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 (八)

冬日阳光

<p class="ql-block">  我提起从部队背回来的背包悻悻地出了门。爹手里还握着燃烧的木柴块,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妈蹲着,双手扯着爹握木柴的手,仰脸看着爹,样子可怜巴巴的,让人想起泥塑在刘文彩家收租院子里那位交不起租子的母亲。</p><p class="ql-block"> 我摸索着把松毛摊平铺好床铺,躺在上面却怎么也睡不着,就把被子卷起来抱枪似的抱在怀里,直到天快亮时,才昏昏入睡。我梦见规模宏大的阅兵分列式开始了,兵们葵花籽籽样排成几十个横看成排竖看成行的方块,从车水马龙的柳州文化艺术中心广场沿着宽阔笔直的广场路,踏着《解放军进行曲》的节奏,挺着胸膛握着钢枪迈着正步,向柳江大桥进发。主席台上坐着王汉成、万海峰、杨汝岱以及市长军长等一系列的头头脑脑,他们个个神采奕奕。当指挥员高声呼喊“向…右…看”,“一...二”,队伍发出如雷的口号,我们的头齐刷刷看向阅兵台上的首长们。</p> <p class="ql-block"> 我突然看到惠也坐在台上不停地冲我挥手。我歪了一下嘴巴正想给她抛个飞吻,耳边却想起了一个沙哑的叫骂声:“热头都爬上屋顶了,你狗日的还停尸不起﹗”</p><p class="ql-block"> 这是爹的声音,我睁开双眼,顿时万马千军烟消云散。我欠起身子把目光从没有门板的楼门投出去,但见秋高气爽艳阳满天。爹正挑着粪桶伸着脖子盯着楼上吼道:“你睡死路,睡一憩起来还想胀肚子?”</p><p class="ql-block"> 爹的话说得我鬼火直冒,我说:“你催命鬼似的喊我起来干啥子?”</p><p class="ql-block"> “干啥子?”爹说:“煮酒熬糖各习一行。你在部队当兵操枪操炮,现在当老百姓了你就赶紧给老子下地干活﹗”</p><p class="ql-block"> 在屋里干活的妈妈也提着木勺子出来给爹打帮腔:“你爹说呢对,庄家人嘛,锄头扛在肩,牛儿走在前,脸朝黄土背朝天,这才像个庄稼人的样子。”</p> <p class="ql-block">  我穿好衣服下楼问:“你们讲完了没有?”</p><p class="ql-block"> 爹说:“讲完了。你今天就去把擦耳岩脚套种在包谷地里的洋芋挖了背回来。”</p><p class="ql-block"> 我说:“晓得了。”就进屋去洗脸。</p><p class="ql-block"> 在灶边煮猪食的小妹用扒火棍指着灶门说:“哥,洋芋烧熟了,你吃了再走。”</p><p class="ql-block"> 我说:“不吃﹗”</p><p class="ql-block"> “你连最爱吃的洋芋都不吃,你当兵成仙了?”</p><p class="ql-block"> 我说:“这个家都成了人间地狱了。”说完我背起背篓,提起锄头往外走。</p> <p class="ql-block">  那时鸡们正在门口的粪塘边悠闲地散步。一只雄赳赳的大公鸡扑着翅膀,与一只米黄色的母鸡调情。年轻的母鸡红着脸羞答答地把背对着公鸡,心领神会的公鸡趁机跳到母鸡的背上放肆起来。年轻母鸡先是扭着腰起身反抗,继而就趴在地上咯咯地发出愉快的笑声……</p><p class="ql-block"> 看着鸡们为所欲为的生活,我心里就有些沮丧,心想,作为万物之灵的自己,在择偶的事情上怎么连只鸡都不如了?(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