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鬼粑

吴能

农历三月三过去十多天了，我突然想起三月节的打鬼粑。疫情这三年，节日间没回过老家，也就没能吃到过家乡的打鬼粑。

　　在家乡宿松，每年到近三月三的时候，很多人家都会做打鬼粑。母亲在世时年年都做打鬼粑，后来妻子继承下来也年年都做。做法是用籼米（老米）浸泡几个小时，再控干水磨成粉，然后用刚烧的开水烫面，趁热揉面、搓团、捏皮、包馅、蒸粑，一气呵成。馅多由腊猪肉加野生地菜（荠菜）、马兰头、野小蒜、白蒿（茵陈）、三叶草等抄熟而成。而岳母家那边是用糯米粉加水菊草汁或艾草汁和面做成。

　　记得在我小的时候这种风俗更盛，一到打鬼节的前两天，村子里家家户户都会传出石磨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时候，农村里粉碎粮食主要还是靠自己家里的石磨）爷爷奶奶们，大媳妇、小姑子们忙的都是这个，甚至人们见面打招呼都是：你家做粑了吗！吃粑了吗！刚磨完粉正在做呢！吃了吃了吃到了呢！那气氛可热闹了。

　　其实，那年月的打鬼粑，包的全是菜，根本没什么肉，有的甚至连油都没放几滴，但可算是美食了。有的年景，我们家没有做粑的大米，母亲就用头年在房瓦上晒干的红薯渣（大多数人家用来喂猪）水泡后磨成浆来做粑，这种红薯渣粑虽然皮是黑黑的味道也很苦，但母亲总会尽量把馅里面多放点盐和辣椒让它很有味道，我们吃着也就总是津津有味，照样很满足，很高兴。

　　那些年，一过完年后，小孩子们，老人们，都会掰着手指头算，还有多少天就能吃到打鬼粑。因为，在那个物资贫乏，缺吃少喝的年代，平日里大多数人家都难以吃饱，只有等到春天来临，打鬼节到了的时候，野地里的野菜野草和菜园子里种的蔬菜都长齐了，可以开挖了，才能就着这些新鲜的菜呀草呀吃个够，才能填饱肚子。而且，这打鬼粑的做法也很扛饿，他是死面（不发面）馅包得满满，结结实实。我想，这也是民间吃打鬼粑这种风俗的起源之一吧。

　　小时候我一直在想：打鬼粑，打鬼粑，再硬他也不是石头，怎么能打鬼呢？

还是后来长大了，有了知识才明白些个中道理。其实，根本在于健康两字。一是，春夏之际到了，吃上打鬼粑了，吃的东西多了，人们的身体开始强壮了，也就不怕鬼邪了。二是，做打鬼粑的菜，都是本土当季生长的野菜野草，都是强身健体、升阳除湿、祛风散寒、抗菌消毒、降压降糖等功效极强的中草药。能扶正祛邪，鬼为邪，那当然就是能打鬼了！

　　现在生活条件好，不会再有饿肚子的时候，通过改良的“打鬼粑”也真正成了绿色美食，健康食品，网络上随时都可以买得到。

但我还是好想，好想吃到老家的打鬼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