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中

邓星明

<p class="ql-block">  1963年,我九江二中初中毕业,通过考试,继续在该校读高中。</p><p class="ql-block"> 当时二中校长赖天培,是一个敬业懂行的好领导。初升高时,他把考分高学生集中631班,想搞个尖子班,这种想法显然不符合当时政治气候。631班后来也没什么与众不同,只是俄语从第二册学起。</p><p class="ql-block"> 不幸的是,尖子班一事成了“文革”批斗赖校长的重型炮弹。</p> <p class="ql-block">  二中为631班配备一批优秀老师,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张凤仪,原是南京军事学院教员,因家庭出身问题,下到地方中学教书。</p><p class="ql-block"> 张老师身材魁梧,声音浑厚,对课文分析非常精彩,尤其论说文剖析,抽丝剥茧,鞭辟入里,由浅及深,引人入胜。大大提高我们分析作品能力。</p><p class="ql-block"> 631班毕业20周年聚会时,听说张老师患癌症,我们特地到九江七中(他夫人单位宿舍)去看望。张老师身体衰弱,看见这么多学生看他,感动得热泪盈眶……我第一次看见威严的张老师流泪……更没想到,这竟是最后一次见面。</p> <p class="ql-block">  物理老师张述严,听说原是某研究所高工,因历史问题,下到二中教书。张老师的《力学》讲得太精彩了!概念清晰,深入浅出,语言简洁,绝无废话。复杂的力学知识,经他讲述一目了然。听张老师的课,简直就是一种享受。</p><p class="ql-block"> 由于对老师的敬佩,我一度非常喜爱物理,成绩一路飙升。记得有次物理期中考试,考了100分,张老师把我的试卷作为标准答案,贴在墙上,供同学参考。中学期间,这是绝无仅有的一次。</p><p class="ql-block"> “文革”期间,张老师被打成“黑帮分子”,有时在校园里看见他佩着“牛鬼蛇神”臂章,被监督劳动身影,心里有说不出难受。</p><p class="ql-block"> 此后,我下放茅山头接受再教育,张老师关在“牛棚”,断了联系。</p><p class="ql-block"> 1973年,我调到九江文化宫工作。有天听门卫说,外面有人找我,出门一看,竟然是张老师。</p><p class="ql-block"> 他兴奋地告我,他的历史问题解决了,准备调江西工学院工作。我听后十分高兴,请他到里面坐坐,喝杯茶,张老师谢绝了。</p><p class="ql-block"> 他还是以前的讲话风格,开门见山,简单明了。讲完说有事匆匆就走……我望着张老师被“运动”折磨得十分孱弱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p> <p class="ql-block">  我们古文老师李步青、沈祖宽、闵海涛、王文清,号称“四君子”,都是学识渊博老先生,陆续给我们上过课,他们讲课风格各异:李老师学究气浓,沈老师老成持重,闵老师侃侃而谈,王老师意气风发。</p><p class="ql-block"> 这些老师是从建国前走过来的,研读古典,学问扎实。“文革”全被揪出,无一幸免。我印象深刻的老师还有数学老师叶蔚春、胡智,俄语老师郑明杰,英语老师潘文学,化学老师周国柱、温浔光,体育老师金之昌等。</p><p class="ql-block"> 1978年,我和孙铮准备高考,外语选考俄语。十年没摸俄语,几乎忘光了。我们找到郑明杰老师,请他帮助复习。郑老师一口答应,约定晚上到文化宫补习。郑老师每次准时赶到,耐心辅导,分文不取。现在想来,除了怀念感激,还有一点亏欠之心。</p> <p class="ql-block">  我们读中学时,正是提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年代。我们每周都要劳动几次,每年要到江州或棉船摘棉花。</p><p class="ql-block"> 我们集中居住,清晨每人发个围兜,摘的棉花要过秤。记得王龙宝,班上公认的“摘棉标兵”,每天产量都是遥遥领先,放卫星,创纪录,受到多次表彰。</p><p class="ql-block"> 后来学校出新招,把校园荒地分给我们种菜。我也分得一小块地。每天下午放学,要去松土、浇水、施肥,忙得不亦乐乎。看着白菜一天天长大,非常开心!最后收80多斤白菜,送到学校食堂去了。</p> <p class="ql-block">  高中时,班上几个热爱文学同学成立“蓓蕾文学社”。记得成员有孙铮、梅俊道、熊家森、蔡厚淳、陈德仁和我等。</p><p class="ql-block"> 文学社弄得很正规,有章程,有计划,有方案,记得是孙铮写在一个本子上。</p><p class="ql-block"> “蓓蕾文学社”印象最深的有两次活动。一次是排练集体诗朗诵,作品是《诗刊》上一首纪念“十月革命”诗歌。有领诵,有合诵,自导自演,自得其乐。还有一次是看电影《逆风千里》后,大家模仿电影中的片段进行排练……有的扮演共军,有的扮演国军,台词全凭记忆,随口对白。尽管很幼稚,很青涩,却是难得的文艺历练。</p><p class="ql-block"> 不久,学校要求高中同学住读。蓓蕾文学社的几个同学邀伴住进“16号寝室”。大家经常一起谈理想,谈文学,谈艺术。</p><p class="ql-block"> 印象最深的是有天晚上,大家睡在床上,不知什么起因,展开了一起“郭沫若论争”。一方是以熊家森为首的“颂郭”派,另一方是以陈德仁为首的“批郭”派。“颂郭”派认为郭沫若是个文学天才,其代表作《女神》,气势磅礴,想象丰富,文学地位不可低估。“批郭”派认为郭沫若生活不检点,人品低劣,见风使舵,缺乏文人风骨。