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何曾是两乡

姜全政

明月何曾是两乡姜全政/文昨天下午4：20我跟着南川——官亭班车，到了川郑小学。停在门外，照例是一番掏摸钥匙、开大门的机械动作。学校照例是我一个人的世界，阒寂无声，只有西面高墙内是肆意开放的楸树花，隔墙之外，一树桃花已经是妖娆褪尽的别人家的女孩子的冷艳与漠然了。我开始给自己烧了一壶开水，走的时候我在纸袋里装了一坨荏干粮。一杯清茶，一坨干粮，我算能十分对得起自己的肚肠了。在烧开水的间隙，路过厕所旁，正是从一溜高大的楸树旁经过的。抬眼看，“淡紫色的云团从地底涌出，紧抱着秀拔的树干升腾而起。它们低语不止，缠结不休，从枝叶间垂下一嘟噜一嘟噜淡紫色的哀伤。”呵呵，这些话语是作家郑晓红老师笔下的楸树花。我还记得那一篇题目就叫着《楸树的花朵铺满大塬》。郑晓红老师写楸树花的时候，正是母亲下葬时候，所以都觉得楸树花垂下的是无限的哀伤。时间在清早上，晨色里的楸树花刚被阳光叫醒，漏斗样的花托里颤动着一星露水。她和她姐姐摘下一串又一串楸树花，花瓣颤动着，她们不由自主地簌簌地落下泪来。而我这时候正是在夕阳下看楸树花。没有她那样的哀伤的情愫，但我感到了孤独。我有心抬头数了数这一溜足有20棵楸树，树的间隔大约在6尺开外。有的像普通水缸口那样粗了，有的有水桶口一样粗，至细的也有小脸盆口那样粗了，树身高在5丈开外。暮色里的淡紫色的楸树花，衬托出的是我的虚弱和渺小，近乎虚脱的虚弱和渺小……我不敢久留，我怕水烧干了，我怕我更显孤独了。解决了肚子问题，已经不早了。我恍然记得4月23日是“世界读书日”，我才惊觉好久都没有静心读书了。我拿到办公室钥匙，打印了我几天前讲课后整理的《杜甫•闻官军收河南河北》教学实录稿件，好在打印机没有为难我，顺利完成了任务。顺便打印了五年级下册语文第五单元的教案，这是小五资源群里下载的，一打印我才发觉两篇课文的教案足足有70页之多，不禁哑然失笑，这备课人也太那个啥了，也不怕人烦、不怕浪费公家纸张，急吼吼地就备了一大沓子！我大致翻了翻，自有他的好处——虽然繁琐但实用，几乎就是麻雀俱全了。在打印五年级语文下册第三四单元和期中测试卷时候，我遇到了难题。显示纸张格式错误，我都泄气了。自己平时在电脑前敲文字、随便打印还成，复杂一点就胆怯。恰巧，刘小虎老师骑摩托车到校了，他怕明早下雨提前来了。他帮我打印了五年级试卷，还有一年级语文试卷。打印完毕，我抬头看天时候，知道月亮要到后半夜才肯露脸。不知怎的，我突然脑海里冒出的是“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两句诗。为自己高兴，虽然有些疲累，诗句似乎要来提醒我，还有“同道”来助我！青山不隔，明月不远。总不至于在楸树花铺满校园的静夜里一个人孤孤单单。还有灯光，还有书卷多情似故人！多么好，俩人抽几支烟，谝谝闲传，把第二天的学生试卷和教案备齐了，也就能安然睡一觉了，一觉睡到大天亮。值得记下来的是，24日一天的课程也将结束了。一年级娃娃们拿到试卷是雀跃的欢呼，五年级娃娃拿到试卷和我写的教学实录，也是毫不掩饰的笑颜，叽叽喳喳地就开始了做题，拦都拦不住。本来我要他们回家了抽空做，但一试身手的好奇心拽着他们的每一根神经。那时我和保安员在球栏下坐了闲聊，保安看到校门口来车了，先跑出去了。我也跟着到了大门口，没有想到的是中学老师来了。一问才知道他们是去原芦和成赵三处地方去家访，顺路来看我。我觉得这是娘家来人了！安顿他们进房间坐下，我才犯愁了。也真是的，一个老爷们的日子，水杯子只有一个，茶叶不太好，5.5元的“红旗渠”烟拿不出手！还是李校长人情练达，递过来了“芙蓉王”香烟，我从小虎老师那里接过来碧螺春茶叶和环保纸杯，总算没有丢人丢大发！笑谈间，议论我房间张挂的张鹏挥毫的《望岳》墨宝和小虎老师写的“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的条幅，看我养的几盆草木花。我再次犯愁了，吃晚饭时间到了。平日里饭菜可以随便对付，这大老远的娘家人来了，岂可草草？！我只是磨蹭着不开口提吃晚饭的事，乡下学校远离热闹处，要招呼客人难肠！还是维成老师机敏，说了他提前与李校长约了吃饭事宜。幸好，桌子上鸡蛋、炒肉片、青辣子、小米粥还算差强人意！饭后维成、武弟、天龙、进博四位老师在校园里转了几圈，都说环境还不错，人际关系融洽，也是个好去处。也提到了对教育未来的忧患意识，学生在减少，教师的去留已是迫在眉睫的事了……我们原校几位老师苦留不住，他们急着回去上晚自习才算作罢。走的时候，我送了他们四位2盆兰草、1盆嫁接的仙人球、1盆芦荟，总算没有怠慢客人。送出门，我脑海里又冒出了“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两乡”的句子。云雨相同，明月共睹。人分两地，情同一心。这正是诗人王昌龄送给友人的嘉言。千年后的我还能感受到诗人的情义，只是我读书太少，害怕玷污了诗人妙趣！我想明早起个大早，在校园里探看楸树花的清露，把孤独还给作家，把安心留下。像楸树一样向高处生长，把楸树花当做一个绝好的背景，翻开书的时候，楸树花一朵一朵盛开，合住书时候，楸树花一朵一朵闭合，在楸树花中把日子填满。2022年4月24日午夜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