的模式。洗洗做饭收拾家，哄孙子，样样离不开，能干的很。

厨房是张大妈的主战场，用水方式很豪横，哪怕一根葱一瓣蒜一块姜，洗的时候也得接一大盆水，而且是溢出来的那种，解冻肉也会拿着用流水接，丝毫不觉得哗哗流走的是钱，更不懂水是不可再生资源，浪费水可耻的道理。通常做一顿饭能用别人家一整天的水。

张大妈对“多与少”也有着自己的独特的理解，有时候做饭会把两根粉条，一厘米见方的四五块豆腐，一点点其他什么菜留下，说吃不了了，但留下这一口下顿也没法再做只能是丢掉。有时候又会做一大锅菜，两顿都干不完。有时候中午三个人做一个菜，说够了够了多了吃不完，有时候晚上炒五个菜还准备来第六个。

　　张大妈对“大小”的理解也与众不同，葱姜蒜非得切成末，凉菜也得切成细细小小的，但是肉啦土豆啦什么的又会切的很大。更豪放的是有一回炼羊油居然切得的比整个拳头都大，放进锅里，让人久久回不过神来。

张大妈对“浪费”的理解也让人想不通，有的时候，快要馊的剩饭也不扔，说可惜了了的，有时候又会把好好的东西丢掉，比如你买了筋头巴脑，人家会留下筋把其它肉丢掉，理由是不硬。一尺长的莴笋，人家会把头部最粗的一乍长和尾部全扔了，只剩中间一点点吃。

张大妈用“火”也有自己的一套做法，不论做什么饭都大火盖锅盖，最严重的是熬稀饭溢出的米粒够喂两只鸡！！

张大妈的豪横还表现在费菜，不论什么菜都用水焯，且焯好久，往往两顿的菜焯的软烂就剩一点了，不管多贵的菜掐头去尾也能丢三分之一，别人家半个葫芦一盘菜，张大妈一个葫芦半盘菜，还得加三个鸡蛋，一点不像经历过苦日子的人。

张大妈对“风”也特敏感，恨不得把外孙，孙女孙子放在密闭空间里，家里人行走，叠个被子，动作大点都得赶紧把孩子捂住，更别说开门开窗通风了。怕风，其实是捂出汗了，不捂孩子，何怕之有？

除了怕风，张大妈更怕“病”，小辈打个喷嚏，说是不感冒了，发脾气哭闹一下，怀疑哪个地方发育不全，或得了什么病，挠一下耳朵，认为耳朵疼，多摇几下头，也怀疑是不有啥毛病了，总之从不往好处想，所有的正常只要和大妈不一样，全都是反常，记得一位名人说过，过多的担心其实是对孩子的诅咒，怕病就是盼病，病了正应了这种人的想法，理解成盼也不为过，只不过人们不愿承认罢了。

　　张大妈还经常在“自我”和“忘我”中随意切换，对待丈夫，小辈，很自我，自己啥都对，别人啥都错，同样的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又变对了，典型的“双标”，其实就是太自我。但张大妈又非常忘我，几乎每天视频把所有本家亲戚的心都操到，先亲戚之忧而忧，后自己之乐而乐，为别人的破事气哭气病，替别人着急，恨自己不能亲力亲为，恨没人听她的话，根本不计较个人得失，忘我的很。

　　张大妈就是这样一个人，吃苦耐劳，平凡善良，得理不饶人，对待亲朋好友春天般温暖，对待自家男人如冬天般寒冷（当然这是表面现象，事实是内心如火），爱干活，闲不住。

张大妈其实是一位大姐姐，我外孙，外孙女的奶奶，是一个为孙子住在我家半年，替我干了不少活儿的人。

她是我的亲家，女儿的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