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虽然我在微信里，狠狠渲染了史导是如何嫌贫爱富的。<p></p>但我发誓，我真的没有让我爸打扮成这样过来。<p></p>我爸人到中年，发际线告急，他直接剃了个光头。<p></p>此刻，这个光头花臂的大哥，戴着卡地亚的镶钻墨镜，穿着古驰大 logo 的卫衣，脖子上为什么会有那么粗的金链子？！<p></p>这还是那个教我低调做人、朴素消费的老爸吗？<p></p>他身边跟着我妈，我妈的表情跟我一样一言难尽。<p></p>如果心理活动可以发弹幕，我妈应该发了上百条：我跟这个男的不熟。<p></p>他俩的身后，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都提着电脑包，看上去分外专业。<p></p>我爸路过我，侧头邀功：「怎么样，打扮得还可以吧？杭州家里没几件衣服，没把貂穿身上，我下次补上。」<p></p>我有气无力地夸奖：「没有，你这一身，很潮。」<p></p>我爸心满意足，越过我径直往前走了。<p></p>我一路小跑，推开了史导办公室的门。<p></p>刚一看见我，史导就开始冷嘲热讽：「哟，还知道回来啊？心虚了就跟我道个歉，你爸妈天天下矿干活，养你这么大也不容易……」<p></p>他抬起头，我爸跟他四目相对。<p></p>史导舌头打了个结：「您哪位？您找谁？」<p></p>煤老板平静道：「哦，我是周思思的爸爸。」<p></p>他又贴心补充：「就是你说的，养大她不容易的那个。」<p></p>史导推开椅子站起来，有点结巴：「你是周思思的爸……？啊，您好您好。」<p></p>我爸潦草地跟他握了个手：「谢谢你替我考虑能不能养大思思，其实吧，我们家有几十个煤矿，别说养她，养整个学校的学生，都没问题。」<p></p>我没忍住，笑场了。<p></p>煤老板实力雄厚是没错，为什么吹牛技术也如此雄厚？<p></p>几十个煤矿到底是哪里来的，梦里吗？<p></p>我站在史导身后，他没注意到我的表情，只一个劲地点头。<p></p>我爸很王者风范地一一介绍：「这位是我爱人，周思思的妈妈。这两位是我们集团法务部的，听说周思思要被处分了，我就把他俩喊来参谋一下。」<p></p>我妈和两位律师含蓄地冲史导点了点头。<p></p>史导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啊？法务部……思思，你家庭条件这么好，怎么瞒着我呢？」<p></p>啧啧啧，现在开始喊我「思思」了。<p></p>我无辜道：「我跟您说过的呀，我爸是煤老板。您当时怎么说的来着，哦，让我有病就去治。」<p></p>我爸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p></p>史导的脸色更尴尬了，费力圆场：「哈哈，老师那是跟你开玩笑呢。你一开始在家长信息表里填上多好，哈哈，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误会了嘛。」<p></p>我爸淡淡说：「家长信息表是我让填的，毕竟谁都没想到老师会因为这个看不起学生不是？」<p></p>花臂土老板在沙发上大马金刀地坐下，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主场。<p></p>「不过呢，我们今天来也不是要算账。听思思说，老师你要请家长，还要处分她？」<p></p>史导连连惶恐道：「哎哟，没有的事，没有的事。」<p></p>我爸随意地一点头：「既然没有这回事，那就聊聊奖学金的事儿吧。我文化程度不高，『公示』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方律师您能不能给解释一下？」<p></p>西装革履的律师立刻答：「公示一般是让公众了解并提出意见的一种告知方式。」<p></p>我爸恍然大悟似的：「哦，那就是说，本来就该虚心听取多方意见咯？」<p></p>律师答：「从逻辑和情理上讲，的确是这样的。」