双方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持续到半夜2点多钟,直到宿舍管理员敲门,论争才中止。</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老师和同学都传开了。16号寝室也因此出名了。16号寝室文学氛围深深感染着我,熏陶着我,潜移默化,受益匪浅。</p> <p class="ql-block">  1978年,我在九江师专中文系读书,为学校文工团写了一个小话剧,特意取名《16号寝室》,以作纪念。</p><p class="ql-block"> 我自己在剧中担任角色,该剧获江西省大学生文艺汇演优秀作品奖。剧本在《浔阳文艺》发表。市话剧团拿去排练,导演刘一兵邀我讨论剧本,这是后话。</p> <p class="ql-block">  高中看小说,不像初中,找来就看,而是有选择的看。</p><p class="ql-block"> 学校有个图书馆,我很喜欢里面的读书氛围。下午放学,我喜欢泡图书馆,开始留意文学期刊,关注文坛争鸣,虽然那时“左”的思潮已经开始,但杂志还允许不同意见发表。</p> <p class="ql-block">  高中手上零花钱比较宽松,凡新电影,几乎都看。那时红旗电影院周日上午有“学生专场”,一场电影一角钱。有段时间,几乎每周日都去看电影。如《早春二月》《上甘岭》《洪湖赤卫队》《兵临城下》《女理发师》《今天我休息》《大李、老李和小李》《甲午风云》《永不消失的电波》《女跳水队员》《地道战》《地雷战》《铁道游击队》《平原枪声》《青春之歌》《红日》《红岩》《舞台姐妹》《槐树庄》《神秘的旅伴》《敌后武工队》《魔术师的奇遇》《冰山上的来客》《逆风千里》《海魂》《青松岭》《海鹰》《红色娘子军》《李双双》《台尔曼传》《攻克柏林》《斯大林格勒保卫战》等。我那时迷电影,看完还要与同学议论一番。这段痴迷电影经历,为后来从事电影评论打下一定基础。</p> <p class="ql-block">  我非常感谢母校——九江二中,自1960年至1966年,在这所学校度过我最为宝贵青少年,完成中学学业。感谢赖校长,为我们创造良好学习环境。感谢那批优秀老师,正是他们精心传授,基础知识学得扎实,让我们受用一辈子。</p> <p class="ql-block">  631班是个藏龙卧虎的班,不但学习好,涌现商众友为代表的一批学霸。在体育、文艺方面人才辈出。吕清润选拔到省体工大队足球队;陶怀渝在校运会百米赛中跑出11秒6的好成绩,平了学校当时的记录(不知二中现在记录是多少),200米跑出23秒4的成绩;戎维伦、韩南城被选到市体校游泳队,在省市各项比赛中频频获奖;此外王郁芳、戎维伦参与表演的舞蹈《洗衣歌》代表学校参加全市中学生文艺汇演,曾引起轰动……而我,当时仅是忠实看客,徒有羡慕而已。</p> <p class="ql-block">  631班学习氛围相当好。每天晚自习,大家自觉地在教室里看书做练习。有人找来一道数学难题,大家抢着做。我十分佩服班上的“数学王子”王冬堃和周凯琦,最先解题的总是他俩,令人刮目相看。</p><p class="ql-block"> 那段时间,觉得做题是件很有趣的事,尤其是通过冥思苦想,终于找到解题途径,那种快乐奇妙无穷……我很享受这个过程。高二下学期,学校要大家自报高考分科,我不假思索地报了理工科。</p> <p class="ql-block">  高中阶段,大家都有自己目标,一个个卯足劲,拼命看书,拼命复习,每个同学都有自己梦想,为实现各自梦想默默地努力。</p><p class="ql-block"> 就在大家准备高考冲刺时,一场“文化大革命”悄然降临。这场风暴把大家梦想击得粉碎!同学们被这场来势汹涌的政治运动裹挟前行……直到1968年8月,我们才高中毕业,按“四个面向”分到社会底层,接受工农再教育。</p> <p class="ql-block">  按常理,初中3年,高中3年,我们应在1966年毕业,可遇上“文化大革命”,留校搞运动,到1968年8月才离开学校。我们在九江二中整整呆了八年,这在世界教育史上极为罕见。1968年8月底毕业时同学们忧心忡忡,连张毕业照都没照就各奔东西了……我的高中<span style="font-size:18px;">从喜剧开始,以悲剧告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631班虽然经历了“文革”(文革经历我另有文章记载),大家还是和谐的。毕业20周年、30周年都聚会了。</span></p> <p class="ql-block">  2016年,631班毕业50周年聚会,已是白发苍苍的同学们又回到魂牵梦绕的二中。大家欢聚一堂,叙旧情,聊近况,谈养生,话健康。频频举杯,相互祝福……</p> <p class="ql-block">  走进校门,迎面一块硕大的石牌,上面六个大字“读好书,做好人”,据说这个校训是当年同文中学校长熊祥煦拟定的。我读书期间从未听过,可能不适合当时政治气候,一直被搁置。</p><p class="ql-block"> 站在校训石牌前,我感慨良多:其一,校训简易明了;相比那些深奥莫测、佶屈聱牙校训,此为高手。其二,校训永不过时,就是再过一百年,校训依然有其生命力。其三,校训内涵丰富。“读好书”本身就是学校职责,学校就是引导学生读好书。用好书传授知识。“做好人”,指的是人品教育,包括正直善良,公平正义等优良品质。只有读好书,才能做好人,这两者又有内在相辅相成的逻辑联系。</p> <p class="ql-block">  我衷心地祝愿亲爱的母校,遵从“读好书做好人”的校训,多培养出德才兼备、独立人格,造福民众的优秀人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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