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澄江的袍哥

庞开贵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嘉陵江畔的澄江口,自民国以来便是繁华的水陆码头。这里不仅有繁忙的水上交通,还有承载煤炭交易的旱码头(炭坪子),为了生存,他们扮演着各种不同的角色,孕育了独特的“码头文化”。在这片土地上,袍哥与乞丐(叫花子)构成了社会的两大特色群体,他们的故事在嘉陵江流域流传甚广,对当时的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旧时的袍哥人家</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袍哥最初以“反清扶明”的名义兴起,带有几分正义感。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袍哥逐渐演变为封建帮会势力,成为地方豪绅、地主、官僚和恶霸的工具。澄江口的袍哥组织分为仁、义、礼三堂,总社长为王香甫。其中,“仁”字社由大地主和大商贾组成,社长罗健周;“义”字社由小商贩和普通市民组成,社长周廉生;“礼”字社则由贩夫、挑夫、赌棍和土匪等构成,社长汪成舟。各堂口成员众多,势力庞大,形成了各自的利益集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同义福茶馆原址(茶馆前左右各有一黄葛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上有王香普,下有熊明甫(北碚场袍哥),王香普是澄江口的绅粮,拥有丰富的产业,包括多家店铺、茶馆、森林和田地。他在澄江口开设的“同义福”茶馆,位于上街与下街的交汇处,环境优雅,是袍哥聚会的重要场所。茶馆不仅是品茗休闲的地方,还是袍哥处理内部事务和社会纠纷的中心。袍哥之间的义气和规矩虽然有时显得复杂,但也维护了一定的社会秩序。然而,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袍哥往往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威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澄江袍哥基本上都在同义福聚会。袍哥堂口吃“讲茶”断道理,大多数时间处理内部或者与社会上一些纠纷,也组织一些社会活动、搞一些庆典,如划龙舟、玩狮子、花灯之类,偶尔也要替地方当局摆平一些不便出面的事,外来的袍哥也会到这里来“拜码头”,否则就可能遇到麻烦,据说当年许多官员经过澄江口都要来跟炮哥大爷打招呼,不然难过沥鼻峡和温汤峡口,袍哥与袍哥之间比较讲义气,但没有“嗨袍哥”的平民却常常被他们欺负,许多时候袍哥就是一帮恶霸打手,当年三花石黄姓两兄弟就仗着自己袍哥的身份,一天打三个擒五个,口碑极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澄江袍哥组成人员比较复杂,一方面澄江是个水码头,往来人员本身就复杂,走南闯北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另一方面刨哥们为了拉队伍,加入门槛低,什么人都可以加入,就连义字社的社长周廉生自己就是峡匪,可见澄江的袍哥组织何等鱼龙混杂,当年对澄江袍哥有这样的说法,仁字讲面子、义字讲银子、礼字讲定子(拳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话说,中国妇女慰劳总会创办的“荣誉军人自治实验区”里有少数几个“荣军”他们刚到澄江怀中规中矩,但日子已久,兵痞的本性就暴露出来,常常到镇上估食霸赊,酒后滋事、调戏妇女,镇民们对他们恨之入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一天晚上,以张姓营长为首的七八个“荣军”又到镇上望江楼吃夜酒,该酒楼横跨溪沟之上,两旁各有一根大黄果树,楼上楼下,堂面宽敞,环境优雅,“荣军”要了酒菜,拉开架式喝酒划拳、旧时规矩是先吃后结账,以桌子上盘碟点数付帐,结账时,堂倌发现桌上锡酒壶少了几把,装菜的盘碟也不见了几个,于是找“荣军”论理,荣军大怒,骂道:“老子们在前方卖命,你龟而还诬陷老子赖账”,说罢一阵拳脚,打得堂倌鼻青脸肿,饭店潘老板上前劝解,也被荣军打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第二天上午,人们从溪沟里发现被“荣军”踩扁丢弃的锡洒壶和砸烂的盘碟,老板气极,一状告到镇长黎继光那里,黎继光对这些“荣军”的恶行早有耳闻,但碍于军方背景不便直接出面,就请袍哥堂口同义福设法收拾,同义福一帮兄弟都是生意场上面的人,时常也受到这帮以张营长为首的荣军骚扰,早就想治治他们,就一起向舵爷王香普请樱,王香普指派一帮不采祸事的“少幺爸”暗中带上家伙,并告知各酒楼、戏院、茶馆、客栈一有动静,鸣锣为号,准备群殴他们。