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入芦水湾

探险是人生的品味

似乎久远没来了。初夏的芦水湾是什么样子，偶感生疏。前些天便心生寻幽的想法。清晨，远远的一股凉风吹过，毛茸茸、圆鼓鼓、胖墩墩的柳苞爬满枝条，嫩的剔透、软的似棉、好像破茧而出的蚕宝宝在蠕动，传神可爱。芦水湾出奇的安静。静得仿佛听见花苞打开、小草破土、杨树努嘴"吱吱"的响动和野鸭的呼呼的鼾声。

湖那边，穿林而来，风里也尚存着时断时续、时强大时低沉的声响。

驻足聆听，极像乐器的弦律，我分析了很久，断定是一些乐器初学者的晨奏，因为一位老练的吹奏者不会有时断时续且音准顿挫荒芜的调子，更不会那么参差错落。

芦水湾是安静的。上班族总不会多了雅趣，舍弃安乐的窝来寻清欢，况且是双休日，距离又那么远。何种别样人生的人才可以精致到如此境地呢？对我的断定居然是这种困惑。而且芦水湾晨时特别凉，它们的乐调还能压过远来而过的风，穿过密密麻麻的林子缝隙扩散！各种乐调吹得不是那么连贯，又是二三种简单的调子。

我所在的地方是芦水湾三湖西边上湖的一处置高点，远观是一叶障目、稠密的植物和各种树木，脚下一切物种生机而动，前方是碧波如玉，极目远望的上湖和中湖。曲调显然是来自北边下湖那儿，整个林区仿佛全部回环。

这是怎样一种雅趣丛生的人呢？小时候对很多剧团里来林子里去水边，旁若无人吊嗓子者充满疑问，林间是何等幽暗惊悚的，尤甚晨时六点左右的树林。所有的树林密密麻麻，光线可以毫无阻拦的透入，独有灌木丛生的树林，光线很是暗淡；人工林固然规整，环湖路四通八达，人能行走。相对于植被低矮，灌木交错的林间曲径，有时极容易迷路了。曾听居住在深山野地的人说:"林大莫深入"想必有一定道理，更那荆棘密布、灌木丛生少有人踩过的高大过人的林子。

七点多钟，芦水湾林间照样是安静的出奇。这样出奇的安静，促使我本来要走林间曲径的脚步又迟疑了，在环湖路石椅上坐下来，听那一段若隐若现的曲调。看看远处隐约有了行人，距离下湖大约有三公里路，遂决定放弃林间捷径沿着环湖路去下湖山顶走一遭，尽管比林间曲径远了许多，但有行人的地方自己总不会心惊胆战，心跳也一定是平静的。

依稀能看到有路灯闪烁了。等我登上下湖山顶时，整个人被震耳欲聋的瀑布合着湖天一色的乐章震撼了，瀑布好像一支乐团，一曲曲自上而下倾泻，似鼓叮咚、似笛悠远、似萨克斯高低起伏、似小号激情四射。气势如虹，万马齐喑。俯瞰碧波荡漾、灯影摇红的湖面，恰似乐台的硕大幕布，水天一色，湖光成辉。诺大个乐章盛会，却没有看客。

这里树木的每一根枝条是乐器，远处吹过的夏风是指挥家，湖面和倾泻的瀑布便是表演者。假如你用一颗探索的心境去发现，原来风吹过树枝枝稍发出的"呜鸣"声如笛，瀑布击石声如鼓，湖水击岸声如号。而林间高矮不一的山坡，犬牙交错的灌木，风吹过它们间隙，发出许多隐约可寻的声音，配合着瀑布与山石，瀑布与湖面，湖面与岸是多么壮观、互为相融的演奏。

不知道是否人人都喜欢自然的演奏，而我时常都会被自然的声响憾动，如冬日风吹残芦哀鸣，夏雨打瓦落地，春日鸟鸣欢快，秋日霜打菊折，一切声响都是乐章。只要是用心聆听到的，我都会感叹的。甚至在寂静的夜里一朵雪花，一滴雨落，心里总是充满灵动。

去年夏天湿地徒步，经常遇见一位湿地码头柳树下吹萨克斯的爱好者，偏爱下午的独奏。独处湿地一隅，为的是与湿地鹤舞鸟鸣相合，居然演奏到入神。或许，自然的声响与其演奏声相融合，那种经验又纯真的美感，真的不逊色在雅室的欣赏。

很多时侯我很喜欢下雪和雨中自然的声响，像涧溪流动击石的声歌，风吹芦哨的声音。相比雅室欣赏萨克斯之风，《高山流水》的蝶片音乐，蓦然有些怨叹。

尽量简化我对生活的索求，发现那些纯自然的底色，才是最适宜人生的风景。但不能过于执着，那样自己将背上沉重的包袱。

经年，听过了各种样式的乐器之声，感觉总没有这一次在芦水湾里聆听的自然的声响深刻。无论是明星原唱还是独奏的音乐，再完美的音符也仅撩拨我一时心弦，可是芦水湾夏风的乐章劫整个共鸣了我，是那么起伏跌宕、悠远长绵、沁人心脾。

芦水湾是一个舞台，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皆是乐器。真正让你感到摩擦生籁的，就是这一座城，一抹风景。爱入此景，需要拥有一颗如水的心，清澈见底。

2022.4.12.

作者简介：霍斌年(笔名，探险是人生的品味。张掖甘州人，70后，87年从军时攻读于石家庄文学艺术函授学院，作品常见于各文学网站。）