<p></p>「那要是有人堵塞了这个进言通道，属于什么行为呀？」<p></p>「属于违反程序，往严重了说，是渎职。」<p></p>史导虽然嫌贫爱富，但他不是个傻子。<p></p>这一唱一和，他当然能听出弦外之音。<p></p>他刚要说话，门口走进来一个瘦弱的中年女人。<p></p>看着有点眼熟……<p></p>史导喊了一声：「张书记，您怎么来了。」<p></p>哦，我想起来了，她是我们学院分管学生工作的党委副书记。<p></p>我大一刚来的时候，她生病动手术去了，身体一直也不太好的样子。<p></p>张书记冲他一点头，声音缓缓：「我听人说，学生家长过来了。」<p></p>史导说：「对对对。」<p></p>张书记问：「是有什么事吗？」<p></p>史导卡了一秒，赔笑：「没什么事，就是家长想孩子了，来学院坐坐。」<p></p>看来我爸说得对，在大学里，辅导员忌惮的东西，远比学生多。<p></p>譬如此时的史导，面对张副书记时，显然更为紧张。<p></p>「史导之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吧？」我脆生生接话。<p></p>在张副书记看向我的时候，礼貌地自我介绍：「书记好，我是大一卓越班的周思思，参与了此次新生鸿鹄奖学金的申报。奖学金名单公示后，我想找史导了解情况，他就说要给我处分，还说要请家长。」<p></p>说着，我把打印出来的情况反馈书递给了她。<p></p>她接过，推了推眼镜，仔细阅读了起来。<p></p>「评选结果不公正不合理……周思思，你有什么依据吗？」<p></p>史导连忙说：「污蔑，这绝对是污蔑！奖学金评定都是有程序、有章程可依的，不存在徇私的情况！」<p></p>书记淡淡说：「那你给学生一个解释。当时这个奖学金是你带着评的，你给她讲讲她为什么落选了。」<p></p>史导犹豫了一会儿：「评选细则是内部文件，您看……」<p></p>书记看他一眼：「评选细则本身就是为学生服务的，不存在内部不内部的界定。」<p></p>史导连连点头：「是是是，还是您考虑得周到，我这就去打印。」<p></p>这个细则一拿到手上，我就惊了。<p></p>这一份和学姐给我的那份「三年都没变过」的细则，完全不一样。<p></p>「普刊也能成为综测加分的依据了？系数还那么高，一篇普刊能有 0.2 分吗？」<p></p>写过论文的都知道，普刊属于花钱就能上的论文。<p></p>它能占 0.2 分，属实是不合理。<p></p>要知道，一个校级比赛的一等奖，也不过是 0.3 分。<p></p>听见我的质疑，书记也沉默了片刻，看向史导。<p></p>史导擦了擦额头的汗，尴尬道：「这不是考虑到学生们都没有重量级的论文吗，所以当时修改细则的时候，适当地放宽了条件，鼓励学生积极尝试科研。」<p></p>我又问：「我能看一下陈瑞的申报材料吗？」<p></p>史导对我的态度，可没有对书记那么好。<p></p>「不行。那个属于同学隐私，不好随便给看的。」<p></p>我有点想笑。<p></p>当着全年级的面，点贫困同学的名，他那时怎么不考虑同学隐私了？<p></p>「您对隐私的定义还挺双标的。」<p></p>一听见我在他直属领导面前说这话，史导急了：「思思你可不能瞎说。」<p></p>我耸了耸肩：「学生手册上写了，评优评奖要公正公开。您要是这样藏着掖着的话，公示还有意义吗？」<p></p>书记说：「你调取一下留存的材料，给她看一下就是了。」<p></p>史导连忙说：「好的好的，我找一下。」<p></p>陈瑞的材料摊开在了办公桌上。<p></p>少得可怜的奖状，最多的竟然是期刊复印件。<p></p>数一数，有七八份之多。<p></p>我由衷赞叹：「陈瑞可真是个学术制造机啊，这还没满一年，他能写这么多论文？」<p> 薇芯关注【<span style='color: red'>玉露看书</span>】公众號， 回复书号【<span style='color: red'>81459</span>】，即可免费阅读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