</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同义福茶馆望江花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几天后,张营长一干人等又来望江楼吃夜酒,准备故伎重演。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暗中监视,谁身上窝长有盘碟、谁大衣里揣进了锡壶都被看的一清二楚。结账时“荣军”又耍无赖,这时从里屋冲出一群精壮青年,精准地搜出藏在身上的锡壶碟子等餐具,张营长从没受过这样的气,招呼兄弟们动手,却不料,锣鼓一响,满大街都是义愤填膺的人,几个壮年袍哥对着窝藏餐具的“荣军”一阵拳头,张云长顿时吓得不敢动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这时老板又把前几次被他们踩坏的餐具拿出来,他们只好乖乖认赔认罚,不仅如此,回去又受到长官惩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从此,“荣军”开始收敛,无论吃茶、喝酒、乘船、坐滑杆,还是在镇上购物都规规矩矩,后来关系逐步融洽。澄江人不计前嫌,有的成为了朋友,有的“荣军”还在澄江安了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再说,有个叫刘练卿的外地人在北碚对面白庙子纠集一伙地痞流氓新建袍哥组织“联谊社”,专事为非作歹,受北碚正统袍哥所弃,刘练卿有个手下叫冯国凡,此人原是北碚码头的袍哥,后来投了刘练卿的堂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1946年旧历正月,冯国凡率一对玩龙灯的人到北碚码头玩龙灯,北碚码头不接待,伤了和气,冯回白庙子之后向刘添盐加醋作了汇报,出了北碚场码头的言语(恶语中份)北碚仁义永联社的执事老幺冯瑞成(辰)即向执事头目报告,掌旗大爷袁汉卿以及管事刘树勋要与刘练卿吃“讲茶”,由于冯国凡以前也是北碚场的袍哥,碍于情面,北碚当地袍哥不便出面,只好叫澄江汪成舟带了几十个袍哥前去扎场子(示威),澄江的袍哥“从不拉稀摆带”,结果双方都亮了“梢子”(枪械),此事惊动了管理局卢子英,卢恨刘练卿有国民党特务背景,想除掉他们,于是汇报到了重庆警备司令部司令孙元良处,结果孙元良下令将刘练卿及其同伙处决,算为北碚出了一害。</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澄江袍哥多,势力大,关系广,曾经也对澄江老百姓影响深刻。如澄江居民唐银清当年不小心在外地被拉了壮丁,抓到了沙坪坝的磁器口,已经换了装,成了国军,那时正值“内战”,国军节节败退。家里人知道后哭的死去活来,毕竟家中孩子还小,顶梁柱走了怎么办?何况当兵人死活难料,于是找到王香普,王香普通过多方打点,最后交了五十块银元,人才放了回来,唐家人对王香普是感激不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澄江人性格里的直爽、豪气、讲义气、守诚信,以及骨子里的传统美德多少与袍哥有些关系;还有由于袍哥黑话演变而来的众多,五花八门的重庆言子,如“落马”(被捕)、“点水” (除卖同伙)“节梁子”(结下仇家)、“方起”(使人尴尬)、”算坛子”(开玩笑)“说聊斋”(找人扯皮)、”划盘子”(毁人容貌)“散眼子”、(散慢无组织)、“臊皮”(伤了面子)、“天棒”(无法无天的人)、“吃通”(到处行得通)、“抽底火”(揭露底细)、“关火”(能起决定作用)“放黄”(失约)、“三只手”(小偷)等等。这些言子颇乐趣,且言简意赅,往往几个字能表达复杂的事情,这已经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 当然,袍哥毕竟是旧社会的产物,新中国成立后,澄江的袍哥自然就消失了。</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